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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合水镇外,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如惊雷滚滚,卷起了漫天的尘沙。
只见大匹的兵马接踵而至,如豺狼虎豹般冲进了镇子里。
被马蹄声惊动的君半生与花玉笄双双从石阶上站起身来,花玉笄看着冲进合水镇的大军一脸迷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君半生却是神色恍惚,双拳紧握。
自打大军出现,他便已经识得这是当日在芙蓉城中出现过的晋军,他们已经歼灭了刘问的兵马又烧毁了他的总舵芙蓉楼,如今突然来到合水镇,想必定是要搜捕漏网之鱼,将刘问的势力一网打尽。
君半生站在桥上,花玉笄看着他不安的面容心中竟也变的忐忑,只觉得这个方才还是一心风月的少年此时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君半生。
君半生回头看见正盯着他的花玉笄,猛然一怔,心中想到“晋军此次大有可能便是冲着我而来,我若与玉儿在一起,必将把她牵连进来,这是是非非我已是欲逃不能,怎可再将自己一心要守护的人连累。”
下定决心之后,君半生冲着花玉笄咧嘴笑道“傻妮子,我记得你不是总说胃疼,我听小涵说这镇里有名大夫专治疑难杂症,你先回去,我去找他开几副药方,你乖乖听话服下之后,保你以后安好无恙,无灾无病。”
只见花玉笄听后一脸无奈的表情,瞪着他说道“你说的那不是大夫是神棍,天下哪有这么神奇的药方,你若要去不如带着我一起去见识见识。”
君半生虽然在别人面前能言善辩,可是在面对着花玉笄时却是词穷,再加上眼下形势紧迫和他对花玉笄的在乎则乱,当听到她说要和他一起的时候突然满头大汗,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
只见花玉笄抱着双手,用眼睛翻着君半生,嘟囔着嘴道“我说你发什么呆呀,快走呀!”
“我说你方才还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喜欢我,这会儿又舍不得我了吧,傻妮子,喜欢我就直说吗。”君半生咧着嘴笑道,一副无赖的模样。
听完这话,花玉笄将头一回不再看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你敢不敢不这样,你自己去吧,别跟我说话。”
看着花玉笄离去的背影,君半生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暂时放了下来。
此时的晋军已经全数进入了合水镇,并且在河边安营扎寨,君半生如今也已经是自乱阵脚再加上他本就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更加谈不上江山谋略,只见他独自在镇中的街巷里来来回回,不知下一步棋该如何落子。
彷徨之际,只见一双手突然紧紧抓住了君半生的胳膊,将他拉入了小巷的深处。
君半生正欲拔剑,只见那名拉着他的少年一脸无辜的冲他苦笑着,没想到竟是龙吟。
“龙蛋!你怎么会在这?”君半生吃惊的问道,嘴巴大大的张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吟依旧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君半生手中的太阿剑收回鞘中,君半生抓了抓头发看着他尴尬的笑了两声“没那么小气吧你,再说是你突然从后面拉住我,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龙吟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就是个急性子,还倔的要命。”
“哈哈哈,知我者,龙蛋也!”君半生大笑着说道,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龙吟叹了一口,继而说道“你还问我怎么会在这,这外面的动静这么大,我们在房中能不知道吗,一看到晋军,再想到你那不得了的身份,我还能坐在房中一边喝茶一边等你回去?”
君半生听到这话,只觉心中暖和,笑了笑说道“谢谢,可你不该来,他们若真是冲着我而来,你跟我在一起会被连累。”
只见龙吟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双拳紧握,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我龙吟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你我二人曾对着峨眉山许诺生生世世为兄弟,这份友情永永远远不会改变,你若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要我每年的十一月八日找谁饮酒听谁放歌,你岂不是要陷我做个不守承诺的小人,你我在一起,死当快活,祸作福享,肝胆相照,不离不弃。”
君半生听到龙吟的这番言语,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只轻吐了一句“谢谢。”
龙吟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你我之间,还用言谢?”
话刚离口,只见两人一起大笑起来,这笑声仿佛高山流水一般,其中默契盖过了江山万里,其中情义绵绵胜于黄河九曲。
君半生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收起了笑容,万般关心的向龙吟寻问道“你出来时,玉儿可回去否?”
龙吟听到这话,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不解又好奇的问“我出来找你时看见她刚好回来,可是好像一脸的不自在,我正欲向她寻问你在何处时,只是提到了你的名字,她便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红着脸走回房去,一句话也不说,弄的我也十分尴尬,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只见君半生听到这话后先是心中安稳,看着龙吟说道“她回去了就好。”
随后君半生只觉心里冷了一下,无比失落,一边挥手一边摇头,冲着龙吟苦笑道“这次不是吵架,我哪里还敢与她吵架。”
听了君半生的回答,龙吟反而更加郁闷,用眼睛瞥着君半生道“那你们究竟是演的哪一出呀,我们这一群人不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吗,你们若是闹别扭,我们夹在中间也不是滋味呀!”
君半生无奈的低垂着脑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平时就爱斗嘴,哪里会真生气,只不过……我和她可能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为什么?”龙吟。
君半生竟也突然红起了脸,将头回过一旁没有理会龙吟。
“我说你连自己是蜀汉叛逆的事情都能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坦白的?”龙吟也急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在芙蓉楼中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喜欢玉儿,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是的,我喜欢她,并且告诉她了。”君半生一口气把话吐完,一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一边喘着气。
只见龙吟嘻笑着说道“原来是少了一对朋友多了一双鸳鸯呀。”可是言语中却隐约可以听出一丝的落寞。
君半生摇了摇头道“她没有答应,也许对于她,我最多算是个朋友。”说完回过头,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好似风平浪静,内心却已是满城风雨。
龙吟喃喃自语“又是一对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能听到自己心爱的人说她同样爱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可是世间之事,犹数爱情,又哪能如此圆满……”
只见龙吟走上前去,拍了拍君半生的肩旁,浅笑若水“以你的性子,这种事情怕是不需要别人安慰,一来她若幸福你便安心,二来你定不会就此放弃。”
君半生面容上的落寞突地散去,一边无语的傻笑一边冲着龙吟道“都说过了,知我者,龙蛋也。”
龙吟看见君半生打起了精神,收起了笑意,严肃的看着他说道“眼下合水镇中全部都是晋军,你一个人来来回回的在街上游走,更是惹人怀疑。”
“那怎么办,我若回孙家,岂不是要将大家连累!”君半生只觉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见龙吟摇了摇头慢慢的说道“也许我们都想多了,晋军此番来到合水镇虽与彻底歼灭刘问势力脱不了关系,但未必他们知道漏网之鱼就在镇中。”
君半生越听越迷糊“什么意思,巴蜀那么大,他们若非得到了什么情报,干嘛非要来合水镇,难不成占领了合水镇就可以控制巴蜀了?”
只见龙吟拍了他一下道“说对了!”
这下子君半生更加迷茫了,还没等他发问,龙吟继续说道“合水镇因其地势险要,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晋军一旦占领了这里,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巴蜀。”
君半生像是个虚心受教的学童,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自言自语道“我说他们干嘛都跑到这来,原来如此,这帮孙子倒还挺聪明的。”
龙吟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只见君半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好奇的看着龙吟,龙吟见他这般盯着自己看,也是浑身的不自在。
“怎么了,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羡慕嫉妒呀?”龙吟一时之间语无伦次,竟也学起了君半生的那一副嘴脸,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只听君半生狠狠的唾了一口,一脸无奈,斜着眼睛问道“我说你还懂的挺多的呀,真没想到你对地理与兵法还有这么深的了解。”
龙吟听到此话只觉心头一怔,半天没有回答,君半生只是随口一问,却见他这般模样,更加不解。
“这些都是常识,全天下也就你一个人不知道,我看你心里的那点地方已经都被玉儿装满了,其他的,什么都放不下了。”龙吟一边挥手一边将话题三言两语的又转到了君半生的头上。
没想到君半生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对,我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这一生,有了玉儿,就再放不下别的了。”说完后,嘻皮笑脸的看着龙吟。
只见龙吟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羡慕,甚至说是嫉妒,也许是羡慕君半生可以如此坦荡大胆的去爱一个人,也许是嫉妒他可以如此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纵使青春,又有哪个少年可以对一个人这般的情有独钟,一往至深。
三尺青锋,侠气如虹,愿得一人,心有独钟;眉间朱砂,翩若桃花,灼灼其华,倾谁一生,深情深种。
……
“既然如此,我们便尽快回孙家吧,也好让你赶快瞧见你的玉儿。”龙吟一边打趣道一边往孙家走去。
君半生听到要回去见花玉笄,只觉心跳如雷,面烫如火,眼神似水,眉梢挂玉,脚步如风。
三更天,月色正浓,夜风正急,孙家庭院内,只见龙吟只身清影。
龙吟缓缓蹲下身子,用手轻折一朵兰花,恰是蝴蝶兰,粉色的花瓣犹如花玉笄的衣裙一般,其气色神韵,如坐中佳士,幽鸟相逐。
只见他将兰花放在鼻尖轻嗅,幽香扑鼻,却比不上与君半生一起共饮的酒香。
花玉笄,君半生一同出现在了龙吟的心海,只听他唏嘘,却听不出悲喜,只见龙吟将手放开,花瓣纵使有心眷恋也无力流连,只好被这徐徐夜风带走,不知会落在何处,任谁人欣赏。
龙吟果断的站起身来,重重的抖了抖衣袖,眼神如山般坚毅,一步一步的走出孙家,向着江边施展轻功而去。
次日清晨,孙家庭院内,只见龙吟侧身坐在走廊上,斜倚着红漆廊柱,手中端着酒坛,时而饮下,时而仰首,时而大笑,时而凝视着满院的花草。
“怎么一大清早的便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龙吟听到声音,寻声望去,只见花玉笄一身粉色衣裙,从花草丛中出来,衣带翩翩,伴着花香,沁人心脾。
花玉笄走到龙吟身边,闻了闻他身上的酒气,捂着鼻子说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龙龙不开心吗?”
此时的龙吟已经有些微醉,只见他一边摇着头一边笑道“非也非也,一来跟他比,我喝的才不算多,二来跟他在一起,从来都是因开心而饮。”
花玉笄听后狠狠的跺了跺脚道“又是那个傻小子,天天除了睡觉剩下的就是喝酒!”
“他真的很爱很爱你……”龙吟说完后,又是一大口酒下肚。
花玉笄看着龙吟道“那龙龙……可曾有过心仪之人?”
“有!”龙吟坚定的答道。
花玉笄只觉心中被刺痛却不知为何会有此般感觉,吞吞吐吐的小声问道“你和她可曾有过此生难忘的美丽记忆?”
“峨眉山万佛顶,我与她聊天聊地再问道,谈诗谈词谈风月。”龙吟。
花玉笄听后心口忽然一怔,面颊绯红,将头转向一旁,看着花草,心中小鹿乱撞。
龙吟将眼睛闭起,抬着头,只见又是一口烈酒入喉,酒入愁肠,愁绪来袭,恰似一江春水。
只见龙吟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半睁着眼睛笑道“怪不得半生常叫你……傻妮子!”
花玉笄背对着龙吟,只觉心事如山般一重又是一重,却不知如何倾吐,该与谁倾吐,脑海中突地浮现出了君半生那狂妄不羁的样子,可是,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内心的悸动不是为他。
只听花玉笄柔声说道“我傻,我笨,我蠢行不行,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我不想猜!”细小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到,身后的龙吟依旧满口烈酒却难吐心意。
片刻过后,只见龙吟放下酒壶,站起身子,走向花玉笄,两人并肩而立,龙吟铿锵说道“如今国家大难当头,苍生性命垂危,如此浩劫之际,我龙吟堂堂男子汉,又岂可一心儿女私情。”
花玉笄抬头看向龙吟的侧脸,轻声问道“龙龙是在担心常羊山上,诸葛长恨所言下蛊诅咒一事?”
龙吟长叹一口,沉默的点了点头,那个平日里与君半生醉酒放歌的少年,突然有了一种君王的霸气,让人望而生敬。
花玉笄伸手轻轻拉住了龙吟的袖角“不管有什么劫难,我都愿意为龙龙分担。”一字一句如山涧溪流般温柔倾吐,缓缓的流入了听者的心房。
龙吟低下头看着花玉笄似笑非笑恰到明媚的面颊,眉目间的惆怅如浪潮般尽数退去,点头笑了笑,仿佛是许下了一个今生不悔的诺言。
木榻上,君半生头枕双手,睁着眼睛,辗转反侧的思索着“刘问,你如今究竟身在何处,是生是死,是好是坏,我君半生到底如何才能找到你。”
君半生只觉心中积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世界仿佛天旋地转,变了模样。
是从哪一天,花玉笄走进了他的心里,是从哪一天,龙吟成为了他生生世世的朋友,是从哪一天,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那么讨厌莫寒云,是从哪一天,看不见木兰的天真烂漫会不习惯,是从哪一天,这些人如磅礴大雨一般落在了他的生命里,是从哪一天,他与刘问从无话不谈变成了无言以对,是从哪一天,刘问走出了他的世界……
“晋军!”君半生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两个字,他恍然大悟,何必要去毫无头绪的寻找刘问,要抓他,要杀他的人现在就在合水镇,只要擒住一两个晋军或是他们的将军来问个明白,不就能知道刘问的下落了。
电光火石之间,木榻上空空如也,君半生施展回雪流风步,只怕这会儿已经出了孙家的大门。
江岸边,波涛汹涌,湍急的水流如长龙一般,甚是壮观,可是比起岸上的场景,却是黯然失色。
只见晋军大营沿着江边一字排开,如龙盘虎踞,气势逼人,或许,就算是再怎么淡泊狂妄的少年看见了这威威军魂,也都会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君半生站在大营外,不禁长长的叹息,叹这千军万马,穷尽一生,为谁征战,守谁江山。
然沧海桑田,再美的山河,再大的名气,终有被世人遗忘的一天,生前身后名,不过虚妄,终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君半生用手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更加的肯定了,人生在世,值得珍惜的,唯情而已。
再壮丽的江山,再崇高的地位,又怎能比得上家人,朋友,与自己心中钟爱之人还有那一身浩浩荡荡,吞吐大荒的侠气!
君半生再次施展回雪流风步,不过一瞬之间,便纵身跃入了晋军大营。
只见营中处处是巡逻的晋军,个个手持长枪,身披战甲,精神抖擞,不愧是一群铮铮傲骨的铁血男儿。
君半生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大营,只见营上竖着晋军军旗,迎风飘扬,好似雄鹰一般骄傲。
若猜想没错,那应该就是将军大营,只叹这回雪流风步着实巧妙,一眨眼的功夫,君半生已经蹲在了营帐的顶上,只见他利用军旗将自己隐蔽起来,再用剑将营帐的顶篷划出了一道又长又宽的口子,如此一来,帐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身穿红色战袍,腰间挎着把金背大刀,想来定是晋军的主将。
与他对面而立的是一名少年,只见那少年亦是身着军袍,皮肤黝黑,粗糙的手中紧紧的握着红色樱枪,神色如大漠孤烟般雄浑。
少年开口说道“昨晚收到命令,我们的兵马不得有一人擅自离营,搜查民宅,不得打扰到镇中百姓。”
“若有违者,杀无赦!”只听那少年又补充一句。
红袍男子大喝了一声,上前一步问道“敢问二将军,是谁下的命令,为何不直接告诉我龙骧大将军?”
只见二将军笑了笑道“司马太子星夜前来,将军已经就寝,因我昨晚负责守夜,太子又因事缠身不得多留,便直接将命令下达于我。”说罢只见他从衣间拿出了一块黄金镶玉的龙纹令牌,将令牌紧握在掌中,对着龙骧大将军与帐内士兵道“司马太子令牌在此,见龙纹令如见太子,还不下跪!”
只见龙骧大将军非但没有跪下,反而一脸惊讶的看着二将军,用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呵呵,瞧瞧把我孙子给吓的,那个谁,快将你手中的那个什么令交给我,我有些事情要找你们那个太子谈谈。”不知何时,君半生已经站在了二将军的身后,如今他身处千军万马之中却依旧是嘻皮笑脸,这少年,怎一个狂字了得!
只见二将军闻声马上回头,长枪如迅雷般向君半生攻来,君半生不慌不乱,以指尖剑气将枪头弹开,动作如浣花般轻巧。
二将军向后退去,与龙骧大将军站成一线,只见二人一个握枪一个持刀,怒目瞪着君半生。
只见君半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边咧着嘴笑一边说道“你看看你们,我不过想找你们借用一下太子的令牌,又不是不还,真小气。”
“大胆贼人,你是活腻了,连我龙骧大将军的营帐都敢闯,今日我便要了你的小命!”龙骧大将军张牙舞爪挥动大刀。
二将军方才与君半生交手,知道了他是江湖中人,更猜到了他或许还精通仙家绝学,礼貌客气的问道“我们与少侠无怨无仇,敢问少侠要找我们太子,是为何事?”
“那孙子可能知道我朋友的下落,我就是想问问他这个,又不会吃了他。”君半生。
话刚说完,只见金背大刀向着君半生的面颊劈来,又是一招回雪流风步,君半生绕到了龙骧大将军的身后,用力将其一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只疼的他“呜呜”直叫,甚是丢人,二将军见状立即上前帮忙。
只见他手中樱枪如灵蛇一般游走,君半生双指一挥,数道剑气从他身边划过,将他的军袍割出了数道裂口,只见他的面颊上也被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慢慢的渗出血来。
二将军大怒,只见他收起了先前的恭敬,破口大骂“小畜生,我宰了你!”
说罢又用樱枪向君半生攻去,招招攻其要害,杀意正浓之时,君半生以巧妙的步法来到了他的眼前,笑嘻嘻的盯着他的双眼。
只见二将军顿时松开了手,樱枪掉落在地,像是中邪了一般呆呆的看着君半生。
此招正是当日芙蓉城外单挑莫寒云时,归去来所传授的太阴法术,君半生见敌人已经陷入幻境,先是笑了两声,继而看着二将军说道“把太子令牌交给本大侠!”
二将军听到此话立即将腰间的龙纹令交给了君半生,君半生看着呆若木鸡的二将军,得意的笑道“呵呵,真是个听话的好乖乖。”
只见君半生坐在龙骧大将军的虎皮大凳上,翘着二郎腿,用左手撑着脑袋,一边笑着被他打倒的两名将军,一边看向右手掌中的龙纹令,只见他的目光移动到令牌上时,脸上的笑容霎那间散去,一双眼睛像是入了魔般的狠狠盯着龙纹令上的六个大字,每一个字都犹如利剑一般,刺进了他的心窝。
只见龙骧大将军与十来名晋军手持兵器,一起冲向了君半生,君半生双眼依旧盯着龙纹令,口中反复默念着令牌上的字,眼眶中的泪光如深夜的萤火一般,时隐时现。
“凤飞翱翔兮!”只见君半生手执太阿剑,一剑挥去,数道如剑刃般的烈火向着攻来的龙骧大将军与晋军奔涌而去。
弹指之间,所有敌人都被君半生的“凤舞九天剑诀”击退,将军大营也瞬间倾塌。
只见君半生面无表情,执剑走出倾塌的营帐,一双眼睛如残阳一般,此时,晋军已经全数出动,个个手持长枪,一步一步的向君半生逼近,慢慢的将他包围起来。
只听君半生冷笑了一声,用蔑视的眼神横扫着周围的晋军,双指轻轻挥动,口中念道“乘风御剑。”
数千名晋军目瞪口呆,望着踏剑而去的君半生,却无可奈何。
孙家庭院内,只见龙吟、花玉笄、莫寒云还有木兰皆是神色慌乱,像是在急切的寻找着谁。
只见君半生站在孙家大门外,迟疑了许久,手中紧紧的握着龙纹令,咬了咬牙,缓缓的走了进去。
众人看见了正向他们走近的君半生,表情立即恢复了平静,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只听龙吟问道“一大清早的你跑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好久,生怕出了什么事,现在外面都是晋军,这几天你都安心待在房中,不要出门,免生事端。”言语之中尽是绵绵的关心。
“我去哪里还用时时向你汇报?怎么,你是怕我出了什么事,还是怕我发现了什么事?”君半生冷冷的看着龙吟,一字一句如利剑般锋利。
只见花玉笄满脸通红,火冒三丈的指着君半生喊道“你真是蛮不讲理,你无理取闹,龙龙好心好意的关心你,发现你不在了,他比谁都着急,就像是遗失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对你太失望了!”
君半生看着眼前的花玉笄,已经是模模糊糊,分不清楚她的轮廓,泪水遮住了他的视线,然而他的内心,又是怎么了?怎么如刀割一般的疼痛,花玉笄的话就犹如烈火寒冰,惊雷狂风一般,攻陷了他内心深处最后的城池。
只见君半生用手挥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冷冷的笑道“龙龙,叫的还真是亲切呀!”
没等花玉笄说话,君半生用锋利的目光看向了龙吟,冷冷的说道“我是该叫你龙蛋,还是应该尊称一声,司马太子!”说罢将手中的龙纹令抛到了龙吟的手中。
龙吟接过令牌,沉默的看着上面的六个大字“太子司马龙吟”,众人站在一旁,个个神色恍惚,难以相信。
只见司马龙吟看着花玉笄,沉默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正欲说话,君半生突然道“从你我第一天在芙蓉楼外相遇,你便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司马龙吟沉默不语。
君半生苦笑了两声又道“你此次入蜀,就是为了调查蜀中叛逆势力。”
司马龙吟点了点头。
“你与我喝酒,和我做朋友,只是为了利用我接近刘问,那晚我与刘问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你根本没有喝醉,是你通风报信,才让刘问的计划功亏一篑。”君半生的脸上尽是笑意,麻木的看着司马龙吟。
司马龙吟看着君半生的笑脸,双拳紧握,指甲已经扎入了肉中,虎口迸裂,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君半生一步一步的向司马龙吟走来“刘问在哪里,是生,是死?”
“我不知道。”司马龙吟。
君半生“敢问太子殿下,蜀汉遗孤刘问如今身在何处?”
“我不知道!”司马龙吟冲着君半生吼道“当日你我在一起,我半步都未离开过,你自己最清楚,我问过芙蓉楼下的官兵,他们告诉我说没有抓到刘问,他早就逃走了,我怎么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我凭什么相信你!”只见君半生怒视着司马龙吟,大声吼道。
君半生拔出背后的太阿剑,剑指司马龙吟,没有言语,眼中透着坚定的目光。
“你我之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司马龙吟不禁向后退了几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莫寒云见状正欲上前阻拦,只见君半生迅速的抓住了司马龙吟的手臂,将太阿剑放入了他的手中,再用力将他手臂拉住,将剑引向了自己。
只见司马龙吟此时手执太阿剑,剑尖直指君半生的咽喉。
“这是守护之剑,我不会用它来对付自己的朋友。”君半生含泪说道。
司马龙吟双眼凝视着君半生“难道我就可以了吗?”
只听君半生冷笑了几声,继续说道“你乃当今太子,我是蜀汉叛逆,我不死,你不天天如履薄冰寝食难安?”
司马龙吟双眸疲惫,摇了摇头“你可以不做这个蜀汉叛逆,只做我司马龙吟的挚友,君半生!”
君半生听到此话,只见他眼中笑意更浓,浓到酸楚,轻轻的说道“我与刘问自小一起长大,我本是孤儿,若非刘家收养,我不是饿死便是冻死,还没学会说话走路便已离开了人世,哪里会有今日你口中的挚友,君半生。”
司马龙吟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听君半生又道“刘家将我取姓为君,便是要我日后帮助刘问君临城下,我扪心自问不愿与刘问一起完成复国大业,那是他的梦,不是我的,离开前的那晚,我便已和刘问决裂,想必你也听到了,我本想与你一起仗剑江湖,逍遥人生,饮酒放歌,斩妖除魔,可是,这些事在今日看来,都不过是一场美丽的梦,如今梦醒了,我们也该各归各位了,你当你的司马太子,我虽不会帮助刘问,但刘家养育之恩,重于天地,我君半生此生无以为报,又怎能再与司马家的人做朋友。”
君半生双眼凝视着太阿剑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堂堂司马太子,来年的一国之君,想必也不会与一个忘恩负义之人结交吧。”
只见司马龙吟闭上了双眼,一声唏嘘,愁肠百结,话到嘴边却只字未吐。
花玉笄、莫寒云和木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以剑相对,听着他们嘴中说出的“无可奈何”,也都陷入了沉默,天真烂漫的木兰,入世未深的花玉笄,狂妄逍遥的君半生,久在樊笼的司马龙吟,冷若冰霜的莫寒云。
也许直至今日,亲身经历了此情此景此番萧索,他们才真正明白了街头巷尾,渔樵浪子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见司马龙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眼中看不到缱绻,看不到不舍,看不到柔情,只有利剑般的锋芒,山峰般的坚韧,君王般的霸气。
司马龙吟满脸肃穆,看着君半生道“如此,我和你再做不成朋友了吗?”
君半生没有回答,只见二人凝视着对方,一起大笑起来,笑声依旧如江山万里,黄河九曲,只是多了一分俗世的寂寥。
“绝交!”只听二人同时喊道。
司马龙吟将太阿剑如破城般重重的插进了泥土里,只可惜了一地的幽花芳草,温柔无辜识剑芒。
此时,君半生眼前的司马龙吟,眼角眉梢,尽是惆怅,他们之间连仅有的太阿剑都已除去,君半生面对着司马龙吟,司马龙吟直视着君半生,只要一个简单的伸手,他们就会紧紧的握住彼此,可是,这已经成为了最难的动作,比天下任何一种武功法术都要难。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又深又宽的裂痕,便是女娲娘娘的五色神石都不可补。
只见君半生将太阿剑重新握在手中,对着司马龙吟笑了一笑,回过头看了看花玉笄,将剑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好似烂醉一般向孙家大门走去。
司马龙吟看了看手中的龙纹令,猜想这定是君半生独闯大营夺来,现在晋军一定在搜捕他,冲着君半生喊道“你要去哪里?”
只见君半生头也不回的大声放歌“江山哪胜牡丹花,功名不及酒香醇,皇帝老子荒草没,我自风流天地间!”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爽朗的歌声,却不知此时的君半生已经是泪如雨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孙家大门。
合水镇的红石板街上,一名青衫少年扛着把长剑,摇摇晃晃的行走着。
街上百姓的吵闹声,欢笑声,声声入耳,只将他的愁绪如琴弦般拨弄的更加零乱。
君半生走着走着只觉得自己肩上的太阿剑变的好沉重,仿佛泰山压顶。
他顿时胸闷难忍,喘不过气,只在心中无奈的想着“你明明是一把守护之剑,可是我该用你来守护什么,我还拥有什么,我最心爱的人根本不曾把我放在心上,我最珍视的朋友一直都在利用我,伴我长大的刘问现在下落不明,生死难料,芙蓉楼又已经被火海吞没,君半生,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只见君半生慢慢的将太阿剑收回剑鞘,仰天长啸,路上的行人都用看戏的眼光打量着他,把他当成了疯子,可是他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在乎。
这一刻,君半生仿佛踏出了红尘,走到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是非之外,抬头望着苍天,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孙家庭院内,只见司马龙吟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花玉笄走到了他的身旁,用手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你也累了,你的心,也伤了,回房休息吧,睡一觉,海阔天空。”
司马龙吟看向花玉笄,一边苦笑一边问道“睡一觉,海阔天空?”
花玉笄只觉自己此话太过牵强,沉默不语。
“我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朋友,纵使海再辽阔,天再空旷,我司马龙吟也无心欣赏。”司马龙吟。
只见他凝视着花玉笄的双眸道“今生我已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亦不知什么在我司马龙吟心中最为珍贵,玉儿,你呢,你知道自己内心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说罢只见他也向大门外走去,头也不回。
花玉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吐心事“我想要幸福,行不行?”
因司马太子有令,合水镇内晋军全数撤离返回中原,只见一列列的兵马如长龙一般离去,气势浩浩荡荡。江边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空旷。
只见君半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江边,看着这滚滚江流,却难淹没心中块垒。
他只知道,从今日起,再也没有人陪他饮酒,听他放歌,那个在芙蓉楼外爽朗明媚的少年消失了,那个要与他仗剑江湖的少年消失了,从今日起,他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那个饮酒放歌的龙蛋,只有当今太子亦或是来年君王,司马龙吟。
君半生从心事中走出,抬头看向前方,只见司马龙吟从江岸的另一边缓缓走来,正看着自己。
二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面对着面看着彼此,却已经无话可说,只剩下当日芙蓉城外的承诺还回荡在耳边,随风而舞。
……
“天地为证,川岳为鉴,我龙吟今日向仙山峨眉立下誓言,与君半生生生世世为兄弟!”
“我君半生也向峨眉山立下誓言,纵使岁月变迁沧海桑田,我与龙蛋之间的友情永永远远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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