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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如果冷酷也算是一种罪，他是否已罪无可恕？
如果拒绝别人也算是一种罪，他是否已罪恶滔天？
如果他不是罪孽深重，苍天为何要如此折磨他？
真讽刺啊，二十五年来他不知拒绝了多少人，现在却得不到自己所爱之人倾心，被拒于心门之外。
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么？
楚云祺突然苦笑，素来都是不信“命”的自己何时怨天尤人了？
是因为自己过去都未曾遇过挫折，现在却碰到了，才会如此软弱么？
“王爷，请用茶。”既然明月阁是她的家，那么面对上门的客人，她尽地主之谊是理所应当的吧？
“是碧螺春？”
“是的。”夏荷早就告诉过她一些他的喜好，她虽然并未多记，但每次他去星湖轩，夏荷都准备碧螺春。此番进宫，夏荷托人送了一些过来，想来她是知道他自会来明月阁的吧？
“在宫里住得惯么？”
“还习惯。”她将茶递给楚云祺。
他没接茶盏，反而将茶杯茶盏整个连同她的手一起握住。柔软冰凉似雪。
“王爷！”突如其来的温暖经由手背向手心直至全身传递，她的心不由一颤。
“天候转凉，还是多穿点衣裳为好。”他放开她的手，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才搁于桌上。她单薄得令他想抱住她，不顾一切得将她拥进怀里。
“多谢王爷关心。”被他握住的手还微微有点烫，灼痛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眼前这个梦幻空花般的女子，他抓得住么？
“澜儿……”看着这双清澈无波的明眸，他总会情不自禁地迷失自己。
颀长、清俊如玉的大手在白皙细腻的小脸上流连：“若能一直看着你，该有多好……你可知道我是多么想抱着你，一直抱着，永远抱着你，不管时移世易，不管世上的任何事，就这么一直抱着你，好不好？”
希澜望着眼前一双充满深情、迷惑、沉醉的褐眸，呆呆的，忘了说话，忘了思考。
“不！好！——”悠哉游哉的从房外踱进一个人来，楚风笑眯眯地摇着修长的手指头，“你胆子倒不小！竟对郡主作出这等逾矩的举动？”
“皇上来了！”希澜慌忙闪开。她这是怎么了？怎会任由他这样？
“若是以皇上的身份，朕是否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楚风说得正经八百。
哎……别人深情款款的样子被他见到不足为奇，但楚云祺都这样，看来他早已深陷其中。希澜似乎也并不反对嘛？他是否该为他俩做点什么？
“若皇上要微臣的小命，尽可拿去！”什么表情也没有，楚云祺拂袖而去。
“他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么大脾气？！他只是在开玩笑呀！平常两人不都是这样的么？
希澜沉默不语。
此愁无计可消，才下眉头，却已然印上心头。
******* *******
御花园。一隐秘丛林。
“呦！好久不见了，侍郎大人！”娇声娇气的吴侬软语简直把男人的骨头都撩拨酥了。
“是好久不见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不安分的大手在柳腰上掐了一把。
“少不安分！这里是御花园。”
“不打紧，附近又没人……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难道你没去寻花问柳？”
“真是的，那些烂货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呢？”从某一方面来说，那些骚蹄子的确比不上她。
“呵呵……既然你这么想要女人，我告诉你一个人，可鲜嫩着呢！保证合你的胃口！”兰花指轻轻扫过粗狂的男性眉眼。
“是谁？”
移至他耳际，妖媚女子轻吹一口气，轻声道：“是……”
“这不太好吧？”怎么说对方都是……
“只要她成了你的人，料她也不敢怎样，只不过是个假货！你还怕她不成？！”
“但是……”
“有什么好但是的！要知道人家可是一朵很多人都想采下的花！若你不行动，就有人捷足先登了！你什么时候成了胆小鬼了？”
“好！要如何行事？”
纤纤食指一勾，让他靠近她：“这个么，就这样……”
“就这么办！”贪婪的眼闪烁着兴奋得让人恶心的光。
轻风微拂，红裙翩翩。
天空无比澄澈，蓝得透明的苍穹中只有纯白的云朵。
一项阴谋就在这样纯洁的天空下酝酿着……
******* *******
明月阁。
“奴婢叩见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名丫环跪在希澜面前。
“免礼。”
经过一番调教，基本的礼节她是知道了，但不怎么习惯，总有人动不动就跪倒在她面前。
“皇上邀请郡主一道赏花，路公公吩咐奴婢来请公主。”
“这……好吧！请你带路。”希澜不疑有它。
嘱咐明月阁的婢女等夏荷回来告诉她自己的行踪后，希澜便出了门。
“还要走多远？”穿过一条条回廊，绕过几座花坛，约摸过了半小时还没到，希澜不免疑惑。
“启禀郡主，因为是奇异的花卉，所以养在丛林深处，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已经在丛林里了。
又走了一会儿后，仍然不见楚大哥的踪影，她的警觉性提高：“在哪里？为何还没有到？”
幽深深的林中，只有一丝丝的凉意，并不见人的“气息”。
婢女没有回答她的话，步履匆匆，越走越远——
“喂——”她急忙跟上去，却在一树丛后失了婢女的身影。
后来，许依婷问她：“那时只有你一个人，在阴森森的密林中怕不怕？”她回答：“并不觉得害怕，因为深信没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并不可怕，只有人，才会让人害怕。”许依婷再问：“看到有人出现，并且……之后呢？还是不怕？”
风吹着丛林，发出司空见惯的寂寞声音。
一股不安感从脚底窜上，身后有“扑簌”“扑簌”脚踩着落叶发出的声音。妖魔鬼怪是不会有脚步声的。
“砰！”
“砰！！”
“砰！！！”
心脏以不同以往的频率跳动着，牵扯出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她转过身——
人是害怕寂寞的，但很多时候，怕得并不是寂寞本身，而是害怕在寂寞的海洋中反常的自己。
惨白的阳光经由高大的树木，穿过吟唱着破碎音调的树叶，在地面甩出斑驳的光影。
光与影这对孪生兄弟懒洋洋地左顾右盼，玩着躲猫猫。时间，遗落……
******* *******
“不要……”
“不要！”
“不要！！——”
天空飘着细细密密绵绵的雨，似是无言的叹息……
绵绵不断的泪珠滑落，凝聚成河，河流，波涛汹涌……
一遍又一遍安抚在昏迷中都流着泪，紧蹙着秀眉，呢喃着的人儿，一把火烧得天际都泛红。怒火。
他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轻轻地在她耳边一次次不厌其烦地说：“没事了……”
与动作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眼中嗜血的杀意和冷至极点的寒意将周围的一切摧残殆尽。以及，欲将世界毁灭也在所不惜的恨意。
天牢。
“皇上饶命啊！”沈鸿杰像一只濒临死亡的狗不计一切地想抓住所有生存的希望。
楚风一脚踹开从牢中伸出来的“污染”他的手，退后一步，立定在“安全区”。冷冷地睨视疯狂地将头都要挤出牢栏的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是阶下囚的犯人。
“皇上，臣不是有意的！臣不知道是郡主啊！！”那个人说，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行了。
“哼！”楚风从鼻子中发出彻底的鄙夷，“不知道？”
“臣真得不知道是郡主！皇上恕罪！”
“住口！你居然还敢有胆子自称‘臣’？不要污蔑了其他大臣！朕没有像你这样的臣子！”杂碎！事到如今还不知死活！“像你这么说，如果是宫女的话，就任由你玷污了？！”
“罪臣知错了！皇上！罪臣知错了！！求皇上开恩！”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从天牢难闻的气味中渐渐发酵、膨胀……
“开恩？这件事朕会交给清苑王处理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自求多福吧！”他也是逼不得已，但是如果这件事，他自己做主，那家伙肯定会和他翻脸！
“皇上！！！不要啊！——”清苑王的严酷是满朝皆知的,如果在他手上，他肯定会生不如死啊！
“对了，朕忘了告诉你，”楚风凉凉地开口，“你可知道郡主可是楚王爷捧在手心的宝？”
瞥了一眼因为极度恐惧而失魂落魄的沈鸿杰，楚风一甩龙袍，转身离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别说楚云祺，就是他，也不会放过这种畜牲！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他们在丛林中发现希澜的那幅画面！
她就像一个被人丢弃的娃娃，躺在那里，身上的衣衫破碎不堪……
仿佛严寒提前来临，天地一下子冰冻……
“皇上！皇上！！我没有碰郡主！我没有动郡主啊！”一下子清醒过来，想到重要的事，沈鸿杰死也要为自己脱罪。
“你说什么？！”楚风刷的一声回过来，拧眉敛容，平时温文可谦的阳光君主转身为撒旦，“她的衣服都破成那样，你还敢说没动！！！”没担当的杂碎，你信不信朕现在就砍了你！黑色的阎罗蠢蠢欲动。
“罪臣不敢欺瞒皇上！请皇上明鉴！”他的确没动郡主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罪臣被人偷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没人破坏他的好事，现在说不定……但也多亏了那个家伙，现在还有余地。
“被人偷袭？谁？”如果说不出所以然来，别怪他不客气！
“罪臣不知！好像被人从背后用硬物砸了头，就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在这里了！罪臣真得没有动郡主啊！”
这么说起来，他们刚找到希澜时，这个混账的确是倒在地上的。若不是因为楚云祺着急希澜而忽略了与地面有“肌肤之亲”的他，只怕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你应该知道欺君大罪要重得多！你难道想把你的老父牵扯进来？！”虽然还有疑点，他还是先让这个混账明白个中道理的好。
“臣知道，臣所言千真万确，还请皇上明察！”
“朕会查明的，在这之前，你祷告苍天，但愿云祺不会来‘照顾’你的好！”不管有没有造成事实，他确实对希澜造成了伤害。
“皇上……”蓬头垢面外加惊慌交迫，沈鸿杰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他瘫倒在地上。
******* *******
“希澜怎么样？”
“睡着了。”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她睡得很安心，但是谁也不保证，当清醒的人想起噩梦时，会怎么样。而这个“恶梦”是谁造成的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怪我，因为我没将希澜保护好……”如果他警觉性够高，将御林军调过来，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这不是你的错。”有些事，及时防范得再厉害，仍然会发生的。
“呃……”这么好说话？倒是出乎他意外了，已经做好准备，挨骂。但现在什么事都好像没有，这个楚云祺冷静地让人害怕。他还以为一旦牵扯到希澜，云祺就会失去理智呢！
“对了，那个……”楚风吞吞吐吐的，他实在说不出口……
“什么？”
“希澜有什么伤痕吗？我的意思是……”
“没有。”他知道他的意思。
“看来是真的……”如果说没伤痕的话，那家伙的话也许是真的。
“真的？”楚云祺挑高一道俊眉，“对了，若我没记错，那时旁边应该还有一个人，尚未断气吧？他应该知道希澜为何会在那里，并且……既然你去见过他了，那么，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么？皇上。”
果然……他是知道的，楚风不知道叹气还是庆幸，无可奈何道：“在天牢，他并没有对希澜造成伤害——”
“没有造成伤害？”楚云祺眯起利眼，“你居然说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嗯？”
“我指得是实质上的……”害他都不敢看他了。
“你以为如果我知道他在动了澜儿后，还会让你偷偷命人带走他？，还让他多活这么久？”
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真是的，害他还这么担心，为什么不早说啊！对上楚云祺冰冷的视线后，楚风什么抱怨的话都不敢说了。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沈老太爷的儿子，你就——”
“皇上认为是他比较重要，所以，即使澜儿怎么样都无所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别太那个了……”
“臣还以为，在皇上的心目中，比起重要大臣的后代，澜儿作为皇上‘认’的妹妹，份量要轻得多！”
“云祺，你说话不要带刺好不好？你知道希澜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哎……两面不是人了。
“是吗？”楚云祺面无表情地转身面对前来通报的侍卫。若他猜得不错应该是“那个人”。这么快就来了，动作倒挺快的。
无论人的年纪，只要是牵扯到命脉——自己，也包括子孙后代，都会极尽全力，孤注一掷，也要紧紧地守住命——不管这条命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启禀皇上，沈老太爷求见！”
“呃……他来了啊……”楚风讪讪地看了楚云祺一眼。
“皇上怎么成哑巴了？”楚云祺嘲讽地笑道，“既然如此，臣逾越了。”
他勾起唇，像等着将猎物撕吞入腹的野兽一样，残酷地笑着：“让他进来。”
“老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快请起！”楚风赶忙扶起瘦弱得一手就能圈住两只手的老人家。
为国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正是这位三朝元老一生的写照。
可怜已辞官在家，却还要为了唯一的子孙奔波。楚风不免感叹。
“老臣此番进宫是为了我那不肖的孙子……”
“老太爷，关于这件事……”楚风欲言又止。要怎么做才能有最好的结果呢？
“听说……他得罪了……郡主，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老臣感激不尽……”七十多岁的人进宫到明月阁来找皇帝已经万分不容易了，连说话都很吃力。
“听说？请问老太爷是打哪听说的？”这件事发生才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出宫了？或者……
楚云祺暗示性的看了楚风一眼。
“启禀王爷，老臣的总管于一个时辰前接到一封信，……说是老臣的孙子得罪了郡主……小命不保……所以老臣马上就赶来了……”他这把老骨头真得不中用了，没把事情搞清楚就来见皇上，现在看起来也可能真得有麻烦了，否则皇上不会这么严肃的。
“得罪？难道只有这个词而已？”楚云祺冷冷地讽笑。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多了……哪怕那个结藏在线中根本看不到，他也要解开来！
沈仲吓了一跳，难道很糟糕？一滴冷汗顺着爬满皱纹的老脸往下淌。
“你说觊觎郡主而欲强行玷污，这是什么罪？”
“扑通”一声，老人家瘫跪在地上。
“皇上，这……这是真的吗？”
楚风无言地承认。
睁大浑浊的眼，沈仲缓缓地摇头。似是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孙子会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半晌，老人轻叹一声，换上焦急之色：“郡主……如今安在？”
“您老放心，郡主此刻睡着了。”
“……鸿杰真得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人老了，连奢侈的希望也不该有吗？
“虽然是这样，幸好郡主什么事都没有。”他可不像楚云祺，他不忍心让老人担心。
“也就是说……”老人干枯的眼睑燃起那么一丝火花，喜悦的火花。
“嗯，沈鸿杰没有得逞。”
“那皇上会放过小孙吗？”沈仲几乎是爬到楚风脚边。
“您老别这样……”楚风不免尴尬地扶老人坐在椅子上。
“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他对郡主造成伤害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楚云祺冷冷地提醒沈仲，“你别妄想本王会饶过他。”
“王爷……”原来郡主就是楚王爷的……饱经沧桑的老人一下子就看出了风暴中心，怪不得……唉……是到如今，他也无话可说，只是……
“老臣恳请王爷……手下留情，对于郡主……老臣很抱歉……但郡主毕竟没有受伤……请王爷……”他只能拉下薄面了。这样差不多就是晚节不保了吧？但是又怎比得上受伤害的郡主呢？黄花闺女受到这样的……可能是他善事做得不够，所以才会有如此后代……
“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本王答应你，不会对你孙子用刑，换句话即是他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楚云起勾起唇，然而这种“笑”在楚风眼里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步步走进设下的陷阱时，发出的嗜血、兴奋的诡笑。
“您老别担心了，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您先回去，朕派人送您回府。”先让老人家回去，以免让他知道“不该”知道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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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祺，沈老太爷从先帝开始就是朝中不可或缺的重臣，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功在社稷，他的独子英年早逝，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了，你也希望他安享晚年吧？”
“呵呵……我不是说不会对他用刑吗？”楚云祺笑得整个屋子都好像被太阳照射一样。
“你……会放过他吧？”他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放过沈鸿杰。
“我说了，不会对他用刑，就像你们说的，他并没有对澜儿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呵呵……你能想通真得太好——”
“但是，你以为我会忘了澜儿心里的恐慌害怕吗？
“我会放了他的——只要他的心脏承受能力够强……”他要那个混账十倍百倍千倍地体会“害怕”、“恐慌”、“不安”、甚至于“绝望”。这些，都是澜儿尝到的，拜他所赐！
几天之后，传言吏部侍郎沈鸿杰疯了。
后来的后来，很多人听说曾经的吏部侍郎大人误食砒霜，英年早逝，比他父亲更早。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天空依然很晴朗，不为人的生死轮回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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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窗户响起一阵轻微的声音。
希澜手捧卷书不以为意。
“叩叩！”一阵比方才大的响动。
难道有人在外面？她起身前去察看。
一开窗，两张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
希澜又惊又喜：“烨哥哥，湖姐姐！你们怎会来这儿？！”
清俊的脸庞有一丝倦容，却仍然笑如春风：“自从上次一别后，过一段时日再去找你才知道你进了宫。”他是费了不少精力才找到这儿的。
“见到你们真好！”希澜笑靥如花。见到好久不见朋友真的是很开心，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就更好了……她很好地掩饰了心底的情绪。
忽然一阵厉风伴随着一声轻斥扑面而来：“什么人？！”
冰烨云淡风轻地挥出一片掌影，轻而易举地化开攻击。
“大胆鼠辈！擅闯皇宫，罪无可恕！”罗凌昊拔刀指向冰烨。他负责明月阁的安全就不容许任何人威胁到郡主，虽然已看出眼前之人的功力比他高出很多。
“就凭你？”冰烨不以为意地轻笑。如果他愿意，别说皇宫进出自如，即使神不知鬼不觉地取皇帝性命都易如反掌。
“来人！”
大批禁军将冰烨二人团团围住。这些侍卫都是在“那件事”后，楚风从禁军中播出来的，负责保护希澜。
“这样就行了么？”冰烨轻笑，皇宫的侍卫就这么不自量力？
“烨哥哥，”希澜轻扯冰烨的衣袖，转身对罗凌昊道，“罗统领，请你不要为难这两位。”
“郡主，这……”无论谁擅闯皇宫都是重罪。即使被处死也不奇怪。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是楚云祺擅闯皇宫就没人敢治他，不过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进来，所以不需要“擅闯”。
“既然是郡主的朋友，就不得无礼！罗统领你马上退下。”楚风又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而且竟然穿着便服。
“是！”罗凌昊迅速带人撤走。既然皇上都吩咐了，他也乐得同意，本来正犹豫怎么办呢！皇上命他贴身保护郡主安全，他当然不敢大意。
“楚大哥！”
冰烨冰湖深深疑惑和惊讶，希澜竟是个郡主？！那么眼前这位她唤“楚大哥”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原来他们对希澜的了解只有这么一点啊！当初并没有打听到她的身份。
“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楚风笑吟吟的。
“在下冰烨。”
哎……真可怜呐！他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可是……可是！在楚云祺面前，他就像烛火遇到阳光，掩尽锋芒！也就算了，毕竟，像楚云祺这般男子，世上实在少有。不料，竟然还有这么一位风神如玉、俊美卓绝的男子。天哪！上天是不是要他羞愧而死？！楚风愤恨难平。
眼波流动，忽然被一亮点攫住眼光，再难离开。
寻寻觅觅，难见佳人。如今，老天可怜他，终于开眼了么？
“这位是？”他一直盯着冰湖。
“是在下的师妹，冰湖。”
“师兄，我先走了。”既然已找到澜儿，她也平安无事，就可放心了。那个人赤裸裸的目光真叫人难受。
她看也不看楚风，只朝希澜微微点头，如燕子般飞掠而去。
“看来还得加强武功……”楚风喃喃自语。他的路得走很长很长呢！她看起来冷漠得很！
“楚大哥？”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兀自叹息，这可不像平日的楚大哥啊！
“没事没事，怠慢贵客了！”他朝冰烨致以歉意。
冰烨但笑不语。
“希澜，我还有事，先失陪了，你们好好聊聊，冰兄多住几日吧？相信希澜会很高兴的。”应该是希澜离开清苑王府的那几天相识的吧？不过才短短几天，感情已这般深厚，实属难得。正好，也可以陪陪希澜，减轻“那件事”的影响。同时他也看到另一面。呵呵，楚云祺啊，你就慢慢磨吧！
******* *******
“澜儿，这段时间可好？”柔和的眼似初七八时的月亮，温柔得令人沉醉其中。
“还好，烨哥哥好像清瘦了些？”如果没有那件事，该有多好？她垂下眼睑。
“兴许多赶了些地方。”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只要能找到他自己所喜欢的，别说憔悴，即使千辛万苦也不算什么。
“澜儿，你也瘦了。”原本就纤弱的身子更显单薄。
“呵呵，瘦些也好，很多人想瘦都不成呢！”
“你怎如此不爱惜自己？我们会担心的。”担忧似一滴墨水在星眸中迅速化开。
他关切的话语让她有想哭的冲动，但她怎么可以让烨哥哥担心呢？
“希澜会好好爱惜自己的，烨哥哥别担心好不好？”很远很远，远得令人无力的地方的裴烨哥哥也是这么担心自己，为亲友，她更要努力，努力地生活，开心地生活……
“好，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多吃点，你瞧，”修长的大手执起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于掌中，“你两只手都不及我一只大。”
希澜淡淡笑着。
冰烨轻轻搓着她的手，将温暖传递：“你的手好冰。”衣服穿得这么单薄，难怪手这般冰。等等，这是？他不着痕迹地摸了她的脉，这是……该死的！俊眉一动，他又很好地掩饰了。
心弦一动，似乎才在不久前，也如此番情景。只是楚云祺令她不知所措，而冰烨却使她一颗平静的心暖了起来。
白衣胜雪的他轻轻握着清雅出尘的她的手，如此唯美的画面却使得刚进来的一个人惊愕得说不出话。
“小姐？”夏荷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冷静。
******* *******
星湖轩。
月光如流水静静地泻在满湖的荷叶与荷花上。湖面泛起淡淡清雾，如烟似幻，恍若笼着一层轻纱，曼妙不可言。湖边杨柳依依，倩影稀疏，倒映在接连无穷尽的荷叶上，就像在上面刻着杨柳窈窕的身姿，光与影交织成美妙和谐的旋律。
一声幽幽叹息从湖边淡淡晕开。月光洒在白衣上，淡淡的光芒温柔似水。
满湖的荷叶似乎感觉到了忧伤，都羞羞地低着头，一同低吟哀泣。
******* *******
“夏姐姐不必惊慌。”
“在下冰烨。”冰烨淡淡的一点头，算是见礼。
“烨哥哥是我的朋友。”
“小姐何时……”少爷说她是异国人，怎会有朋友在此？
“是上次出府时结识的……”对于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它，能交到朋友实属匪夷所思，尤其才短短三天。
夏荷悄悄打量冰烨，卓然出尘，风华盖世，与少爷同样是令人过目难忘的美男子，而这位公子超然物外的气质更是令人移不开视线，与少爷的霸气不同，是谦谦有礼的气韵。
“夏姐姐，麻烦你替烨哥哥准备一间房。”这次连夏姐姐都好像被烨哥哥震慑住了。
“好……”哎，看来少爷更加会更加麻烦，出现了这么强的一个“敌人”，看希澜对他笑，又对他如此关切就不简单了。不过这样也好，有个伴，希澜应该会不去想那些伤心事。
两位绝世美男子，她会如何选择呢？
见希澜对他完全不像对少爷般冷然，她不禁又有点气。
退出房间时，夏荷意味深长地看了冰烨一眼。
******* *******
竖日，阳光明媚，万里碧空。
“烨哥哥，要去御花园走走么？”
“也好。”
花园内奇花异卉争奇斗艳姹紫嫣红，一朵媚于一朵，一朵娇于一朵。蝶舞翩跹。
白衣赛雪的俊男佳人漫步其中，如画如幻。
不远处，一名红衣女子在花中流连嬉戏，东摘一朵，西采一簇。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淡淡的声音如同清风一般传到不远处，希澜为这些花儿惋惜。
“哟！还以为是谁大驾呢！原来是郡主啊！”尖细的声音直刺痛耳膜。
那人显然是罗凌瑶。
自从上次坠湖一事后，希澜知道她是楚大哥的妃子，她不想令楚大哥为难，于是，掉头就想走：“烨哥哥，我们回去罢？”
罗凌瑶见状，疾步走至她面前，笑道：“郡主还在为上次冬莹的不敬生气么？”既然冬莹替她顶罪，她打算死赖到底，即使当事人知道真相。
“没有。”云淡风轻，完全不似有何怨气，即使她完全清楚罗凌瑶的谎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她是楚大哥的妃子，虽然他告诉过她，他并不是自愿娶她的。
“那就好，郡主谦和大度，难怪连皇上都对你‘爱护’有加。本宫得多学学郡主的大度才是。”她刻意强调“爱护”二字，不着痕迹地瞥了旁边的冰烨一眼。
“承蒙皇上不弃，视希澜如妹妹。”希澜有礼地应对。
原来澜儿唤“楚大哥”的人便是当今皇帝，难怪，能让禁军听令的也只有皇帝了吧？冰烨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虽然皇帝对希澜是很“爱护”，但绝非男女之情。
“想不到郡主的魅力如此之大，”罗凌瑶凤眼一挑，“前段时间才迷得清苑王神魂颠倒，今儿个又有美男子陪伴在侧了。”
尖酸刻薄的话令希澜直皱眉头。
“这么说你实在是因为太‘平凡’才会被迷恋了十几年的男人拒绝因而进了宫却又不得宠啰？”冰烨冷冷地提醒她“事实”，她敢这么说澜儿！
早在得知希澜在清苑王府时，他就查探了清苑王楚云祺，顺便知晓了罗凌瑶的事。
“你！——”罗凌瑶气得说不出话。
“澜儿，我们走吧！”
只留下罗凌瑶一个人在那儿垂手顿足。
“慢着！听说郡主就是因为太有‘魅力’了，才会发生那种不会出现在‘平凡’女子身上的事吧？！”她诡异地笑着，能让人时时记起过去的伤害该有多好？这样，就会痛得生不如死了！
冰烨敛容。澜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比起以前，她变了很多，即使笑着，也是藏着什么。但是，她并不愿意告诉他。所以，他只能自己查，而且要调查的，似乎不止这一桩。
罗凌瑶恨恨地望着走出她视野的人。
可恨！先是楚云祺，接着是皇上，现在又有一个如天神般的男人都为着韩希澜，她凭什么？！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原来天还是帮她的！
明月阁。
清风徐徐，杨柳依依。
希澜冰烨二人有说有笑好不惬意，浑然未觉正有一个人因此而痛苦不堪。
御花园。
“怎么样？这么快就出来了？王爷不会就这么败下阵来吧？哎……看来皇宫不久就会举办郡主与那位公子的婚礼了……”罗凌瑶看着楚云祺惨白的脸好不得意。他也尝到了被忽略的滋味了么？他也品到了被心爱之人无视的痛苦了么？复仇的快感肆意蔓延……
楚云祺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直走，一直走……
原来他的努力根本就无半点用处。
她和冰烨在一起，是如此开心，如此自在，笑得那么甜，就好像吃了蜜一样，在那之后，她已经几乎都不再笑了，然而现在……
她和他，却是有礼而生疏，从不打开心房亲近他。
两人的差距就这么明显？
而她已做出选择了么？
******* *******
“你最近怎么都无精打采的？”楚风老神在在地霸占楚云祺书房中的位置，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只可惜人家理都懒得理他，一句话不说就取佩剑走出书房。
“你别想不开啊！”楚风的尖叫就好像楚云祺会自刎。
剑光流动，剑气如虹，逼落才探出头的桂花。满院幽香。
白衣婉转，如流云，似流水；衣袂飘扬，风姿绝然，连洒落的桂花都忍不住纷纷为之动容，流连、飞舞。
唯美。
灵动。
澄蓝的天空中漂浮的云都似乎放慢了脚步，想驻足观看。
楚风却视而不见如此美景，语不惊人死不休：“啧啧，辣手催花啊！怪不得某人不喜欢你，人家冰烨可是很温柔的——”
一丝凉气自脖颈处传向周身。
“呵呵……开玩笑，开玩笑！”楚风小心翼翼地捏着剑尖离开脖子。他这条命可值钱的很，怎能轻易就不要哪？！
这可恶的楚云祺！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境界？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能威胁到他的“小命”呢？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命“苦”，堂堂天晟皇朝的天子，竟然常常被楚云祺“威胁”！虽然他是有那么一点“自讨苦吃”啦！
“哎……像希澜这样的女子，即使要她当皇后，她也一定会是母仪天下的好皇后的，你说对不对？”
见他没反应，楚风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只是如果哦！如果我要她当我的皇后，一定要她当皇后，是一定哦！你怎么办？”
“若真如此，那她就当皇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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