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菊/冢不二]江山无色

　　第十章：

　　白石藏之介看着面前的菊丸、不二、手冢和佐伯四人，哼笑一声，丁子茶色的头发和佐伯的有一点相似，却比他的要深要亮，垂下来比之锦缎还要顺滑，一双带着一点绿色的瞳加上一张无论何时都透着笑意的脸，却是让他柔和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坚韧不拔的风姿。
　　“四位公子这是要劫道？”
　　“哈哈，白石兄为何这般说，我们是请你到舍下一叙。”菊丸上前一步躬身作揖。

　　白石藏之介也虚虚作揖，“不敢，竟然要千禧侯、常平将军之子和刑部侍郎之子三人一起亲自来请，还是在半路上请。”
　　菊丸也不理他话里那份讽刺，依旧笑着说：“那白石兄给不给本候这个面子啊？”
　　“当然，求之不得。”

　　秋高气爽，千禧侯府的花园里，各色月季开的艳丽，随着微风吹过，缕缕幽香沁人心脾。白石藏之介面容依旧含着疏淡的笑意，喝口千禧侯专门为他准备的雨前龙井，入口回甘，浓郁与清新异常和谐的融合在这茶里，满意的点点头，白石笑说：“别兜圈子了，侯爷有何吩咐？”

　　菊丸也喝一口茶，额前刘海落下遮住眼睛，“白石兄看来是不喜欢我这侯府啊，这么好的茶竟然也不要好好品尝了。”

　　“确实，我心急了，不过既然心急了，那这时候就不适合喝茶，最好还是等事情解决了，才对得起千禧侯这么用心的准备不是？”

　　“白石兄果然豪爽，那我就直说了，我要你这大内侍卫总管的官位。”菊丸也不再拐弯抹角，对于白石虽然不熟但也算有几分了解，他自己虽然不是直肠子，却极度不喜别人跟他说话绕圈圈的。

　　“哈哈哈，逗趣绝顶，侯爷这玩笑开的真是高段。”白石伸手将腰边长剑握了握，手上的绷带很明显，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受过伤，据说白石曾经被一个女子打败，而且此女子非常刁钻，硬是要他在手臂上刺了自己的名字才罢休，而白石则从那之后便一直在手上缠着绷带，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

　　不二摇摇纸扇，也喝口茶，幽幽开口：“呵呵，白石公子为何觉得我们是开玩笑？我们可是再认真不过了。”

　　“那我问你们，你们准备让谁来继承我这官位？”白石敛了脸上的笑容，眉心也淡淡皱起来，一双眼里似有千万般情绪，却只兑换成了一种无奈。

　　菊丸指指佐伯虎次郎说：“佐伯公子。您看如何？”

　　白石看一眼佐伯，红衣银发，却挡不住眼里一份悲伤，轻叹口气，白石说：“原来是佐伯公子啊，听说你是武学奇才，不然我们过两招？如果你赢了，那么我辞职并且向皇上举荐你，不能保证你就能做侍卫总管，但是至少保证你能进宫，如何？”
　　“可以。”
　　“那佐伯公子请。”
　　“请。”

　　俩人说完就飞出凉亭在花园间过起招来，不二、手冢和菊丸在凉亭里看着，当初一起读书的几人里，佐伯武功最好，但是毕竟陪皇家公子习武，虽然基础扎实，但是却无论如何也不及来自江湖的白石那般招式多变且奇特，百来招下来，明显佐伯处于弱势，不二将纸扇收起，笑着问菊丸：“呐，英二，我看这次你要猜错了。”
　　“不会，放心。”菊丸继续喝茶，外面那一亮红一暗黄两个身影继续斗着，然而两百招之后，佐伯却一个失手，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失去了中心，佐伯赶紧扶他一下，顺势将手里长剑搁到了白石颈间。

　　不二、手冢武功高，自然看出端倪在哪里，而菊丸武功虽然不如不二和手冢高，但是眼力却是极佳的，白石如何使的招，他看的一清二楚，于是转头冲不二轻轻一笑，“我说了，不会。”

　　白石转头看着身后的佐伯，然后伸出食指将自己颈间的长剑推开，微微一笑，“佐伯公子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承让承让。”佐伯也不挑明，是了，若说错，那就一错到底好了。

　　两人再回到凉亭，菊丸就哈哈笑着说：“白石公子，看来还很需要练习呀。”
　　“哈哈，是啊，不过很久没有和人过招了，真是有趣啊。君子一言既出，我自当做到刚才承诺的事。”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和我们喝茶了？”菊丸冲白石举举茶杯，正是邀茶的动作，白石却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觉得现在我有心情糟蹋这茶吗？”

　　“哈哈哈，那我们也不强求了，白石公子自便就好。”
　　“那我就告辞了。”

　　几人都冲白石拱手告别，等白石走出千禧侯府，抬头看看秋日骄阳和满目湛蓝的天空，摇摇头，果然秋日总是容易让人焦躁啊。再走没几步，一个清瘦的人影落到自己面前，玄衣红发，姿态娴雅，“千禧侯还有何事？”脸上没有刚才那份豪爽，而是关心，很关心。

　　“白石公子，当初谢谢你。”
　　“谢什么，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帮到，你们一家……”说到一半自己却说不下去了，喉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话就这么截到了肚子里。

　　“白石，这和你无关，如果不是你报信，我们一家可能一个不剩，现在不还有我吗，你已经做了很多了，絮姑姑不会怪你的。”菊丸不自觉将头垂下半寸，额前刘海再度散下来，看的白石心里一阵不忍，这是絮贵妃最喜欢的小侄子啊。

　　“絮贵妃救过我一命，我当时该陪着你们的，兴许，兴许就……”
　　“白石，别说了。”菊丸将白石打断，然后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白石看了，瞳仁瞬间缩小，“你，你怎么知道？”

　　“这不求你办事吗，总得为你做点什么，去找她吧，她现在也需要你。”菊丸说完转身就要走，白石小声说：“谢谢。”
　　“我该谢你才是，白石，以后我们也不要见面了，付小姐是个好女孩，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了。”

　　菊丸不再回头，而是晃晃悠悠往燕子楼的方向走去，经过苑风茶庄，到靠门边的桌子坐了，“小二，给我来壶碧螺春，就是每日坐这个位子的公子喝的那种。”
　　“来了。”

　　不大的纸条上面只有两行字：
　　付洛东
　　洛阳城西靖国街十三号

　　白石藏之介将纸条折好放进衣兜，看看万里无云的蓝天，然后轻叹一口气：“欠了老的，现在又欠了小的，我到底还清了吗？唉，怎么总觉得没有啊。”

　　…………………………

　　大石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了，“英二？”
　　“干嘛？”

　　这一句话说完菊丸就懵了，因为对面那个三皇子哭了，眼泪哗哗的，跟小河决堤了似的，“你终于醒了。”边说边擦眼泪，再怎么少年老成，三皇子也控制不住了，守着菊丸七日了，御医给他灌药，菊丸每次都喝不进去，后来大石就找来很小的长柄勺，将药送到他喉咙深处，一开始也是没有什么吞咽动作，估计也就流进去一点，再过了两天，菊丸就能吞咽了，絮贵妃想替替三皇子，但是他死活不让，絮贵妃震惊之余也只有从了他，因为即使是只有九岁，三皇子的照顾也可谓细致入微。

　　“三皇子你为什么哭啊？因为担心你我？我没事了。还是，啊，难道因为我说我饿了，你伤心？可为什么伤心呀？”菊丸歪着脑袋盯着大石看，大石终于破涕为笑，唉，这小侯爷什么理解力啊，这也能想到。

　　“我去给你叫点吃的。”
　　“恩，我要翡翠虾仁，还要八宝鸭，还要酥熏鸡，还要海参汤，我饿死了。”菊丸躺着，这菜点的倒不含糊，大石掀开门帘，然后跟丫鬟一一交代了，才又回到床边。

　　有蝈蝈还是蛐蛐的鸣声传来，看看窗外，已经是傍晚了，忽然想起什么，菊丸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是背后马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最后只能龇牙咧嘴的再慢慢躺下，大石回身就见他这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赶紧过去问他：“怎么了？要什么？”
　　“不二，不二和手冢怎么样了？”
　　“你说将军府的大公子？他没事，只是手臂受伤，跟他一块的也没事。”
　　“呼，那就好。啊！那，那山贼大哥呢？”
　　“呃，山贼大哥？就是救你们的人吗？我听絮贵妃说，不是山贼，其实东西被劫道的抢了，然后他们就想抢个几个有钱人，凑点路费回家。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候府和将军府都给了很多钱，后来他们还留下来在将军府做了教头。”
　　“哦，那就好。嘿嘿，现在我可以安心吃东西了。”

　　“英二，到底怎么了呀？”
　　“啊，三皇子，我叫你大石吧？”

　　“那天你和不二公子为什么会去卓青山啊？”
　　“可是太子和二皇子也姓大石怎么办呢，会不会弄混啊。”

　　“为什么你们会受伤啊？而且我听太医说，是武功很高的人射的飞镖。”
　　“算了，我只叫你大石，叫太子还是太子，二皇子还是二皇子好了，嘿嘿。”

　　“英二，听我说话！”
　　“啊，絮姑姑，爹爹，娘，你们怎么也来了啊？”

　　大石有些委屈地往一边靠了靠以便让絮贵妃和菊丸的父母更靠前一点，菊丸母亲眼睛有点肿，看得出来应该才哭过，絮贵妃也是。

　　“英二？”
　　“娘，我好饿。”
　　“你终于醒了！”说着菊丸母亲就上前抱住菊丸，但是这一抱就碰到了伤口，菊丸嘶嘶抽气，“娘，疼。”
　　“好好，娘不抱了。”

　　安宁候很明显脸上一开始的喜悦现在全换成了气愤，“知道自己错了吗？吃过饭，就回侯府，给我到思过堂里跪着，不反省好了就不许出来。”

　　菊丸听了拽拽絮贵妃衣襟，“絮~姑~姑~”，絮贵妃就是见不得菊丸这个委屈的样子，可是这菊丸小侯爷可最知道怎么对付自己老爹了，那就是利用她。心内叹口气，絮贵妃转向安宁候，“哥哥，你这是做什么，英二这次伤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要跪也等他伤好了再说，你要是让他回去就跪思过堂，我就让他一直呆在我的舒安阁。”

　　大石盯着菊丸瞧，以为菊丸真的很怕跪思过堂，只见菊丸趁三个大人说话的空，冲自己吐了吐舌头，还眨眨眼，那意思，放心，他们舍不得罚我的，大石看了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了声。这边大石捂着嘴，那边安宁候就已经松了口，菊丸赶紧再做老实乖巧状，“爹爹，我饿。”

　　常平将军府明亮的书房里，一名少妇端坐在书桌旁，前面是跪在地上的手冢囯阳——手冢国光的父亲。

　　“夫人，我会带国光离开将军府的。”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情吗？”将军夫人微微一笑，耳畔明珰轻晃，衬着一张脸更加美艳，却有着不容亵渎的高贵。

　　“是。”
　　“那手冢先生总该告诉我原因吧，毕竟你的命也算是我儿子救的，小孩子家不懂事，如果手冢先生信得过我就说与我听听，说不定有将军府能帮上忙的呢。”将军夫人站起身，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而后走到窗边，将紧闭的小轩窗打开，正午的阳光照进来，马上教将军夫人眯了眼睛，头上朱钗被这日光一照就添上了点透明的意味。

　　手冢国阳听着她的话，虽然似乎只是平淡地在说，却有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再看着窗前这个女子，明媚却不张扬，完全不似一位年轻的母亲，倒如经历了几度人世沧桑一般，沉稳却依旧美丽，就如十年前他爱上的那个女子一样，不知不觉就张了口，缓缓将事情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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