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無言

作者:_ALLA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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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我出去散散心。”当我们都陷入最可怕的沉默时,我实是不忍再看着胖子这样沉默下去。他不该是这样的人的。
      我却忽略了,我到底,应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好像发生了很多失常的事情,一下子就打乱了我平淡乏味的生活。我靠着墙吸烟,吸了整整一夜,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的脑子清醒过来。虽然,我潜意识里觉得这是麻痹,是逃离。
      天空开始泛起了鱼肚白,我迈步走向咖啡店,手机在宁静的清晨突兀地响起。
      “小花吗?”
      “……”对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我听得见小花的呼吸声,平和,却又有种莫名的沉重。
      “什么时候动身?”
      “小邪。”他又沉默了好一阵,才迟缓地叫出我的名字,“你真的想好了?”
      “你存心浪费我电话费是吧?”我笑骂道。这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儿,可是我却紧张不起来,“真的。我想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说到后面八个字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沉重。
      “呵,也只有你才能说得这么轻松。是真的那种轻松,而不是作秀做出来的。”小花最近好像爱上了苦笑一般,和我说话,总是要带上那么几声,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口里,有一个粉红色的身影靠着墙壁站着,右手上握着手机。
      那个身影,很单薄,明明是个男孩子,身体看起来却像女孩子的一样柔软。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粉色衬衣。原本乌黑的头发被阳光照成了深栗色。因为距离的缘故,我并不是很确定……然后,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影,开始剧烈地咳嗽。
      那样孱弱却剧烈的颤抖。
      与此同时,手机里也传来小花的咳嗽声,然后咳嗽声又开始渐渐变小。同时我看见,那人用手,用力地,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他猛烈地咳嗽,咳弯了腰,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可还是那样固执地半跪着,倔强不肯屈服。

      电话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我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就像是溺水之人一样。我渴求着氧气,它就在我的面前,我和它的距离那样近,却怎么也无法得到它,而我却连着急的力气也失去了。
      我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就像那些心脏病患者在得到药物的解救后一样,呼气声在电话中分外明显。手机的另一边突然传来充满关切的声音:“小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话说到一半,又没了声音。我看见那身影咳得更剧烈了,他终于坚持不住蜷缩在了地上,右手无力地维持着握着手机的动作,手机滑落在了右手旁边。即使不通过手机我也能听到他掩盖咳嗽声时的那种闷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砸在我心上引起无数的钝痛。
      我突然想起,有一次我也是这样。
      那时是冬天,我下斗的时候没有注意保暖,回到家后发了整整一天的高烧。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脑子都要烧坏了,连打电话的力气也没有,或许就这样死在了家里也没有人发现。第二天小花却很神奇地出现在了我家,送我到了医院。医生告诉我我得了很严重的支气管炎,咳了整整一个月才慢慢好起来,这对于我来说是很大的问题了。我的身体素质很好,极少生病生这么久。我记得很清楚,那种咳嗽咳到呼吸都觉得困难的感觉,因为咳嗽次数太多每次咳的时候腹部的肌肉都会疼痛,然后每次咳完以后脑子都会嗡嗡地响很久,像是脑缺氧,那个时候你甚至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让人压抑到了极点的氛围,却发现自己舌头发麻,嘴里像是塞了一斤麻绳一样干涩难受。我就这样尴尬的维持着现状,脚步机械且呆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缓过气儿来,连忙把手机递到耳旁,“抱歉啊……刚刚信号有些不好……你刚刚呼吸不顺畅吗?是不是昨晚没有穿多点衣服然后着凉了?要对自己好一点啊……”

      哼,对自己好一点。
      解雨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昨晚受凉的是你,不好好穿衣服的是你,不好好对待自己的是你,生病了却不好好吃药还要躲在巷子里偷偷守着某个神经病的还是你。
      你知不知道,在北京的深秋的夜里,只穿一件衬衣,是会生病的?!
      我相信你有足够的理智,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很想跑到你的身边,把我的厚厚的外套给你穿,送你回家让你洗个热水澡然后带你去医院看病,看着你在床上睡着了再悄悄地离开,就像你当初对我的那样。
      可你我都不是小孩了。
      我们都长大了,有很多事情都要面对了,有很多事情也都改变了。
      你不是当初的那个解雨臣,而我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吴邪了。
      与其等到血淋淋地揭开对方成熟一面的那一刻,不如,提早结束吧。

      我们,真的都长大了。

      所以,我没有停下我的步伐,我继续大步大步地走着。通过我的余光,我还是可以看到他蜷缩着咳嗽的样子。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低头时脖颈上突出的颈椎骨,和他瘦削紧实的脊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下颚,因用力过度而关节泛白,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落入刘海中,被掩去了光辉。

      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那么远。它被我拉长,然后缩短,然后再拉长,最终变成不可相交的平行线。
      我明明,可以选择靠近的。
      我却把你推离我的世界,选择的方法,这么野蛮,这么残忍。

      风突然间变得好大,我的眼都快要睁不开。我好担心小花现在的状况,却终是没有握起手机问上一句。我直接挂了电话,无视那个仿佛在垂死边缘的人。

      我,不再是我。
      你,也不再是你。
      我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吴邪,你也不是那个善良如初的解雨臣了。

      最终我看到那个身影终于停止了咳嗽,他小心翼翼地平缓着呼吸,看了看手机,像是对手机发出的嘟嘟声感到疑惑,然后把视线转向我。我抬起头,仰望天空,掩盖了我偷看你的姿势。我不知道你究竟看了我多久,只是当我低下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你了。

      我们,就这么分离了。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我只知道,我现在,挺难过的。

      两天之后,胖子开始疯狂地打我的电话,我为了躲他已经住到了小花帮我安排的地方。我知道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也要去的消息,但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心里很是烦躁。我没有接他的电话。倒斗的事你干得我就干不得?我看着手机不停地震动,电话铃声是胖子特地逼我捏尖嗓子录的“胖爷来电了~小天真接电话~”。记得我以前很排斥这个铃声,为这件事没和他少争过。在争论失败后,我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是郁闷着一张脸。我总是在一听到这个铃声后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第一时间接听,不然周围的人一定会用怪异的眼神看我,对此他很满意这个铃声的效果。其实我完全可以背着他偷偷换掉的,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在我佯装生气看着他得瑟地笑的时候,我会感受到一种东西,叫做幸福。

      我们是最好的铁哥们儿,可我现在却有种感觉,好像一切,都要变了。

      再次见到胖子的时候是在火车站。他看到我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冲过来握紧我的肩膀,让我觉得我的肩胛骨好像都要被他掐断了:“吴邪!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这次的斗不是你能来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抬头看他,笑了笑,“胖子,我倒斗技术不比你差,甚至还比你好,你少来这套。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胖子看来是真的火了,用力推了我一下,害得我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怎么你们一个个儿的都这样啊!他娘的你们能去我就不能去啊!这叫个什么事儿啊!王胖子你说啊!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我也怒了,真是,小花这样胖子也是这样。我不是个容易发火的人,就算发火了也是阴沉沉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对着别人大吼大叫过,可是这么多天来一直堆在心里的郁闷就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次性地发泄出来。
      “天真……”胖子的声音突然之间软了下来,这让我莫名的害怕。最近我总觉得他很不对劲,他极少叫我吴邪最近却老叫,他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状况总有办法继续和我插科打诨,可他最近……总是沉默。

      现在,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到害怕了。

      “天真,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胖子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脸,然后拼命地挠头,“在我听到老狐狸的伙计说你也要来的时候,我隐隐觉得,这次下斗,你一定会出事。”他一把拉过我,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把我抱得很紧很紧,“哥们儿,别死了。”
      “去你妈的你才死呢。小爷我好得很。”我笑骂道,心里慢慢泛出一丝苦涩。突然一个单薄的身影跃入我的眼帘,他好像更瘦了,下巴上留着一圈儿青碴儿,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他是个很爱干净很爱整洁的人,从来不会这样不修边幅。他右肩背着单肩包,提着重物的左手青筋毕露。他的脸色很苍白,咳嗽还没有好,总是咳两下就拼命抑制住。
      然后他抬头,看见了我。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他面无血色,脸和牙齿一样惨白,只有黑色的眼睛还是那样亮亮的,藏在刘海后面。
      他笑着对我挥了挥手,声音好轻柔,就像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样:“小邪。”
      “你还是来了。”他的表情很无奈。
      “不过你不会有事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异常坚定。

      那一刹那我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只是在想,他现在的手,一定很凉。

      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等着我回话。可是我全身的部件好像全体同时罢工了。我无法说出话来,也无法思考。我甚至无法做出一个正常的反应。小花也没有介意,只是看着我,目光很柔和。可是我却觉得我好像快要失去这一切了。我好害怕,好恐慌,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它们就在我的肚子,慢慢翻滚,挣扎,发酵,然后冒出一个个的泡泡,向我宣告,我要出来,我要出来了。我抑制不住它们了,它们拼命地沸腾,我却只能这样呆立在原地。
      “大侄子。”三叔的声音好像突然之间苍老了很多。他唤回我不知到了何处的魂,我才晃过神儿来应了他一声,“三叔。”
      “这次的斗很凶险,你小心点。”三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看得出他很不情愿,但是还是强迫自己同意了这个决定。他身后的伙计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其中还有几张我看起来有点熟悉的脸。我明明知道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些什么,可是我却无法探知。

      我恨透了,现在这种,不能做任何事,也不能知道真相的感觉。

      我们互相打了个招呼,这才知道三叔这次夹来了的人可都是大有来头。他一共夹来了五个人,辈分最高的是甲老七,他的年纪和我三叔差不多,名气要略比我三叔小一点,现在在洛阳卖‘倒斗专业用具’,我对他的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这个人以谋略著称。名气最大的是鬼火阿九,这个人阴翳异常,皮肤非常苍白,手指奇粗,关节大得可怕。他以他的那手点火绝活儿出名。这点火可不是寻常的开个火机或打个火折子。据说他点火的速度比人开枪还快,能单手用三指执火并点起来,手上劲道奇大。而且他特制的焰火能久亮不灭,没人知道他使的是什么法子。他进了斗遇上麻烦基本上都是靠这手点火功夫,准头极好,甚至超过一些真正的狙击手。他很清楚对付怎样的粽子,要用怎样的火种来逼退甚至击毙,因此他从来不带黑驴蹄子。烧粽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一辈的人说这样做是要招魂上身的,所以他还有个绰号叫“鬼火阿九”。还有一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戾气,脸上还有一道狭长狰狞的疤。这个人的恶名我也是听过的,他有个绰号叫砍刀庆,手下的喽啰分布成都各地,他们都叫他庆哥。他在成都砍人是排得上名的,进过几次班房出来后还是恶性难改,据说凶恶得连警察都要畏惧。他的舅舅是个倒斗老手,不过已经洗手不干了,他便接过了他舅舅的盘口。还有一个瘦小的人,看起来身手很灵活,他是阿炮。这个人我听潘子说过,原本是军队里的爆破手,后来因为违反纪律被赶了出来,后来被三叔招了过去。最后一个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像根竹竿一样,他们叫他阿高,说是三叔在一个村子里收的。
      不久那个闷油瓶也来了。他和以前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样安静地嵌入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他背着那把黑金古刀,也不怕被条子查出来。他和我们一起上了火车,然后就躺在床上闭着眼,不问世事。我对他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禁想要亲近,可是,又感到有些惶恐。

      我们开始踏上这次的旅程,目的地是那个偏远的,燥热的地带——新疆。

      我知道这次一定会发生什么,这是大家共同的感觉,只是我们无法预知命运。命运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神灵,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也无法改变它的决定。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渐渐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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