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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人回归
智顗客居慈恩寺,杨广也是住进慈恩寺一次听方丈智真讲早课时才知道的。当时见智顗第一眼,杨广却生出一种他乡遇故交的喜悦。
这是杨广从未有过的情绪。
遇见变成杨坚的嬴政,杨广只是在起初忧心的情绪过后,转化为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而面对前世可以称为知音的智顗,他的的确确从内心深处涌动出来欣喜甚至是感激。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分合刹那,时空轮回,千百载过,贫僧幸哉。”智顗双手合十,智慧安静的双眸里传递出同等的喜悦。
杨广愣了愣,明白了智顗话中含义,不由得也为他高兴起来,弘法传道最后能有不生不灭的结局,是最好的了。杨广认真地回了个佛礼,“孤亦幸甚。”
知音便是如此,隔世相遇能令他们喜悦,却不会打乱彼此的生活。
早课照常进行,做一天和尚念一天经,由此而来。
杨广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因果轮回,是佛家所讲的报应。他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人的。
他曾经错在看不清人,错在急于一时,错在过分自信,更错在……
为“利于千秋”而“罪在当代”。
用大隋子民的血与汗做了大唐繁荣昌盛的奠基石,让所有人都只记得李唐的繁华而忘记他这一代暴君为他们付出的沉痛代价。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会想,佛祖割肉喂鹰也不过如此。他怎么就落得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田地,说到底不过还是他没有一颗澄澈的心,看不清红尘的眼睛怎么能读懂人心的贪婪与肮脏。
嬴政对他很好,从第一眼相见,赫赫有名的秦始皇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就深深地烙在他的心脏上。至此,再难抹去。
不是千篇一律的同情与惋惜,更不是幸灾乐祸的同病相怜与嘲笑。
而是,我懂你。
懂他同样想并吞八荒的霸业,懂他同样想造福千秋万代的理想,懂他功成身退后不为人理解的悲恸。
“我们很像。而且,我不如你。”嬴政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让他记忆至今。他想他永远忘不了一个统一全国的秦始皇说出“我不如你”时心里的感觉,那种被认可被感知超越了一切负面情绪。
很可惜,现实就是现实,他不能活在梦里……
宇文成都的声音打断杨广的回忆,“殿下,智顗大师来了。”他上战场是晋王的前锋,下了战场就是晋王忠心耿耿的护卫。
智顗大师穿着与一般僧侣不同,雪白色的僧袍并非特例独行,而是一件天青色的僧袍不知穿了十几年也不换。好在智顗谨慎,做的最多的也是打坐,袍子只是旧不破,一个补丁也没有。这才没有人知道,僧袍原本的颜色。
杨广与智顗相识太久,自是明白其中缘由。请智顗坐下后,便笑道,“孤未曾想到,还能再见师兄。”
“此乃贫僧与王爷的机缘。”智顗摆着手笑道,也是喜不自甚。“贫僧蒙佛点化,道是故人归乡,今日方知原是王爷。”
杨广捻了捻手里的佛珠,凤眸里有丝困惑。“师兄弘法时日长久,孤有一惑待解。师兄但请赐教,如何观人之本心?是否己心浊然而不可知?”
“眼。”智顗双手合十,只说一字。
杨广不懂地看着他。
眼?如果都能从眼睛看到,还要其他做什么!
“王爷心绪不如往日平静,要好生静静才是。”智顗高深莫测的笑容让杨广陷入沉思,“何时静,何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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