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往事

作者:长河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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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往事10


      因为景雨们的到来,雅间里又添了几个凳子,一群人坐的有些拥挤,但好在平日里都是相熟的,也并不太在意,反而觉得人多热闹。
      不知是谁起了兴要行酒令,行的是改字诗令,行令的每个人各吟两句古诗,要求第一句中,有意读错一个字,而在第二句中,再用一句古诗将前面古诗所改的字加以解释。先行令官是榕文,他略一沉思,张口吟道:“晴空一雀排云上,明明是鹤,何云为雀。”
      接着是茹仪郡主,她很快就接了上来:“只因‘黄鹤一去不复返’。”席间有人拍手称赞,茹仪笑了笑,又继续对下一个人出题,“铜雀春深锁一乔,明明是二,何云为一。”
      :“只因‘小乔出嫁了’。”下面的人也接上了,如此循环,直到了榕舒的时候,上家出题:“春城无处不飞叶,明明是花,何云为叶。”
      榕舒本就是众人中读书最不用心的一个,一时犯懵,冥思苦想也不知如何回答,几个世子便联合起来吵着要罚酒,榕舒向来脾气也直,当下眉头都不皱的就豪饮三杯,笑着说道:“现在该我出题了。大家听好了,月出惊山鸟,时鸣秋涧中.明明是春,何云为秋”
      :“这题好,难为二弟还能想到这么个句子。”榕欣打趣着说道,她挨着榕舒的座位,榕舒提问后,就该她回答了,她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方才缓缓道,“只因流水落花春去也。”
      :“好。”榕舒喝彩,“皇姐这回答的也好,我心悦诚服,这杯酒就敬皇姐了,我先干为敬。”
      榕舒又是一仰头喝完一杯酒,桌上众人只看着他笑,榕欣也正要举杯,洛紫宸就夺过她跟前酒杯:“这杯酒,就由臣代劳了。”
      众人又是打趣了洛紫宸和公主一阵,酒令接着进行,一直传到洛紫宸,他对景雨出题:“月照香炉生紫烟,明明是日,何云为月。”
      :“洛驸马,你这题出的太简单了,四姨母可是自幼便被长辈们夸着的,难道你还怕她回答不出来吗?”榕舒不满的说道。
      榕凤瞥了一眼榕舒,轻笑道:“看二哥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若这题二哥来回答,回答上来了,我自罚三杯如何?”
      榕舒眉眼一挑:“此话当真。”
      :“当真。”榕凤点头,神情间满是自信。
      榕舒一拍桌子:“好,此题便由我来回答了,答案是只因‘两竿落日溪桥上’。”
      :“三皇兄,这下你可失算了。”坐在榕凤身边的茹仪机灵的给榕凤掺了酒,“当自罚三杯。”
      榕凤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爽快的自罚了三杯。轮回了几圈,又到了榕欣出题:“无情自古伤离别,明明是多,何云是无?这题我希望甘霖郡主来回答。”
      甘霖是景雨的封号,桌上的气氛沉了沉,洛紫宸和景雨之间的那点小插曲,众人皆知。如今,榕欣又出了这么一道题,景雨着实不好回答,正为难间,景盛楠接口道:“只因自古多情空余恨。”
      榕欣举杯对着景盛楠:“世子接的巧,不过榕欣还有一答案,不知‘多情总被无情扰’这句如何?”
      席上只有榕舒还不知状况的拍手称赞:“皇姐,你这句更贴切。”榕凤瞪了一眼榕舒,示意他闭嘴,榕舒后知后觉的发现气愤不对,抓了抓脑袋,没有再吭声。
      :“这题本应该郡主回答,却被世子抢了先,不若,我再出一题,可要郡主亲自回答才行。”榕欣笑着看着景雨,让景雨根本无法拒绝。
      :“公主请出题。”景雨只有硬着头皮说道。
      :“好花不愿嫁东风。明明是都,何云为不?”榕欣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景雨,脸上浮现一丝深浅不定的笑容。
      景盛楠正待说什么,景雨便抢先说道:“只因‘东风能几时’。”
      榕欣脸上微寒,但是迅速的整顿了笑脸,慢悠悠的说道:“我也还有另外的答案,只因‘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原本就是想借此警醒洛紫宸和景雨,但没想到景雨却借此反奚落了她一番,东风能几时,暗喻她和洛紫宸能得几时长。景雨原本以为这榕欣公主是个大度宽和的女人,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女人,这榕欣的最后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已经很明确的表明了态度,就是奚落和警告。
      洛紫宸的脸色已经有所不善,毕竟此时也因他而起,景雨其实也很无辜。榕舒饶是再木讷的脑袋,此时也看出端倪来了,他心里暗自后悔这怎么将他们请到一块了。
      榕凤皱眉,站起身来,拉着景雨就要往外走,一时间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景雨就被榕凤带了出去。
      :“三皇子!”景雨喝道,“成何体统!”
      :“难道四姨母还要留在里面让皇姐羞辱吗?”榕凤不解而愤慨的说着,精致漂亮的脸上,因气愤染上了一层绯红。
      景雨淡然的看着榕凤,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凤儿,如果你还叫我一声四姨母,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榕凤微微一愣:“四姨母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景雨缓缓挣开榕凤原本钳着她手腕的五指,“皇上提拔洛家,却有意打击景家,是想利用洛家来制衡甚至是摧毁景家,皇上这是在为你铺路,景家为求自保,不能再支持你了,三皇子没必要再来刻意讨好景雨,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榕凤的脸色变化纷呈,但最后只剩下一片阴霾:“原来四姨母一直就认为榕凤是这样一个虚伪势力的人。”
      :“难道不是吗?”景雨轻柔的笑了笑,“若我不是平南王的嫡女,太后的亲侄女,三皇子可还忍不住想要接近景雨?”
      榕凤眉头轻皱,又迅速的展开,神情也似景雨一般怪异的柔和起来:“甘霖郡主说的是,既然大家把话都摊开了,索性大家都不必再伪装了,景家想要中庸而立,难道是以为鹬蚌相争,得利的一定是渔翁吗,郡主就那么确信景家是渔翁?”
      景雨思索良久,方才恍然,诧异的看着榕凤,原来他比她看得还要通透。
      :“原来是这样。”景雨喃喃着,景盛楠已经从雅间里追了出来,见到站在大街上神情有些呆滞的景雨,再看到榕凤一脸冷漠讥诮的深情后,心里疑惑不已。
      :“雨儿。”景盛楠唤了一声。
      景雨回过神来,看向景盛楠,目光还有一丝担忧和后怕。
      :“雨儿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莫不是这一天累着了,要不要先回去?”景盛楠关切的问着,榕凤一直还是那副凉薄的神情,眼神孤傲清傲的看着两人。
      景雨听闻景盛楠的话,如蒙救星:“甚好,三皇子,今日就先告辞了。”
      榕凤点头,景盛楠和景雨便先离开了。直到回到王府,景雨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景盛楠不得不沉声质问:“今日你和三皇子究竟谈了些什么,怎么回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
      :“哥哥。”景雨眼神慌乱的看着景盛楠,“这一次全乱了。”
      景盛楠微微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哥哥,陈家是皇上提拔起来的,支持大皇子的势力,而洛家也是皇上有意提拔的支持三皇子的势力,我们一直都以为皇上对大皇子和三皇子这样公平的态度,是想让陈家和洛家相争,纵然皇上有意传位于三皇子,却也可以在这场龙虎之争后,借此打击洛家的实力。”
      景盛楠听得一头雾水:“是这样的,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哥哥,景家这一次怕是真的难保了。”景雨声音里几乎是要带上了一点哭腔,“陈家是如今三大势力里最弱的,景家是最强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景家这两年已经是外强中干了,唯一还能支撑景家不倒的不过是父亲手里的兵权而已,可是随着皇上对陈侍郎的提拔,父亲手里的兵权,很多已经转移到了陈家人手里,如今文有洛家,武有陈家,试问景家该如何自处?”
      :“即使是这样,景家也还没到最后关头,洛家支持三皇子,陈家支持大皇子,这两派无论哪一方赢,另一方都将万劫不覆,皇上不可能容忍一家独大的局面,所以景家还不能亡。”景盛楠笃定的反驳了景雨的话,这些问题他和平南王早已探讨过。
      景雨苦笑摇头:“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今日三皇子一句话却点醒了我,陈家和洛家难道真的会互相残杀吗?如果在这场斗争里,消失的是景家呢?”
      景盛楠脸色微变:“景家中庸自立,为何会首当其冲?”
      :“哥哥可曾想过,若是皇上在暗中掌控着局面,陈家或是在演戏,是故意迷惑我们的呢?”景雨神情渐渐严肃,头脑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在高速运转着。
      景盛楠也不是笨蛋,景雨这么一提醒,当下如梦大醒:“皇上向来顾忌外戚专权,所以提拔陈家,便是下了决心不会让大皇子成为皇位继承人的,陈家人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陈侍郎又是个忠肝义胆的人,陈家可以说是完全属于皇上的势力,皇上要让三皇子继位,他们不会有任何异议,所以陈家支持大皇子只是假象,皇上是用大皇子和陈家来故意迷惑景家,好让景家掉以轻心,再而孤立无援。”
      :“皇上把大家都玩弄于鼓掌之中,曾经的三皇子和淑妃以为皇上那么提拔陈家,是想要让大皇子和三皇子能够竞争得位,因此三皇子和淑妃,一心想要拉拢景家和洛家,来确保榕凤将来定能登上太子之位,景家也曾想借此机会与洛家一气连枝,去没想到,德妃配合皇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将所有人的都骗了。”景雨惨淡一笑,声音说不出的萧瑟,“想不到最先看透这一层的居然是凤儿,可恨我还那么猜忌他,这些话他原本可以不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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