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淳

　　康熙三十一年。
　　九月。康熙大阅于玉泉山，改玉泉山澄心园为静明园。
　　十月。康熙停直省进鲜茶及赉送表笺。
　　十二月。康熙召科尔沁亲王沙津入京，面授机宜，使诱噶尔丹。
　　又是一年。我和胤禩已经订婚，婚期暂时未定。我与他的关系也渐渐熟络了起来。和四爷的关系还是保持着不冷不淡的老样子，九爷得知我和八爷的订婚后虽然有些气馁但随后就恢复了往常表哥的架子。我的乐趣除了整日逗弄小十三和小十四、闲暇时打发打发女红外，就是数着指头过日子。九爷常常来府里找我，有时也会偶尔碰上四爷。倒是宫里的妃子我一个没见着。
　　那一日我带着仪儿去湖上泛舟。天气甚好，阳光折射在湖面上，照得水面波光粼粼。荷叶碧绿，荷花粉红，互相印衬，煞是可爱。我正欣赏着这美好的画面，没想到……
　　“嗯哼！”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嗽，我余光一瞟，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年轻男子划着船翩翩而来。
　　“啊，太子爷！”仪儿惊道，“奴婢给太子爷请安，爷吉祥。”
　　太子爷！？康熙最宠的儿子，那个被幽禁了二十六年的扶不起的阿斗？（我是这么认为的）胤礽见我严肃地审视他，撇撇嘴：“冤家路窄。”“……”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位惹不起的太子爷结下了梁子，不过我也不是好事之人，宁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怡淳给太子爷请安，爷安好。”
　　他挑挑下巴，“恩？原来你也会请安啊。”我懒得理他，正准备把船划走，他还在后面不依不挠道：“和八弟订婚后你倒安分不少啊，我说……”
　　嘴角牵扯出一个无力的笑，莫名其妙！我回首，懒懒笑道：“太子爷如果没要紧的事，怡淳就先行一步了。”说罢再也不理会，吩咐仪儿划了船便走。怪不得康熙一再纵容胤礽最后也忍不下去了，前后废了两次太子，这摆明了是恃宠而骄嘛！胤礽好大的胆子！
　　回去的路上我去了八爷府，却被丫鬟采月告知王爷不在，说是出去办事，还一脸喜滋滋地对我说，待八爷回来一定会转告他我的来访，让我不要担心。未免恭喜了一番。
　　顿时好生无趣，在外面转了一圈后，不知怎么德妃娘娘又要见我。整理整理装束，我步行至德妃的永和宫，一边心想有什么事值得她要和我当面谈，让宫女传个话不久成了，难道……是关于四爷的？“怡淳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大脑还在思考，而人早已站在永和宫门外。
　　“免礼。”德妃一身紫金色氅衣，声音淡淡。“听丫鬟说你琴弹得不错，所以特此请你来为本宫弹奏一曲。”我不知她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还是让仪儿把我的琴拿了来。一曲《广陵散》。铮铮的琴声，神秘的曲调，灌溉一种愤概不屈的浩然之气，“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德妃闭着双眼，似乎是沉浸在琴声里，又好像在微皱着眉头思索什么。曲末了，她方才睁开双眼。
　　“娘娘叫我来所为何事……应该不只是弹琴那么简单吧。”我颌首微笑。
　　德妃闻言不语，依旧淡淡地笑着。“四阿哥最近经常向我提起你，好像很在意似的。以他的性子，不会轻易地去在意一个人，可见他对你是上了心的。”果然！
　　我一愣。四爷和我的关系目前是有些不明不白。说知己不是，形同陌路又不算。但是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四爷不会喜欢我。顶多把我视为可以谈得来的……朋友。想到这里，我了然地笑了，“娘娘这样说，岂不是要治怡淳一个不检点的罪名。怡淳已经和八爷订婚，不会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况且，四爷说不定只是把怡淳视为朋友，仅此而已。娘娘实在不必多虑。”
　　德妃赞赏地点点头，说：“不管怎么说，四阿哥还是不讨厌你的。他的性子从小便冷漠，再加之他又不在我身边长大，我对十四的疼爱难免比他多些。这孩子……唉。”她叹口气。看着她脸上笼罩着的圣洁的母爱光辉，我不由咂舌，很难想到不喜欢四阿哥、偏心十四阿哥。可是，如果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又为什么执意登基的是十四而不是雍正？为什么到死还恨着他？
　　越来越不明白了。
　　“算了，你先回去罢。本宫也有些累了。”德妃挥手，脸上浮现疲惫之色。我连忙告辞了。
　　一路上，我仍在思索德妃的话。自那之后，德妃再没有与我见面，只有四爷，还和我能调侃两句。
　　一年，就这么匆匆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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