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大万大吉之终珍惜

　　时值天正六年的2月。竹中半兵卫随着羽柴秀吉继续踏上了对宇喜多家和毛利家作战的征程。双方围绕着播磨国与备前国接壤的前哨：上月城，反复地进行争夺。早在开年以前，被毛利家灭门的尼子家后裔：尼子胜久为了光复尼子家，在家臣山中鹿之介及织田信长的协助下早就已经进入了上月城担当守备任务。而现在这座孤城被宇喜多家的一万两千大军给围得水泄不通。而且毛利方面，由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所率领的三万援军也正在马不停蹄地赶来。
　　秀吉的军阵屯驻在大村坂。那里离上月城已经很近了，夜晚静谧下来的时候，可以清晰地听到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厮杀声。而半兵卫军阵离秀吉大约有5里。他作为作战指挥的总参谋和石田佐吉，大谷平马等人日夜拟定着作战计划。我则负责他们的饮食与日常供给，呆在同一座军帐之中。带着女人出征，这恐怕是非常少有的吧。当时半兵卫说要带我一块参加这次救援战的时候，石田和大谷乃至羽柴秀吉都很反对。
　　石田说”女子是不祥之物，带在军中会影响我军的天运，削弱士气。”
　　大谷则是考虑到我的安全，在军中多有不便，认为此举非常不妥。至于秀吉，他只是支支吾吾地反对，似乎两个意见他都赞同。
　　不过在半兵卫强硬地态度下，我还是以方便照料羽柴家首席军师竹中半兵卫的起居为名，来到了这里。后来半兵卫才告诉我，如果我不呆在他的身边，随时有可能被羽柴秀吉以各种理由和借口给禁锢关押，到最后沦为秀吉的女人。他说的时候很无奈，反倒是我很宽慰地告诉他，人都有缺点的，你要相信自己。相信秀吉是你选择的那个人。当时他笑着对我说了句”谢谢”，之后就呕血不止。身体虚弱地倒下了……
　　从石田和大谷那里，我才知道了原来半兵卫染上的是痨病，也就是现在所谓的肺结核。在这个时代，的确是绝症，通常不到四十岁就会必死无疑。提起患这种而夭亡的名军师，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当年曹操的首席谋臣，郭嘉。同样也是身患肺结核，年仅三十六岁就去世了。望着躺在床上的半兵卫，这个两次三番开导和救我的人，我的心情莫名的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他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我，军中情况如何。他憔悴而煞白的脸，像块铁索利钩，钩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整个人都疼痛了起来。
　　“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
　　他又咳嗽了两声，我拿着衣服披在了他的肩上，他右手使力地想要从床上蹭起来，却被我轻松地压了下去。他抬头望着我，我低头看着他。我们就这样，互相对视着。
　　“姑娘，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如果一个人试图用自己的一切，不顾后果，不计回报地去做一件事。那种感觉，你一辈子都停不下来。你可能觉得我很傻，很不可思议，但在下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就让在下把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好，至于是非成败，输赢胜负，全凭天运。”
　　说完，他不知从哪儿借了来力气，重重地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我。朝着军帐外走去。
　　“先生~”
　　我带着他脱落的衣服，一路追了出去，正好一个斥候正骑着快马直驰而过拦在了半兵卫的面前。
　　“报，糟屋武则发来密信，请大人过目。”
　　斥候递上一封书信，就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糟屋武则”，他不是长治的近侍么？怎么会给半兵卫发来密信？莫不是……
　　“糟糕！来人，传令全军，火速向主公本阵靠拢。武器辎重带不走的立马抛弃，全军立刻出发。”
　　“是。”
　　接到消息的大谷和石田也从各自的军帐出走了出来。
　　“老师，出什么事了这么紧急？”
　　“不出意外，我们被夹击了。现在主公那边情况相当危险，必须马上和主公汇合，撤回姬路城。”
　　半兵卫的话刚一说完，漫天的杀喊声从天空中滚滚而来。
　　“不好，那个方向！”
　　大谷指着西面，众人抬头，冲天的红光将黑夜照成了白昼。
　　“平马，你带一队人马保护蔷薇姬姑娘，佐吉与我马上赶去救主公。咳咳咳……”
　　“老师，太胡闹了，您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上前线，还是您留下，我和佐吉去救援主公吧。”
　　“别再争执了，快去。”
　　“杀呀~~”
　　“冲啊~~”
　　从军阵四周冒出一大片的持刀武士，他们疯狂地踢倒栅栏和篝火，冲了过来。
　　“敌袭！敌袭！我们被包围了！”
　　阵中的士兵慌乱地喊叫着，警铃响个不停。大谷平马，命人牵来了他的战马，一跃跳了上去。对着我们说道
　　“这边我来应付，你们快去救主公。驾~”
　　只见他接过长枪，便如同一颗流星向敌军丛中闯了过去。后面士兵好像深受鼓舞，鼓起勇气大喊着，壮着胆紧随其后地加入到了其中。
　　“老师，这里不能久留。”
　　石田说完，近侍们牵来了马匹。他先扶着竹中上了马，然后又问我”会骑马么？”我盯着他摇头。他没有理我，单手抱着马背，一脚踏了上去。剩我一个人呆在原地站立着，
　　“喂，你不会想要把我丢在这里吧？”
　　他瞥过一张臭脸，然后很不耐烦地对我伸出一只手来。我也愠怒着狠狠地接过手掌，并用指甲好好地招待了他，我看见他眼角皱了一下，还是用力拉了我一把。我紧挨着他坐在到马后。我们靠得很近，甚至连他的鼻息都能听清。平时，看他挺柔弱，想不到力气这么大。他突然晃动着身子，拔出佩在腰间的长刀，对着半兵卫说。
　　“老师，我先率先突围，您好生照料自己。”
　　言毕，目视着火光升起的方向，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叫道
　　“诸位，随我一同杀出去！冲啊！”
　　在石田佐吉的带领下，羽柴军开始往西边突围。当疾驰了两，三里的时候，一队人马从草丛里杀了出来。带头的武士挥舞着长枪直奔石田佐吉而来。
　　“吾乃别所家侍大将，神吉赖定。来人速通姓名。”
　　石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加快了速度，从马侧取出藤弓，没有上箭的拉了一弓。神吉赖定见石田拉弓，急忙侧身闪避，由于夜色漆黑，也没看清他到底上弦没有。就这样，石田连拉三矢，都是空弦。而神吉赖定连躲三次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佐吉给突围了。这时他才看见，石田的马上根本没有装备箭矢。
　　“混蛋！”
　　神吉赖定拍马大叫，想掉头再追回来。却被后面的羽柴军足轻给围住了，一时动弹不得。
　　我回头看着神吉赖定，小声地问石田。
　　“刚才那人说他是？”
　　“没错，应该是别所长治谋反了。要不，毛利和宇喜多家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猛攻上月城。”
　　“长治终于……小心！”
　　我看见一只箭正朝着石田呼啸过来，急忙扭着他往右躲闪。而石田被我这一用力扯拉，失去了平衡，从飞驰的马上坠落了下去。我们两个人互相抱着，沿着路边的山坡一路翻滚。本来山坡还算平坦，可石田身上的铠甲菱角分明，把我碰得全身是伤，两个人就这么无力地倒在草地上。隐约，看见一簇火把靠了过来，为首的一个武士，穿着青色的具足，带着月牙式的头盔，持着太刀一步步走了过来。在黑暗中，他举起了太刀，刀刃泛着红光，正对着昏迷着的石田佐吉。大喊道：
　　“汝之首级，被我别所小三郎长治讨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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