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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简陋的小房间里，破旧的电风扇正“咯吱咯吱”地苟延残喘着。扇叶艰难地搅动着粘稠的空气，让人无端生出许多烦躁。
齐欢正光着膀子晃着蒲扇指点趴在小饭桌上写字的陈锦。
他想让陈锦接着上初中的，暑假里有他给陈锦恶补也不怕他跟不上进度。但是错过了报名时间，离齐欢学校近的初中又以陈锦辍学两年为借口不愿意接收。齐欢吃了无数次闭门羹，摸着自己干瘪的口袋，囊中羞涩就开始厚颜无耻，就近在大学城里找了一所小学，天天在校长家门口蹲守着软磨硬泡死缠烂打。
在经过半个多月的拉锯战之后，恨不得把齐欢剁了配饭的小学校长受不了他一日三餐比饭点还准时的“拜访”，拉着张便秘脸终是接过了齐欢提在手上的西瓜。摸了摸袋子里的“学费”觉得厚度还过得去，一张被夯实了的脸才微微松动，有点高兴的意思。
陈锦握着笔在领到的新书上一笔一划才写了一个“陈”字。就被齐欢拿着橡皮擦掉重新写上了“齐锦”两个字。
“以后你的每一本书上都要写上齐锦，介绍自己的时候也要和别人说你叫齐锦，知道吗？”当齐欢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想方设法把陈锦的户口迁到自己家，没有征求陈锦的同意就擅自该了他的姓，齐欢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但是今天第一次从嘴里说出“齐锦”两个字，就忽然觉得是在所有物上盖上了戳一样，双倍保险，那种愧疚感也被心底涌上的安全感所淹没。
看着越看越顺眼越读越顺口的两个字，齐欢嘴咧得像浸在水桶里熟裂了的西瓜。
陈锦，现在叫他齐锦也许更加合适些，无意识地抠弄着手上的笔，目光也锁定在扉页上苍劲有力的两个字上。木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喜欢？”齐欢心中一跳。
齐锦垂下目光，犹豫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哥，我们去把书退了吧。”
“为什么，你不想读书了？”齐欢挑着一边眉毛看着他。
“……太，太贵了……而且，我太笨了，读不好的……上学要花很多钱，我可以去打工，能够挣钱……”
齐欢拿着笔自顾自地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都写上了“齐锦”两个字：“你想这些做什么，我说让你上学你就去上，钱什么的你别想这么多，哥有的是本事让你过上好日子……哥也不需要你挣钱。”
“哥……太贵了……”齐锦咬着嘴唇，将心中的顾虑说出来。
齐欢突然间对齐锦变本加厉地好，他自己没有感觉甚至恨不得把最好的都弥补给齐锦。但是齐锦却觉得被天大的一个馅饼砸到了一样。
他就像是一只小老鼠，习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爬出洞穴找一点好吃的，能够吃到一颗糖一粒米的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人把美食佳肴摆到了他的洞口对他说这些都是你的，你尽管放开肚皮吃吧。齐锦害怕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啊，哥就是想对你好，哥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事，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整天想着钱啊钱的，哥养得起你，你只用乖乖地上学，要坚强，等以后有本事了就要能保护好自己……”齐欢拿着毛巾给陈锦擦脸，语气是轻松的，理所当然的，但是心里却是疼的。
屋外的阳光被乌云遮住，天色瞬间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大雨倾盆，空气中扬起灰尘的味道。
齐锦绷着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心里的那个小疙瘩就像是被齐欢的毛巾一点一点抚平了一样。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种让人窒息的闷热倒是缓解了不少。
齐欢将浸在水桶里的西瓜捞起来，两个人坐在一起吃了半个。
看着齐锦吃得专注的侧脸，还有嘴边红红的西瓜汁，齐欢的心情就像雨过天晴的天空一样。
“明天上学的时候不要怕，要是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知道吗？但是不要打架，你这小身板肯定打不过，我们要智取，算了，现在给你说你也不懂，自己没办法解决的就找哥，哥去给你出气……明天中午我去接你，你在校门口等我就好了，不要乱走……老师叫你介绍自己的时候，你要大声地告诉同学你叫齐锦知道吗？不要唯唯诺诺的，要中气十足，就像这样，”齐欢放下手上的西瓜，演示了一遍，然后又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特别幼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到齐锦也在咧着嘴笑，就道：“你不要笑，哥在给你传授人生经验呢，一句句都要记牢了，臭小子，你还笑……”
齐欢唠唠叨叨地又叮嘱了许多，就像是第一次送孩子去学校的父亲一样，哪哪都放心不下，深怕自家孩子吃了亏。
齐锦把书本整整齐齐地码到了书包里，齐欢在一边给他削铅笔：“用这个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把手划破了。”
“嗯。”齐锦支着下巴看着他的手。
“你来试试。”
齐锦接过他手中的铅笔和小刀，小心翼翼地有样学样。
看着比齐欢削的短了一大截，笔头像是被狗啃过一样的铅笔，齐锦郁闷道：“没有哥削得好看。”
“以后就好了。”齐欢接过他手里的铅笔放到了铅笔盒里，塞进书包里。
齐锦看到后又把铅笔盒拿出来将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好了才又异常爱惜地把铅笔盒轻轻放回去。
“时间差不多来了，走吧。”齐欢点上好几根蚊香，将门窗关严实。
“嗯。”齐锦抱着早就收拾好的东西跟着他下了楼。
齐欢在外面租了房子，摆下一张床一张吃饭的小桌子就没有多余的空间了，从这里骑自行车大概要三十多分钟才能到学校，但是胜在房租便宜。
将东西挂了一部分在车把子上，齐锦坐在后车座上怀里也抱着一大袋，齐欢骑着老式的二八自行车叮叮当当地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齐欢学校开学比齐锦的要迟上两天，但是陆陆续续地也有很多人到校报到了。齐欢就想着趁开学卖点小商品赚点小外快。
混过校门口的保安，宿舍楼的老头，带着齐锦挨个寝室地敲门推销商品。像什么衣架子啦，毛巾牙刷牙膏啦，文具啦等等……送货上门，卖的又比外面便宜，可以说物美价廉，卖了几天，效益还不错。
齐欢记得自己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也这么干过，那会儿还做了很长的思想建设拉下脸面鼓足勇气才敲响了第一扇门，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没想到现在操起老本行来还挺得心应手的。
齐锦就跟在他的身边收钱。
齐欢发现齐锦特别喜欢干这个，每次接过钱的时候双眼都是亮晶晶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齐锦这么财迷呢？
他本来不想让齐锦来的，但是齐锦硬要跟着，他也就妥协了，没想到齐锦这一跟业绩竟然翻了一番，主要是发展了女性顾客……齐欢想这一定是齐锦瘦得和非洲难民似的，容易激发女性的母爱，于是就又心疼了，发誓一定要在三个月内把齐锦喂得白白胖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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