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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二人浮出水面的时候,吴邪一个长喘气。时间把握地不甚好,有半口吸的是水。因此此刻咳得有点厉害,方才还是猪肝色的脸倒是咳出了好气色,由紫变白再到白里透红最后变成了熟透番茄色,整个过程跟变戏法似的。
顶着一头滴水湿发的张起灵周身释放着冷气压,一言不发,脸色冰得能掉渣,拎着吴邪臂弯就把他往岸上拖。
吴邪的气慢慢咳顺了,迷糊的眼睛眨了眨,瞧了瞧马蜂的距离,有些难以置信:“想不到,你竟是个凫水好手……”言罢甩了甩脑袋,水珠四溅,在阳光照射下简直就像个小型喷泉。当然,嘴上虽然还能扯,但差点窒息而亡也不是个玩笑,吴邪心里发虚,带着腿上也有点发颤,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张起灵仍是默然,背对着吴邪脱了上衣下裤挤挤水又套身上等待大自然的烘干。吴邪见了也想挤挤水,才发现自己只有条裤子,顿悟,冲到河边定神瞧了瞧。
这一瞧不打紧,乖乖,那窝蜂还真是气势浩大,黑压压一片,叫人想起那句“黑云压城城欲催”,吴邪内心小人在欢呼,要不是张起灵救自己一命,这会儿不定死多惨烈。
想罢突得转身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对张起灵作了个揖:“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先前小弟口无遮拦恼了大哥您……”瞧了瞧比自个儿还矮那么多的半大点孩子,吴邪突然有点难以启齿,“咳……小哥您嘞,还请宽恕则个……”张起灵莫名有点想笑,这孩子哪里学的这些个说书人的语段,但从那话里也听出了些东西,脸色也不那么寒了。
吴邪瞧了瞧对方脸色,心中庆幸得亏没少看小人书,这唬人的法子还真好使。又接着道:“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儿小哥你救我一命,我定是要报答你的,不如我就……”吴邪脑里现出“以身相许”四个大字,狠甩了甩脑袋驱逐自己奇怪的想法,继续道:“不如我就去三叔铺子顺点什么稀罕东西给你把玩把玩,你说你要什么?”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淡然道:“我从不救不想活的人。”其中意味显而易见,救了你就是救了,哪里要什么回报。吴邪心里又狠狠唾骂了一顿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顺带骂了一顿自己不靠谱的三叔:要不是这么个势利眼,自己一十来岁小童会这般心眼多?
扯了一阵吴邪灵台突明,意识到水里还有个小伙伴,再能憋气的凫水好手也不能憋这么久吧?再瞧河面,马蜂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于是吴邪扯着嗓子喊:“老痒,出来了!马蜂走了!”再看看水里,没人。当即急了,嘴里不停念叨:“完了这可怎么办,到时夫子那边交待不过去啊……”
……
张起灵道:“看对面。”吴邪瞪大了眼找寻,确实看到一狼狈身影,踉踉跄跄在绿草地上行进,瞧样子也像是憋久了。吴邪喊:“老痒,你往那儿走干什么!好歹,把我的褂子还给我啊!”
解子扬听到喊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转身,语气有点无奈:“为什么往这儿走?吴邪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去学堂的路?我还问你你在岸那边是要干嘛。”
吴邪:……
此时烈阳已经高照,水汽蒸发地异常迅速,吴邪觉着自己的裤子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解子扬这一提醒叫他傻了眼,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再趟一次水真的有点难以接受啊。
于是吴邪道:“小哥,你说,用点枝枝条条拼个小舟现实不现实?还不用沾湿衣服……”
张起灵看了一眼吴邪,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往右边走了几步,赫然坐落了一座桥,于是张起灵在吴邪发楞的空子,悠闲自得地过了桥去。
吴邪跟着后面追:“小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蠢啊哎慢点啊要不是长时间缺氧我至于这样么……”
桥那边解子扬约摸觉着裹着一身湿衣服难受得很,直接找了块大石头先搭上吴邪的小褂,又接着脱了个精光,露出瘦得跟排骨似的肋骨,肤色黑不溜湫,跟块碳似的。
这边吴邪也到了,瞧着解子扬光着膀子在那拧衣服,道:“嗨!又遛鸟呢!”
瞧了瞧吴邪背后的孩子,解子扬准备道:吴邪你好歹是个贵公子……硬生生改成了:“嗯,好久不遛了,今天出来透透气,什么时候一起啊?”
吴邪打个哈哈,捞过自己的小褂挤了挤水,直接披上肩头,对着解子扬关切道:“老痒啊,一会儿还是把衣服穿上吧,着凉不说,我瞧着呆会儿也要下课了,被女同学看到就不好了,听说你对林村的那个水灵灵的女孩子印象不错啊,别吓着人家。”
解子扬憋红了脸,踢了踢脚边的车前草,喃喃道:“吴邪我跟你商量个事,能别叫我老痒了么,我不就前几年头上长了癞子不停抓么……”穷苦人家的孩子还是免不了自卑,心里也敏感多疑。
吴邪直接靠在大石头上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嘴里,看着高远天空中飘的几朵云,语调模糊不清:“我道是什么呢,叫你老痒不就是你名字里有个扬么,加个老还显得你老成呢……”
解子扬听了后没讲话,默默把半干不湿的衣服穿好,靠在晒得温烫的石头上等着水分蒸发。
呆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悄悄地,竟然起了风,薄薄的凉意拂来,周边半膝高的瘦草偏倒向一边,洋槐瘦柳绿桑的叶子唰唰作响,像一首催眠曲。
吴邪打了个哈欠,嘟哝了一句:“这么好的条件真想睡一觉啊……”
自刚才起一直没说话的张起灵现在出声了:“初夏不宜下河,水里有专食小孩内脏的水猴子,无故惊扰,半夜会拖人下水饱食一餐。”语气依旧很淡,神情也很淡,就好像这段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恰好此时河里传来咕咚、哗啦——一声,吴邪觉全醒了,直接跳起来,左手扯着张起灵右手扯着解子扬就往前死命得跑。嘴里还一边喊:“我娘也这么讲过,刚才是谁先下水的,是谁!”
这一顿跑得那是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学堂时刚好见了夫子出来寻人,夫子看见三个狼狈不堪粗喘气的孩子(准确点讲是俩),气得花白胡子直翘:“你们……你们……去哪儿了!”
吴邪脑筋转得快:“方才去了茅房,有怪物,吓了一跳!”
夫子也顾不得细究怎么上个茅坑得三人一起,怎么上个茅坑学堂门外的人头也没见移动,直接奔去茅房,在路上道:“要是没有,吴邪你看看我怎么收拾你!”
同时,吴邪解子扬拿了靠在墙边的竹竿就往旁边一扔。这叫心理战术,吴邪心里美滋滋。
过了好一会儿,夫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了,全堂哄笑。夫子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一根手指头抖啊抖:“你们……你们三个下午不用来上课了!每个人罚抄千字文二十遍,吴邪你双倍!明天交!不交也别来上课了!”
吴邪取了书回家路上喜滋滋,语气里掩不过的得意:“嘿嘿,这次还只是一小桶山泉水呢,不知道老头有没有感到心飞扬……”
一旁两位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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