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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
我和上官回到帐中时,就看见瑞郡王坐在椅子上自在地品茶。我和上官赶紧行礼道:“瑞郡王万安。”只见他放下茶,道:“起身坐罢,本王是有事转告才来的,别耽误时间了。”说是这样说,可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慵懒。待我和上官坐下后,他复又开口道:“皇上今夜就要离开,去御龙军训练之地。明日,大汗会告知所有人皇上已连夜赶回玄朝。至于姮萱你要做的就是想法子拖住剩下的人返回玄朝。”听完他的一席话,我脑中是一片空白,太危险了,皇上简直是疯了,这太容易被景亲王发现了,我能做什么?我有什么能力,有什么资格拖住景亲王一行?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难道……真的只有这样赌一把吗?
“可想到什么法子了?”瑞郡王的语气还是那么慵懒,眼神却是探究的意味。
“王爷放心请回罢。姮萱自会想出万全的法子,定不会给他人机会加害皇上或是发现御龙军的。”瑞郡王只是轻轻一笑,站起身来正欲离开,却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旁沉默的上官姐姐一眼。上官姐姐像是明了了什么似的,冷冷道:“其间之事,锦知或不知者,皆缄口不提。”瑞郡王赞赏地冲上官一笑,道:“多谢。”邃掀帘离开。
“你打算怎么做?”上官面无表情地问道。
“若他们想返回玄朝,需要什么?”我得意地笑了笑,遂问道。
上官疑惑地看着我,皱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马!”
“对,如若没有了马,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回去。”
“法子损是损了点,但迫于现下也没其他更好的了,就将就了。但是,玄朝的马加上满尔拉的马多不胜数,你要怎么做呢?”上官姐姐挑眉问道。“蒙汗药?!”话刚出口,头上便被猛地一敲。“你……真的是该聪明的时候愚蠢啊,哪有给马下蒙汗药的说法。”我陷入了深思,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把马放走动静又太大了。真是还得另想办法,难道今夜就是个无眠夜吗?“我倒有个法子,行倒是行得通的,只是得委屈你。”我一听上官姐姐说有法子,也不管它是否委屈我,赶紧问:“说来听听。”姐姐得意地笑了笑,道:“很简单,你失踪。”我失踪?怎么失踪呢?她接着说道:“你去跟瑞郡王商量商量,在他身边做几天小厮,没有人会查到他的,然后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我惊讶地看着她,道:“我怎觉得你的法子更损呢。”她凤眼微挑,道:“损也是损你,你就不想帮皇上了么?”我低头了,好吧,为了安华尘,就豁出去令那个瑞郡王使唤几日。“那就这样吧。”
当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瑞郡王时,他仅是打量了我一眼,慵懒地问道:“会做事吗?”什么呀,真当我是来服侍你的啊,可恶,我忍,笑着点点头。“委屈郡主了。”虽是这样说着,却是笑嘻嘻的,真恼人,“去换装吧,阿姮。”“阿姮?”他勾唇轻笑,道:“身边的小厮总得有个名字吧。”上官姐姐开口道:“多谢王爷。”他站起身,凑近上官,笑着说道:“不必多谢,本是帮皇上的,若能顺便帮了个佳人,也是荣幸。”姐姐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我摇摇头,走进内阁变装了。
次日,雪又下得更大了,密密的寒冷扑面而来。早宴时,我躬身站在瑞郡王身后,尽量低着头。只听前方那人低声了一句:“她还没来。”她?上官姐姐么?她怎么还没来?还在担心时,就听见汗王威严的声音响起:“诸位玄朝贵亲,贵朝君上昨夜因朝中突传急报而半夜启程返朝了,皇上交待本汗这几日定要招待好诸位贵亲,因雪又下大了,不能让诸位冒险返程,还是多待几日,待雪化了再回,也不急这几日对吧?”这话一放出,席间跟炸开了似的,议论纷纷。突然一个浑厚的男声穿透议论声:“汗王,你说大雪封山,那本朝的皇上不是也有可能陷入险境吗?你让我们如何安心呆在这?再言,朝中有急事,我等怎能不即刻返朝辅政呢?”汗王干笑了几声,道:“靖王说的本汗都理解,忧君之心是臣子皆有的,可是皇上千嘱咐万嘱咐本汗,定不能将诸位贵亲的安危置之度外,若尔等执意返回,途中若有意外,只是又给皇上添烦罢了。诸位贵亲莫急,待雪化了,本汗定安排尔等返朝。”席间皆称是时,又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若君上出了什么事,大汗可担当得起?”这句话挑衅意味很浓,我瞥了瑞郡王一眼,他只是看戏般地慵懒地饮茶。他也太淡定了吧。
“景亲王是何意啊?本汗也是照君上之意办事,就算本汗不理会尔等的安危,本汗总要担忧洛雅。难道景亲王忘了,洛雅要同诸位返朝的么?”汗王的语气中已有怒意。
“大可让这些公主,郡主迟些返程。”他的语气还是依旧的深硬。
“三哥还真是无情,虽说还未嫁,也是你未来的弟妹,你也忍心?”我前方这人的语气里满是挑衅。
良久,也未传来景亲王的声音,只闻靖王说了句:“景亲王可不像瑞郡王,天生是怜香惜玉的性子。”
突然间,席间安静了下来,我也不敢抬头看是怎么回事。只听见熟悉的冷冽的女声:“上官锦见过汗王,各位王爷。”是上官姐姐,她怎么现在才来?“你是怎么回事?来迟了不说,还披头散发的,如此之大不敬。”大汗的声音还是逼人的威严。“回汗王,姮萱郡主失踪了,方才臣女是去寻她了,因心里着急,便没有梳妆,现下还未找到。”我忍不住地想笑,姐姐真会装,语气不再是冷冽的而是十分着急的。
“哦?几时不见的?”
“臣女一早醒来就不见她人了。”
“来人。”汗王话刚出,便进来一人,“即刻派人去寻姮萱郡主,就是那射箭射得极好的小丫头。”待那人领命出去后,汗王又开口道:“你先回去罢,仪容不整实是不敬。诸位贵亲,你们现在是急着走真是不行了,不仅因为大雪封山,还不见了位郡主,诸位还是安心待几日吧。”
“我等先返朝也可的,这位郡主待汗王寻回后派人护送返朝也可,做臣子的还是担忧皇上啊。”这靖王也太自私了吧。“汗王,请准许我说几句。”上官姐姐的语气又变回冷冽了,想必也是气这靖王不顾大局吧。“说。”上官冷冽的声音再次入耳:“诸位王爷,想必都知道姮萱郡主是将门之后,其父正领兵和姜国作战,若让苏将军知晓诸位不顾其女的生死,而要执意丢下她,或为无谓的担忧,或为一己私念,他该多寒心,这一仗有多重要想必诸位都知道,如若苏将军寒心了,这一仗的胜算还有多少?诸位王爷都是聪明人,心中肯定有了决定,现在回朝还是过几日再回皆由王爷们自己决定。”
“那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失踪呢?”靖王毫不死心继续问。
“臣女不知。昨日比试后臣女就觉着乏了,回去后睡得便沉了些。”
“苏将军的忠诚是出了名的,定能理解本王和其他王爷忧君之心。”靖王的语气带着笃定,令人十分厌恶。“王爷大可赌一把,拿姜国,拿诸位贵亲的安危来赌一把,以彰显您那至高的忠诚。”“你……放肆!”“汗王,臣女说完了,可退下否?”上官像是无视了靖王一般,直接向汗王问道。“退下罢。”我前面那人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玩弄的茶杯,站起身来。“瑞郡王,这是要做什么?”靖王的语气毫无善意,想是被激怒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本王用完了早宴,自然是要回去歇息了。”说罢,他向我示意了一眼便迈开步子走了,我赶紧低头跟上。“谁说已成定局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罢了,局势如此,想走也不成的。”那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靖王的话,我心下舒了口气,拖得了一时是一时吧。
回到瑞郡王帐中,我也不顾什么礼仪了,直接坐下,弓着身子低着头站了那么久,全身泛酸。回过神来时,发现瑞郡王一直盯着我看,眼中满是探究。“怎么了?”他摇摇头叹气道:“皇上定是许久没见过美人儿了,眼光都变差了。”我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我长得丑。“那王爷该劝劝皇上,多让皇上看些美女子。”我虽是生气了也不敢直接跟他吵,毕竟是个王爷。
“哈哈,随便说说的你倒还当真了,皇上认定了的就不会变了。不过,上官锦可的确是个美人,你没看到刚刚她披发进来那一瞬真是惊艳四座啊。”他笑得像个狐狸,却是一只可爱的狐狸。
“王爷难道只会以相看人吗?”
“唉,你错了。上官锦的美不仅仅是那副皮囊,是她骨子里那股傲气,撑起整个人的美。如果说女子如花,那她就是最艳的那朵,只可惜艳得孤独。”他的深情有几分认真。他说得对,上官无疑是最美的,可是这美太冷,太孤独。“阿姮,不要失望哦,其实你也可以的。”我直接不想理他了,看他那不诚恳的样子。“好了,说说正事吧。我这,你是躲不下去了的。”他淡淡地说,倒不像是说什么正事。
“为什么?”
“我那三哥太聪明了,刚刚他就一直盯着你看了许久,应该是看出了些端倪的,你在这儿不用多久就会被找到的。”那人才是只狐狸啊,狡猾的狐狸。
“如何做呢?”
“我给你一张满尔拉的地图,你把西南部分的路线照着画下,天黑之前必须画完,天黑之后你就离开,照着路线绕一圈,然后回来,拖延的时间也够了,我会给你准备一些防身的,但是你回来时必须全部毁掉。”说罢,他就起身去拿地图,我跟在他身后,问道:“为什么是西南部分?”他从一个满是书的箱子中抽出那张地图,递给我道:“那里离你和上官锦住的帐子最近。”我点点头,便摊开地图放在桌案上,抽出一张绢帕铺开放在一旁,执笔照画。我多想直接撕下或拿走,可这就太明显了,且这张地图一角有刻章印着的“华恩”二字,若我拿走必会连累他。
后来的午宴、晚宴,瑞郡王皆以身子不适为由推了,也不宜叫人去通知上官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只待夜深了,我才能离开,我小心翼翼地张望四周,一片茫茫,除了要躲避四处巡看的侍卫,还要躲避那些汗王派来寻我的人。待我进入了那片树林后,才略松了口气,点燃之前吹灭的提灯。这黑暗里,我能完全感受到那些政治权利追逐的暗涌,这寒冷侵入骨的黑暗中,那些看不见的暗暗行动着的权利的热衷者。他们满口说忠诚,心中全是谋反。我走出那片树林,拿出绢帕欲看看接下来的路线。我刚刚展开那张绢帕,背后传来的的一个女声——“你是何人?你在做什么?”这一声着实吓了我一跳,心本就是悬着的,这样一被惊吓,手一抖,绢帕就从手中滑落了。我转身,举高灯欲看清是何人。看清时,我惊恐得大脑一片空白,洛雅公主!
她走进我,边走边道:“你是姮萱?我看你从瑞郡王那里出来鬼鬼祟祟的,我便一路跟随,你是不是苏姮萱?”我也不敢出声,我若出声,她必定认出我了,我后退着,脑子里想着法子。“我知道你肯定是姮萱。我的眼睛即使在黑夜,只要有一点微弱的光也能看清对方,你不敢说话了吧?你失踪了?你说,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想引起谁的注意?景亲王?你以为他会是为了你才拖延离开的时间的么?亦或是本公主的未来夫君?不然你怎会从他帐中出来?还穿着男装……”她步步紧逼,我不停地后退,即使她已经认出了,我也不能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啊。“公主,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啊!”岂知我话说了一半,脚下一滑,便向后仰起,最后还看到她伸出来抓住空气的手。我摔下来后最庆幸的就是还好不是悬崖,只是从上面沿山坡滚下来,还是滚得天昏地暗的,滚着滚着,我眼前一黑,便没知觉了……
哪来的光,好刺眼啊。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框在树里的天空,天亮了?这里是哪里?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坐起来,靠着棵树回忆发生了什么。我从山上滚下来了……都是和尔洛雅那个自以为是的公主,竟然以为我想跟她抢男人,就那个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景亲王,谁稀罕。我看了看身上,衣服也划破了,包袱也丢了,西南部分的地图也丢了,可恶!手臂上有些被划伤的伤口,先不管了,走出这里再说吧。我想起身,却感觉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痛,我伸手去摸,还是有层衣服的,还好,可能有些刮伤吧。对练武的人而言,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还好血腥味也不重。还好是大雪天,雪比较厚,不然不可能只受这点伤。寒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好冷。我竟在雪中躺了一夜。我看了一眼滚下来的山坡,太陡了,怎么可能上得去,找找其他路吧。也不知道安华尘启程回朝没有,查视御龙军应该顺利的吧。
不会吧,走了这么久,没有一点人烟,也没发现什么上去的路。饥饿可以忍耐,可是寒冷实在是难以忍受,这什么破地啊,连个山洞都没有。我整个人都冻得没知觉了,才发现空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我只觉整个人在出虚汗,看不清事物,我竟有些眩晕。我抬起冻僵的手,摸了摸的额头,好烫啊……整个人因为站不稳又倒回雪中。我看着这漫天大雪,听着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华尘,这才是第一次暗涌呢,我怎么就倒下了……华尘,我还舍不得,舍不得你……华尘,我怎么能辜负你的信任……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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