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大荒

作者:若离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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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闯祭先堂(下)


      那点幽幽的蓝光像一只邪恶的眼睛紧紧盯着叶裳的一举一动,阴森的院落像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随时准备将叶裳吞进腹中。微凉的夜风吹得叶裳头上发钗的坠子相互碰撞,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听起来就像悬挂在窗檐下的小铃铛。叶裳忽然想起蓝诺曾经讲过铃声招鬼的说法,心头顿时升起一阵寒意,赶忙伸手将发钗从头顶的桃心髻里抽了下来。叮当声消失,周围立刻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叶裳一手提着轻纱罗裙、一手紧紧攥着发钗像只胆怯的小猫轻轻的向院门靠近。
      这两扇高大的院门在黑暗中看上去要更厚重,叶裳怀疑建造者是直接拆了城门装上去的。叶裳正在考虑要怎么进到院内去,却惊讶的发现白天见到的那把漆黑的大锁居然已经被解开,那锁就斜斜的垂挂在门上。院中真的有人?叶裳僵在了门外极力调动身体所有感官去探知院中的风吹草动,然而院门之后仍然是一片死寂。叶裳觉得院中似乎有人在耐心的等待自己的到来,这被人解开的门锁、那屋子里的蓝光在叶裳看来这既像是细致体贴的邀请又像是一个充满阴谋的陷阱。是谁打开了锁?他的目的是什么?祭先堂里有什么秘密?对未知的恐惧和好奇在叶裳的心中纠缠在一起。探知的欲望化为了勇气,终于,叶裳深深吸了口气、在极度的兴奋和恐惧中推开了厚重的院门。
      夜虽然黑,但却无法遮蔽所有人的眼睛。此刻文勋站在高高的院墙上凝视着祭先堂里那盏幽蓝的光芒,平日淡漠的双眼此刻却是目光锐利。在大荒世界,拥有灵力的人也同样有着在夜间视物的能力。灵力的强弱决定了夜视能力的大小,而文勋的夜视能力更是众人中的佼佼者。若不是文勋用法术使那些丫鬟仆人全部昏睡,叶裳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来到这里。公冶律隐藏在祭先堂里的秘密看来今天就会借由叶裳之手解开了。想到这里文勋的嘴角不禁带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推开了厚重的院门,叶裳立刻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院内的空间很狭窄,从院门到祭先堂只有大概十步的距离。高大的祭先堂被围墙紧紧的圈在这狭小的院落中,这种不合理的院落布局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身处这样诡异的院落中恐惧被无限放大,叶裳忽然想起了那个总是微笑的文勋。不知道此刻他在做什么,如果自己在这里出事了,他会不会像从前一样突然出现来帮助自己呢?会的吧,叶裳在心中回答自己,不是他让自己来祭先堂的吗?想到这叶裳双眼顿时明亮了起来,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很多。
      蓝光不时的摇动,窗棂投下的影子也随着来回晃动。叶裳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左手提着裙摆、右手攥着发钗覆在胸前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前。室内并无声音,叶裳咬着因恐惧而有些发白的嘴唇慢慢推开门。叶裳的心砰砰的剧烈跳动,右手紧紧抓在胸前,随着“吱”的一声,门开了,叶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屋内十分宽阔,和院落的狭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叶裳惊讶的发现那幽蓝的光来自屋顶上一团蓝色的光球。一些细碎的蓝色光点不时从那光球上洒落下来微微摇晃着,就像飘落的蓝色雪花然后在落地之前融化在空气中。叶裳猜测这蓝色的光球也是与灵力有关,只是不知道这光球是依附着谁的灵力居然如此美丽。仔细打量周围,屋内所有的布置都和古时的祠堂很接近。正面的墙上挂着许多人物画像,画像下面是一条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很多高矮不等的灵牌。既然称之为祭先堂,叶裳早就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不过头脑中的想象和视觉上的直观刺激是无法相比的。即使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此刻叶裳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对这么多灵牌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既然文勋指引自己来这里,那么这里就一定有些什么线索能够解开自己的疑惑。叶裳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开始仔细打量墙壁正中间那幅画像。这幅画像十分高大。画像是贴着墙壁从高高的屋顶上悬垂下来,一直垂到摆放灵牌的桌子上方。画中一个男人丰神俊朗、衣裾飘飘,左手托着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右手持着一把宝剑直指青天。画像下面对应的灵牌要高于其他灵牌很多,上面用金字刻着“公冶之正”四个大字十分气派。相比之下其余的画像和灵牌都要矮很多。叶裳觉得奇怪的是,画像上的人都是年轻男子而且每个都是容貌俊美、英气逼人。对应着画像的灵牌上逐一写着“公冶之复”“公冶之翰”“公冶之晖”“公冶之墒”,一个个灵牌上的名字显然就是每一代公冶家的家主。
      叶裳留心的寻找着,果然在桌子的一侧找到了那个名字——“公冶之彻”——公冶律的父亲。叶裳抬头看向对应的那幅画像,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站在高高的山上冷漠的向下俯视着,画中的背景是一座半隐于云间的高山。叶裳觉得画中公冶彻眉眼间的神情很熟悉。公冶律看向自己的时候也是这副神情,只是公冶彻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而公冶律的眼中则总是浸满了笑容,看上去要亲和得多。
      灵牌前没有香炉也没有祭品,叶裳仔细看了画像好久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难道文勋让自己到这里来祭祖吗?叶裳正觉得疑惑,忽然发现公冶彻的灵牌下面压着一张纸,纸上面画着一个女人的画像。叶裳只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一沉。画中的女人端庄秀美、气质高雅,正是那夜站在自己床前的女人。虽然她比画像看上去要苍老些,但是模样气质却未曾改变。画像下面还有几行字,叶裳借着幽蓝的光亮细细的读道:“玉卿负我,恨欲杀之,然彻为之所生,吾因恕其性命。取其灵而毁其智,堕其不复,以慰吾魂。”
      看了公冶彻留下的这段话叶裳立刻明白了,自己猜的不错,那晚那个女人的确就是公冶律的母亲。她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公冶彻的事,于是被公冶彻夺去了灵智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眼前这副画像证明了公冶律的确是在说谎,虽然叶裳也猜到了,但是这个猜测一旦成为事实还是惊得叶裳面无血色。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拿着这幅画去揭穿他?还是假装毫不知情呢?叶裳怔怔的凝视着画中的女人一时不知所措。
      叶裳纤弱的身影在空旷的祭先堂中显得那么渺小。文勋凝视着那个孤单却又执着的身影心中忽然觉得不不忍,自己居然狠得下心在这个失去亲人的女孩面前揭露这样的现实;居然如此狠心的利用这样一个可怜的女孩替自己寻找真相。想到这文勋皱起了眉头,心像是被一根针轻轻地扎了一下,不禁微微的抽痛。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来叶裳不禁打了个寒战。回过神,叶裳才发觉自己已经僵直的站了很久,连腿都有些麻木了。风不断的从身后吹来,叶裳下意识的回头看去,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门外,夜似乎更黑了。叶裳被吓了一跳,一股莫名的恐惧顿时涌上了心头。此刻再打量四周,桌上的灵牌似乎泛着森森鬼气,墙上的画像也似乎阴冷的瞪着自己。就连之前觉得梦幻般美丽的蓝色光球也像是幽冥鬼火似乎随时都会冲向自己。恐惧瞬间被无限的放大,叶裳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转身就朝门外跑去。
      突然,门“啪”的一声被不知名的力量狠狠的关上了。墙角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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