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冥想

　　我买了一匹快马，迅速去到了广岛，找到我父亲窖藏的财产。不得不承认，金钱的确是最简单有效的东西，在花了足够的金钱以后，我掌握了所有必需的东西。
　　在一切都准备停当后，我在鸟取新购的别宅设下了宴席。
　　“等您好久了呢，大和屋老板。”我隔着帘子对来人说道。
　　“让石川小姐久候，真是抱歉。”他的声音慵懒而带点磁性，让人想起京都深夜里伏在瓦檐上窥视的野猫。
　　现在我叫石川千代子，身份是一位刚刚继承了父亲遗产的富家女儿。
　　“哪里，今天是我宴请大和屋老板，就算再等久些，也不算什么的。”我躬身行礼道。
　　“头。”他唤道。
　　“头？”我一时没明白过来，只见一个面容秀丽的小侍童走上前来，为他掀起帘子，他满面笑容的走到桌旁。
　　“我可以坐下么，石川小姐？”他彬彬有礼。
　　“请随便坐，千万不要客气，大和屋老板。”我一团和气地说。
　　“那么石川小姐，今日专程请我来，有什么事呢？”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我扬扬手，身后美丽的侍女走上前来，为他满满地斟上一杯。
　　“既然大和屋老板这么爽快，那么我也不转弯抹角了，据说您最近在接手一桩有趣的生意？”
　　他双眼眯起，将酒杯贴在唇边，似乎在思量什么。
　　“我名下的生意很多，不知是哪一桩，引起了石川小姐的兴趣呢。”他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笑意盎然。
　　我笑了，让侍女为我斟上一杯酒：“大和屋老板何必如此见外呢？今天我请大和屋老板来，并不是要刀剑相向，只是您门下的军火生意，我也相当有兴趣呢。如果我们合作的话……”
　　“可是，我并没有过要与人合作的想法呢，”他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话，“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恕我先失陪了。”
　　“慢着，”我拍拍手，一个仆人走上来，将一只厚重的木盒放在桌上，“我知道大和屋老板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与我的合作的，不过没有关系，这份薄礼，您先收下，希望您可以慎重地考虑，假如您改变了主意的话，请将书简交给这儿的看门人。”
　　“好吧，礼物我收下，但是要我改变主意，是很艰难的呢，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他示意手下拿起木盒，“石川小姐，后会有期。”
　　“我，倒是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呢，”我起身恭送他，“大和屋老板，是会改变主意的。”
　　“你的自信，的确可以让很多男人钦佩的，石川小姐。”他讥讽地说。
　　“您这句话，我就当赞美收下了。”我含笑目送他出门。
　　他会来找我的，我知道。
　　这个男人的灵魂，很久以前就已经损坏了。损坏的灵魂的确可以让人变得狠毒，这或许是在这个乱世生存的必备条件吧。
　　不过损坏的灵魂，却不能让人变得更聪明呢。
　　果然，在五天后，他捎信给别宅的看门人，约我在鸟取郊外的一间屋子见面。
　　箱子里的东西，是半份新式火炮的图纸和一封信，我在信上告诉他，假如我们合作的话，我可以提供另外的半份图纸，并且，我有办法从海外引进制造这种火炮的设备和原料。
　　“枝子，我今晚要出去一下。”我唤来贴身的侍女。
　　“是，小姐。”名叫枝子的女孩答道。
　　她是我从盗贼手中救下的。当时在我正在从冈山回广岛的路上，她的父母都已经被盗贼杀害，弃尸在一边，她也被盗贼捉住了手脚。她眼里冒着怒火，死死地盯着为首的盗贼。我让保镖杀退了盗贼，并给了她足够的钱来安葬父母。
　　“可以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字么？”她这么问我。
　　“难道你还想要报答我？”我笑道，“不用了，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我满不在乎的态度似乎让她很不满意，她脸涨得通红。
　　“您救下了我的命，那么也请让我用这条命来报答您吧。”她坚持道。
　　“报答我？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呢，”我抿嘴一笑，“不过，连区区几个盗贼都敌不过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向我谈报答呢？还是赶快安葬好父母，回家找户好人家嫁了，也好有个依靠。”
　　“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她斩钉截铁地重复。
　　“好啊，”我大笑道，“那么，我就等着你的报答好了，我叫石川千代子，等你安葬好父母后，就到广岛来找石川小姐吧。”
　　三天后的清晨，我打开门，发现她跪在门口。
　　“请让我，做您的仆人吧。”她深深地弯下腰。
　　“为了两个已经死去的人，牺牲自己最宝贵的自由，你认为值得么？”我把手搭在她肩上，“好好想想吧。”
　　“我已经想过了，”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即使我找个人来嫁了，就会有什么自由么？还不如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来做小姐的仆人，以报答小姐的恩情呢。”
　　“那好吧，你起来，”我笑着将她扶起，“别这样跪着，我可不习惯。”
　　“这位枝子小姐，以后就是我的管家兼贴身使女，我不在的时候，一切都听她调度，大家听明白了么？”召集全家的仆人，我严肃地宣布。
　　“这……怎么可以？”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决定吓了一跳，“我才刚来呀！”
　　“你说过要做我的仆人，”我冷冷地说，“难道你打算要违背我的意愿么。”
　　“没有……”她低下头。
　　“那就好，没什么了，大家各自继续工作吧。”我挥挥手让仆人们散去。
　　“为什么呢？”她问我。
　　“不为什么，只是想这样而已。”我这么回答她。
　　之后，她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在一切事务上，她都表现得很能干，令我非常满意。
　　“你做一下准备吧，多带些人，”我吩咐枝子，“今晚，恐怕不会那么太平呢。”
　　“是的，我明白了。”她简短地回答。
　　我让侍女帮我穿上舞妓式样的华丽和服，然后将一把太刀藏在宽宽的袖子里。
　　今晚，会是一场有趣的宴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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