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探联盟/白展衍生/高家副本]旧时王谢

　　10

　　高演顺利登基，高延宗反而成了最晚知道的一个人。
　　他没料到高殷竟说也不说，就下了禅位的旨意。
　　高延宗怒极，连高演的登基大典也没去。前半些日子，他找不着高演，后半段日子，倒成了他躲着高演。
　　又或者，高演也在躲着他。
　　高殷被封了济南王，他闭门谢客，在宫殿各处都加强了守卫。高延宗去了几回都没见着高殷，他实在想问问高殷，为什么要禅位，然而高殷摆明了不乐意与他谈。

　　高延宗坐在园子里逗鸟，高演的随侍来了，带着明黄色的圣旨。
　　鸟食扑啦啦地掉了一地，高延宗僵着脸半天跪不下去，随侍见状便让他不要跪，说是高演吩咐的。
　　“皇上知道你喜欢这里，便把这行宫赐给你了。”随侍连圣旨都没打开，对着高延宗一番亲切。
　　高延宗两个膝盖直直跪在地上，“皇上呢？”
　　随侍呵呵笑：“自然是在晋阳宫。”
　　高延宗一个大动作伏在地上：“臣，高延宗谢主隆恩。”
　　“哎哟王爷，大礼就不必了。”随侍弯腰搀他，“皇上说了，您高兴，怎么都行。这行宫啊，从今天起就是您的了。”
　　高延宗反手抓住他的：“我要见皇上，带我见皇上！”
　　随侍左右为难了一下，终是答应了：“那就请王爷随我来吧。”
　　高延宗借力站起，连侍从也不带，拍了两下身上的灰尘，笼起袖子跟着随侍去了晋阳宫。

　　正殿的门掩着，临近傍晚的时分，内里算不得明亮。侧旁的蜡烛都燃成了烛花，也没人来更换。高延宗深吸一口气，进门高声说道：“臣高延宗向皇上请安。”
　　高延宗不带感情地地垂首屈膝跪地，只等高演发话。
　　沉默的片刻被无限地拉长，也许只有几秒，高延宗倒觉得自己像是跪了大半个时辰。
　　“起来吧。”高演坐在榻上，面前的矮桌上点着一支明烛，光摇摇晃晃地投在他的脸上。
　　“特意来见朕，所为何事？”冷淡的高演他并不少见，幼年时代，高延宗最常面对的就是这样波澜不惊的脸。
　　“臣……”嗫嚅了半天，高延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想见见皇上。”
　　“如今可见着了？”高演起身走过来，又软了语气，“罢了，日后见了朕不用行大礼。”
　　高延宗气势不觉矮了一头，呐呐地道：“皇上乃一国之君……”
　　“你心里难道也这么想？”高演淡漠地露出一个寓意暧昧的笑容。
　　“皇上想听真话？”高延宗直视他的双眼。
　　“说不说的由你。不过，”高演背起手，“朕都会听着。”
　　“是，”高延宗壮起胆子道，“我没有办法承认……你变成了皇帝的事实。”
　　“身在其位，”高演叹道，“唯谋其政。”
　　“皇上是你的政龙椅是你的位？”高延宗好不容易暂时抛到脑后的怒火又被高演招惹了回来。
　　高演挑眉，并未介意他这番大逆不道地话，只是凑近了些，用目光描摹着高延宗的眉眼：“你还不懂。”
　　“你以为高延宗还是那个一直跟在小叔叔身后不谙世事的延宗吗？”高延宗离他远了些，“小叔叔，我对你也很失望。你没有守诺。”
　　“你倒像是什么都知道？”高演笑。
　　“自然，”高延宗找回了一些底气，“延宗并未被蒙在鼓里。”
　　“也罢。”高演复又淡淡一句。
　　门外宫人小心翼翼地进来：“皇上，时辰到了。邹太医已在门外候着。”
　　“你回吧。”高演对高延宗道，“我免你每日的请安，若想出宫，也由得你去。你大了，我不会再管你。”
　　高延宗倔强地看着高演：“这是要赶我了？”
　　“怎会。”高演好笑，“济南王该进汤药了，我去一旁瞧着。”
　　“那我也去！”高延宗急道，“皇兄好些日子没见我，我也要去看看。”
　　高演盯了他好一阵才答应：“那就随朕一道过去吧。”

　　高殷的精神像是好了些，听闻高演来了，由宫人搀着行了礼，靠在坐榻上：“劳皇上记挂，不胜感激。”
　　高演示意宫人端上太医手中的汤药：“太见外，这样的话莫要再对朕说。”
　　“是。”高殷恭敬地作了揖，端起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身旁的宫女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汁，连着太医一起齐刷刷地退下了。
　　高殷看来还是短了精神，略坐了坐就不免倦态尽显。高演不多时便要回晋阳宫批折子，高延宗赖在高殷面前不愿走，高演也懒得管他，也没多说便离开了。
　　高殷装作没看到高延宗，径自睡下。
　　高延宗突然道：“皇兄一个时辰不搭理我，我便一个时辰不离开此处。”
　　高殷没听见一般仍旧睡了去，听得高延宗低声唤了宫人来倒茶。

　　喝着第四碗茶的空当，帐内终于传来高殷中气不足的嗓音：“弟弟又是何苦。”
　　高延宗将茶杯放到一边，对着高殷屈膝跪下：“皇兄前些日子说过信我，如今却是这样的举动，我只想来问问皇兄，为何禅位？！”动作温顺，语气却很不善。
　　高殷坐起身又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喘了喘才道：“自然是为了大齐的前程考虑。”又示意高延宗起身坐下，“我早已不是皇上，弟弟莫要再跪了。”
　　“皇兄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上！”高延宗握拳捶向茶桌，“我……我不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高殷温和地一字一句，“事已至此，你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安德王便是。其他的，莫要再多想了。”
　　“难道皇兄一点也不在乎将龙椅拱手让于他人？”高延宗不甘心地道，“连先皇的遗愿一丢弃在一旁？小叔叔是个有能之人我早就知道——”
　　“弟弟，”高殷突然道，“我久病缠身，早已无颜占据龙椅之位。我心力不余，已经无暇顾及朝堂之事。六叔接替我，是再好不过的，你不要不满。”
　　“这是先皇传下的江山！”高延宗双眼含泪吼道。
　　“都是高家的江山！”高殷冷静地隔着帐子看着高延宗，“你从始至终都只记挂着自己的心，你敬重父皇，所以才想帮我。可是弟弟，试问你如何帮我？”
　　高延宗不答。
　　“你看，你帮不了。”高殷道，“怎么对付六叔，你根本不知道。”高殷字字见血，“你从来没想过要对付他，你其实一直都相信他。”
　　“皇兄！不是这样的……”高延宗失声喊了出来。
　　高殷揉揉太阳穴：“好了，我不是在埋怨你。”靠着枕头喘起了粗气：“我现在……实在没精力再同你谈这些，你先回去吧。”
　　高延宗讷讷地应了，像个呆头鹅一般回了行宫。

　　是夜，高殷猝死于床榻之间。剪烛的宫女原是见他的姿势奇怪，便想替他掖一掖被角，谁知一抚上去竟是半点气息也没了，浑身的冰凉。叫来了太医一看，高殷竟已经断气了。
　　高延宗半夜被这宗消息惊醒，双目赤红在园子里跪了大半个晚上。

　　待到天光大亮，他肃起面容换了衣饰，穿戴整齐去向高演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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