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浓时

　　转眼，就到平安夜了。街头巷尾的商店门口都挂着属于节日的标志，一派喜气洋洋。对于这种国外的节日叶浓一向是不感兴趣，可耐不住家里的小公主喜欢。因为在糯糯眼中，过任何节日都是有礼物收的。

　　此时，叶浓就抱着从附近超市采购的一大堆零食慢慢往家走，雪花落了她一身，有些冷。

　　“妈妈！”糯糯一听见有人开门就飞奔了过去，虽然人是朝着叶浓去的，但眼睛却直溜溜地落在了零食上。

　　“小馋猫。”叶浓假装生气，揪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但因为塞了一包奥利奥在她手里，小丫头丝毫不在意那小小的痛感。

　　“妈妈，糯糯吃完这些东西之后还可以要礼物吗？”小丫头舔着夹心，含含糊糊地说。

　　叶浓将东西都放好，出来蹲在她面前装作不明白地问：“为什么还要礼物啊？这些不就是礼物了吗？”

　　“妈妈......”小丫头泫然欲泣，虽然是假的，但看起来还是分外招人疼，“妈妈忘记了吗？”

　　“是啊，妈妈忘记了。”叶浓点头，再点头。

　　看不出叶浓在逗她的小丫头终于真的瘪了小嘴，抽抽噎噎地说：“明天糯糯生日啊！妈妈你居然忘记了！”

　　“哈哈......”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和女儿玩过叶浓大声笑出来，但又害怕吓着小丫头，连忙抱着她，哄着：“乖啦乖啦，妈妈跟你闹着玩儿的呢。宝贝的生日哪儿能不记得啊，记得呢，妈妈都选好礼物了！”

　　“真的吗？”一眨一眨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真的。”

　　“那......要拉钩钩。”

　　“好，拉钩钩。”叶浓弯着小指头勾住她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了谁是小狗！”

　　“好，变了妈妈是小狗！”

　　“嘿嘿。”糯糯终于又笑起来，傻乎乎的，一脸稚气。她扒拉着叶浓的长发，玩了一会儿，又凑过去亲亲她的嘴巴，问：“妈妈，陆叔叔知道明天我过生日吗？他来吗？”

　　叶浓低头对上小丫头期盼的眼神，狠下心摇了摇头，回：“他不知道，不会来。”

　　“哦。”糯糯拖着长长的尾音，不乐意极了。叶浓听着很是心疼，但她没办法去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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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一整天，陆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自从上次谈话以后，他和叶浓母女再也没见过。晚上回来时看见街上贴着的圣诞老人的画，不禁想知道小丫头有没有吃苹果。

　　陆檬去参加学校活动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似乎是有点着凉，陆砚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人给他打过电话，但他也记不清那人是谁了。直到穆柏按了家里的门铃......

　　“哥，你这地方可真不好找。”穆柏抱怨。其实陆砚住的地方是比较有名的富人区，稍一打听就知道。但他多年未来过安城，方向感比较差。

　　“你怎么突然来了？”那次电话里说找时间聚聚是他随口提的，没想到这人来得这么急，连招呼都没提前打一下。

　　穆柏似乎很渴，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后才开口：“我过来办点事，顺便过来找你。其实也不只是顺便，是真的有事情要跟你说。”

　　“到底什么事？”陆砚已经被他绕口令一样的话搞晕了。

　　穆柏忽然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如同进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喑哑着开口：“我怀疑叶浓带着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
　　圣诞节当天，也就是糯糯的生日。叶浓在换出门要穿的衣服，而糯糯已经被打扮好了。白色的羊羔毛外套，厚实的打底裤，耳朵上还罩着大红色绒毛耳罩，像个白嫩可口的小肉团子。圆滚滚的身体在门口走来走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趴在了门边，可怜兮兮又不甘心地问：“陆叔叔真的不来了吗？”

　　“嗯。”叶浓简短回应。

　　“真的吗？”

　　“真的！”叶浓出来牵住她，对她说：“糯糯不可以闹脾气，叔叔只是叔叔，知道吗？”

　　“知道了。”

　　糯糯从小就没有爸爸，但孩子的渴望她是明白的。只是这种情感不可以纵容，因为她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要一直陪在糯糯身边，所以，陆砚不会成为她的爸爸。

　　叶浓最后一次整理好女儿的衣服，开门时却被震惊了。

　　陆砚一身正装，手里拿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冲着糯糯打招呼。

　　“妈妈！这是你给的惊喜吗！”糯糯回头看着她，叶浓迫不得已点了点头。

　　“你怎么又来了？”她压低声音问。陆砚看了她一眼，那种莫名的眼神让她心惊胆战，只是还没等她研究出一二，陆砚就抱起了糯糯，对她说：“孩子的生日，我怎么能不来。”

　　叶浓木讷地跟着陆砚走，完全没有去想为什么他会知道今天是糯糯的生日。

　　原本订好的餐厅被陆砚勒令退掉了，最后去的是一家蓝胖子主题餐厅，他提前订好的。满满都是哆啦A梦，在一片蓝色的海洋里，糯糯笑得很开心。

　　“谢谢你。”叶浓真诚地说。

　　“应该的。”陆砚头也不抬，却也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喂糯糯吃冰淇淋。小丫头卖萌求了他好久，求得他心都软了，才答应点了一份可可的。

　　这一餐，吃的最多最满足的是糯糯，两个大人都没怎么动过筷子。陆砚是因为一直在照顾小丫头，叶浓则是没有心情。

　　毕竟这样的幸福，她没办法长久地给女儿。而且，今晚的陆砚好得有些反常。他对着糯糯时是一副慈爱好说话的样子，疼宠得不得了，而时不时看向自己时，那眼神里好像碎着冰渣。

　　到底是哪里不对？

　　揣着这样的疑惑，结束了三人行。只是分开时糯糯还依依不舍，平时这个点儿她早该困了，哪像现在这样扯着陆砚的衣服不肯松手。

　　“陆叔叔，你陪我睡觉好不好？糯糯想听你讲故事......”

　　“糯糯乖，叔叔还有事，跟妈妈回家了好不好？”

　　小丫头摇摇头，手里还拽紧了几分。看她这样，叶浓有些想发脾气，但碍于陆砚还在，忍了忍又劝着说：“一会儿妈妈给你讲故事，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不要......”小丫头要哭要哭的，另一只手也抱住了陆砚的胳膊：“叔叔不走嘛，糯糯想要叔叔。”

　　“叶予糯。”叶浓喊了全名。

　　糯糯抖了一下，没敢去看叶浓，却仍然抱着陆砚不愿放手，嘟哝道：“如果叔叔是爸爸就好了，爸爸可以陪着我睡觉，给我讲故事。”

　　也许是糯糯这句话触动了陆砚的心弦，他摸着小丫头的脸问：“妈妈讲的故事不好吗？”

　　“好......但糯糯想听新的故事，糯糯想要有爸爸可以讲故事......”

　　陆砚揩掉她掉下的金豆子，语出惊人：“那糯糯想要叔叔变成爸爸吗？”

　　“叶予糯！”叶浓彻底火了，头一次不管女儿的态度，强行将她抱回了家。在孩子的哭声中，她心烦意乱，对于想要跟进来的陆砚也冷下了脸：“陆医生先回去吧，今天晚上麻烦你了，糯糯的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砚没有在乎她的脸色，只听见糯糯哭得一声比一声大，原本甜美的童声渐渐变得嘶哑。他皱了眉，语气也重了起来：“你就这样任由她哭？你平时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我怎么管女儿跟你没关系！陆医生你不要一次次地越俎代庖！”叶浓也被女儿哭得心疼，但比起陆砚的质疑，后者更让她伤心。只是她软弱不得，唯有竖起坚硬的壳，才能让别人知道她可以很好的生活，包括照顾女儿。

　　两个人都似出弦的利剑，收不住攻击的力道。陆砚看着叶浓不曾卸下防备的眼神，到底先退了一步，递出一个礼盒说：“这是给糯糯的礼物，你先回去吧。”

　　叶浓嗯了一声，接过了东西。

　　楼道里有一抹光忽明忽暗，那是陆砚指尖的烟火。他一直没有吸，而是等着它慢慢燃尽。

　　离开叶浓家后，他驱车去了以前飙车爱去的山头。夜深人静，只有他一个人享受着急速的快感，一圈一圈，又一圈。耳边呼啸而过的除了风，还有他昨晚和穆柏的对话。

　　穆柏对他说：“在你准备离开的前一晚，我们为你践行。后来你喝多了，我跟老四就在那家酒店给你订了房间。一直到那会儿，都没有任何意外出现。直到......叶浓出现了。我们不晓得她是怎么找到那儿的，而且那晚的她也跟平时很不一样。脸色苍白，声音还不如白天好听。我们想，她大概是想跟你告别，谁知道，她进去了很久都没出来。我跟老四不好进去，也不好离开，就一直在外面守着，大约第二天凌晨五点左右才看见她跌跌撞撞地出来。她跑得很快，我们没拦住。后来你醒来之后也没提过，我们也就忘了。哪知道你那天打电话问我们叶浓结婚的事情，可她在你之后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过，哪儿结过什么婚。算着孩子的时间，我跟老四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就算是场误会，你这个当事人也该知道真相。”

　　陆砚的车越开越快，堪堪擦过石壁才停下来。刹车的瞬间，摩擦出刺耳的叫声，连停在山间的鸟儿都受了惊，扑腾着翅膀乱飞乱撞。

　　说起那一夜，他有过及其模糊的印象。只是那时，他以为是春-梦一场。

　　如今，似乎是真的藏着一个真相，只等有人拨开笼罩着的层层云雾。

　　陆砚打开车内灯，仔细地盯着被手帕包住的一小块玻璃。那是晚饭时糯糯在餐厅喝水用的杯子，被他“不小心”打碎了，他悄悄带走了一个碎片，恰好是糯糯嘴碰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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