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世纪1

　　春节又要来到了，大街小巷也变得喜气洋洋的，三环上五颜六色的装饰灯早已彻夜不眠；各大广场上的探照灯也在傍晚开始的时候争相把光线投向天空，晃得夜空花花绿绿的。为了拼业绩，大大小小的商场纷纷挂出过节酬宾的打折讯息，勾引一票想趁着过节大肆采购的人们投掷钞票。

　　总之，春节就是给忙忙掇掇了一年的人们注入一记强心针，搞得大家都亢奋得不得了，跟喝了鸡血似的。

　　和满大街笑呵呵跑来跑去的人们相比，路旁一些理发馆倒是早早关了门，宣告着店主回家过年的消息。不到龙抬头的时候，怎能犯忌讳剃头呢——谁家的舅舅活腻歪了？

　　孙爸一家迎来了新家庭成立的第一个春节，五口人开开心心地吃年夜饭看春节晚会打麻将，初一凌晨起来包饺子，初二拖家带口地去杜爱华娘家拜年。初三的时候总算没了事，孙氏夫妇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欧洲十五日游去了——这是两个老来伴春节前夕心血来潮的结果。

　　可是到临行之前，杜爱华突然觉着光放几个孩子在家里不行，非要留下来照顾他们——结果她的提议被四票否决。

　　“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三个孩子中最靠得住的孙季风如是说，成功地让依依不舍的杜爱华放心跟随老伴夕阳游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留守的三个人打麻将耗了一天，开车出去逛商场浪费一天，去王卓那里吃麻辣火锅一天，崔晓蕊回爸爸家尽孝一天，孙季雨吃路边羊肉串吃坏肚子上医院一天，由孙季风带领着冒西北风爬野长城一天，跑到天津吃麻花吹海风一天……当所有好玩不好玩的节目都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是二月月中了。

　　“不知道今年情人节玫瑰能多少钱一枝。”崔晓蕊唏嘘着，用力咀嚼嘴里的牛肉。

　　烟熏火燎的烧烤店里，专程开车到牡丹园吃汉拿山烧烤的三个人，正体验着亲自把生肉片烤熟的乐趣。桌子中间的烤架烤得人暖洋洋的，就连最不爱出汗的孙季雨也冒出了点点薄汗。

　　喝一口大麦茶，孙季雨支着身子用筷子把烤架上的牛舌翻个，“反正去年一朵蓝色妖姬卖到了一百八。”

　　“买的人是二百五。”无比唾弃任何浪费钱财的行为，崔晓蕊挥挥筷子。“季风你说是不是！”

　　坐在两人对面，呼嘘555牌毒疠的孙季风闲适地参与探讨，“有人卖就有人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先有妓女还是先有嫖客？这是很深奥的哲学问题。

　　“都是钱烧的。”崔晓蕊不屑地下定论。就算她谈恋爱，也决然不许男朋友拿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送她，太没品了。

　　“一会儿咱上哪儿去啊？”孙季雨悄悄把手伸到桌布下面松裤腰带，撑死她了，早知道穿条松紧带的裤子来。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衔着筷子，崔晓蕊把目光转向唯一的男性：“你说呢？”

　　“听你们的。”孙季风太无所谓了，他就是她们的司机和可移动的ATM机。

　　“对了，蕊蕊你哥呢？就是周佾磊。”孙季雨突然想到和自个儿姐妹亲密无间的那人。最近都没怎么没见着他，蕊蕊不是挺喜欢和他在一块儿的吗。

　　“他们系一个教授找他做课题见习助理去了，初二就没再回家。”听说他天天早出晚归的，她也不好去缠他。

　　“他学习那么好啊？才一个学期就让教授相中了。”孙季雨咋舌，有点不可思议。一般课题助理都是研究生在做的，就算是见习助理，也不是一个大一菜鸟能胜任的啊。

　　崔晓蕊撇撇嘴，“谁知道，可能是看上他是本硕连读的学生吧。”想想等到他毕业的时候，她都工作好几年了。

　　耸耸肩，孙季雨确定自己无法理解资优生的世界。她本是学美术的，高二的时候才决定弃艺从文，为了高考的那一年多的苦读让她受累不轻，对学习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要不然，咱们去自然博物馆？”想了想，崔晓蕊推荐一个游玩的去处。上次去还是小学时候呢，不知道现在什么样了。

　　“不去，恶心！”回想起那里展示的猪肉绦虫，孙季雨感觉胃里的食物直向上翻涌。大春节的去自然博物馆看人体器官和虫子？太变态了。

　　争论半天，两人也没争出个结果来。眼见旁边等座的人眼里直冒火，孙季风赶紧结帐拖着俩妹妹走人。“咱们一边走一边想。”

　　当初孙季风兄妹考上大学的时候，孙爸高兴得差点犯心脏病，兴奋之余也主动提出要送儿女礼物做庆祝。孙氏兄妹看父亲的样子也推托不得，于是绞尽脑汁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来想到底要什么礼物好。

　　“结果就要了一辆车。”坐在平稳行驶的轿车上，孙季雨应崔晓蕊要求讲解这辆车的历史。老爸实在是不简单，送礼物的时候一句也没提当年他们俩当流氓的时候给他惹的那些麻烦，老好人一个啊。

　　“为什么选A4？马自达和A6也挺漂亮的嘛。”喜欢观察汽车标志的崔晓蕊提出疑问。A4是很流行啦，但是那两款更配他们的气质。

　　“马自达太拉风了，季风比较喜欢闷骚型的。”孙季雨的解释非常不负责任。反正她也不常开，而且这种事情一般都听季风的。

　　“A6也不错，但是商用的比较多。A4还小点，适合家用。”孙季风在驾驶位上娴熟地掌控那些机关，把暖风往上调了一档。

　　同意地点点头，崔晓蕊顺着车子流线型的窗棂抚摸。真挺不错的，赶明儿去问问周佾磊的意见，不知道他以后会买什么型号的——不，大概乔阿姨会送他吧，用不找自己掏钱的。

　　“蕊蕊考上大学得到了什么奖励？”孙季风笑问，从后视镜里看她。

　　“嗯，就爸爸给了钱。”她中肯地回答，自认为父亲的奖励深得她心。送其他的她也不见得用得着，还是人民币比较实惠。

　　“多少？”孙季雨顶顶她的胳膊，三八兮兮的。

　　食指和中指别起来，崔晓蕊冲她晃了晃。

　　看到那个数字，孙季雨的柳眉高高挑起来。不错嘛，以蕊蕊花钱的态度，这孩子的存款说不定比他们都要多！“你比较有钱，以后吃饭你付钱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崔晓蕊立刻哇哇大叫，双手用力摇上她的肩膀，“季风，你看季雨欺负我呀！”季风决不会让她付钱的啦，他那种不许女生付帐的人。

　　后座笑闹一片，孙季风在前面笑得温柔，流畅地换档加速，带着两个宝贝的女生奔向西单图书大厦。

　　西单图书大厦是全中国最大的书店，五六层的高度让多种多样的图书陈列其间。但是，由于慕名而来的人太多了，图书大厦随时都表现得像是要被挤炸了的样子，摩肩接踵尚无法形容的那种拥挤，满恐怖的一景。

　　不知道是不是爱书的人真那么多，反正来这里的人鲜少有空手而归的；而且人们大多不仅不抱怨书价昂贵，还被图书市场上泛滥的暴利剥削得很愉快——看着自家的书架被一本本的书填充满，是一件多么有成就的事呀，管他买回去看不看呢！

　　“我在搂低下几层看，你们看完了给我打电话就行。”孙季风在门口叮嘱，看着里面的人群有点担忧。这么多人，看来春节在家待着的人还真少了。

　　“外语在五层，我们一会儿就完事。”拉着崔晓蕊，孙季雨冲他挥挥手，闪身进入人海。

　　当四级和毕业挂钩的时候，外语就成了大学生心中永远的痛。而作为重点高校，A大要求除了艺术学院之外，其他院系的学生都要在毕业前过六级。

　　“我恨英语。”站在外语类书架前，崔晓蕊用力表达她的苦闷与无奈。要不是学校查得严，她还真想找枪手考去，明明是中国人，干嘛受这洋鼻子老罪呢。

　　“恨也得过啊，没办法的事。”没时间搭理她的咕哝，孙季雨仔细地挑选适合自己的练习题。大二第一学期就要过四级了，不赶紧复习还真来不及，她还得给王卓做榜样呢。背单词是件挺长远的事，不过只要有花雕小伺候着，她就没什么问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认命地弯下腰，崔晓蕊无趣地跟着她挑书。

　　“崔晓蕊！？”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小鞭儿似的小范围炸开在周围。“太巧了，在这儿碰上你！”

　　一下子被众人关注起来，尴尬万分的崔晓蕊定睛一看，发现是半年前见过面的中学同学方仲群。“啊，你也来啦。”太不幸了，又碰到这聒噪的人。

　　“你头发长长了，”方仲群展开他那依旧阳光的笑容，视线揪着她的脸不放。“而且变得都快人不出来了。”她变漂亮了很多，气质也与高中的时候有所不同了，鲜活活的让人眼前一亮。

　　“呵呵。”面对他的热情，崔晓蕊干笑。这里是公共场所，他能不能别一脸花痴相地看她？丢脸死了。

　　“啊，正好现在是寒假，咱们晚上开同学会吧，上次你没来大家都特别失望，”方仲群突然想起半年前未遂的事，闪电般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我这就通知他们。”

　　“别别，太仓促了，同学们不见得有空，下次再说吧……”崔晓蕊吓坏了，想上前阻止他，却又不知如何下手。这人白痴吗，同学会岂是一下子就能敲定的？

　　“放心，他们肯定会来的。”方仲群目光炯炯地扫视她，勾起她满胳膊鸡皮疙瘩。

　　看到他转过身去一个一个地拨电话，一直旁观的孙季雨用手戳戳崔晓蕊：“他是你高中同学啊？”这么热情，不用看就知道有问题。哼，八成是以前暗恋蕊蕊的。

　　“是啊是啊，快帮帮忙，我不想参加那什么会！”崔晓蕊不舒服极了，她在高中根本没有朋友，贸然进入别人的世界不是很奇怪吗？而且她非常特别不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

　　“诶，去吧，我也想看看你们同学都什么样。”孙季雨想起这个就心痒痒，她总是想知道蕊蕊更多的事情。“反正咱们晚上也没什么事，就凑凑热闹去吧。”

　　没给崔晓蕊哀嚎出声的机会，方仲群已然光速完成电联业务了。

　　“我都通知到了，就在这附近的餐厅，五点开始。”满意地点点头，他凑到她身边献殷勤，“放心，我给你付你的那份聚餐费。”这次可不能让她跑掉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甚至没得到她的联系方式，后来再想看看佳人的面貌都无从下手。

　　一根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杵上正在走思的方仲群肩膀：“请问同学会可以带家属吗？”

　　被吓了一跳之，他转身看到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可以可以……呃，这位同学你是？”

　　“我是她的姐姐，我叫孙季雨，你好呀。”媚颜一展，所向披靡。孙季雨自从从良之后就将拳头的功用嫁接在了媚笑上，从长期稳定的角度观察来讲，还是比较有成效的。

　　方仲群傻呵呵地对着她的笑脸挠挠脸：“呵呵，行呀。”

　　如果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同学会一个也没落地参加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全天下的同学会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然后再明里暗里相互攀比下看谁的近况最值得羡慕，其中那真真假假的感情交流，有时候实在是有点多此一举。

　　原本感情好的同学少有喜欢和全体同学一起瞎胡闹的，人家自己小圈子聚会还来不及呢，跟大拨混什么劲。所以说，同学会这东西能少办就少办的好，谁知道自己就不是人家不待见的人呢，瞎闹腾什么呀，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我想回家。”打个哈欠，崔晓蕊斜歪在KTV大包间的沙发角落里，有气无力。屋子里灯光昏暗空气浑浊，多半班昔日的同学都在高亢地叫喊调笑；烟灰和酒瓶散落得满地都是，在闪烁的彩灯照射下，脏乱而灰暗。

　　“你们班同学会真有意思。”孙季雨合上自己的下巴，圆瞪的眼仍然像探照灯一样乱晃。太牛了，这简直就和她们以前的据点有的拼啊，要是扫黄打非的时候警察叔叔一不注意，还真没准就把他们当成一黑窝点给端了。“哦哟！那两个人……”倒吸口冷气，她掩住嘴。

　　勉强睁开困倦的双眼，崔晓蕊顺着她暗示的方向看过去。

　　一对狗男女正在角落互相啃，面部表情很陶醉，肢体动作很颓废。“哦，他们高中的时候交朋友来着，现在正在叙旧。”还当怎么了呢，原来是老情人把同学会当成幽会时段了。

　　“你们高中真太牛叉了。”孙季雨扳过崔晓蕊的肩膀表示自己由衷的钦佩，“我算见识到私立高中了。”

　　“不，”崔晓蕊半睁着眼瞄她，“不是所有私立高中都这样，也有好的私立学校。”只不过她们学校太烂而已，一马勺坏一锅粥。

　　耸耸肩，孙季雨表示理解。不是她嘴毒，但是毕竟不同于人家外地有的私立学校教育水平高于公立的，北京的私立高中入学分数就普遍偏低，造成私立学校高考的上线率低于普高。虽然有那么一两所私立学校重金招纳高分考生，但整体水平也不是那几个高考上榜的学生能够代表的。

　　在这个分数决定一切的世界里，私立与公立之间的沟壑不是一两天可以填平的。

　　连打三个哈欠，崔晓蕊揉揉眼，“我困死了，叫季风咱回家吧。”都快九点了，她真扛不住了。

　　“行，不过他人呢？”来去找不着胞兄，孙季雨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四处眺望，高挑的身材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个，孙季雨，我们同学都特别想认识你。”方仲群磨蹭过来，呵呵地笑着传达大家的意愿。

　　“啊，我正在找我哥呢，能不能请同学们帮忙找找？”孙季雨也给他笑回去，根本不理人家的话茬。哼，当她没看着那么多猥琐下贱的视线？看了半天也就眼前人的人品还差强人意，其他人，太龌龊了。

　　“不用找了，”崔晓蕊纤纤玉指指向另一边被乌泱乌泱的人群挤满的角落，“他就在那儿呢。”

　　双臂护在前胸，孙季风快要被挤趴下了。没想到蕊蕊她们班女生这么热情，完全没有身为女生的矜持，从一见面就有上赶着自我介绍兼推销的，而且这种趋势愈演愈烈到了让他拒绝不过来的地步。

　　虽然碍在蕊蕊的面子上他拒绝的很婉转，但她们能不能别把它当成欲擒故纵？

　　“阿风，不要忘了我叫宋庆琳呀，跟《天桥风云》的女主角一样的名字哦！”一直霸占着最佳位置的宋庆琳妩媚地眨眨绿色的睫毛，抛过来几枚秋波。

　　孙季风温和地拔冗笑着回应，手臂不小心抖了两下，“不会的不会的。”啧，这么大幅度都抖不掉她的手……

　　“季风，咱们回家吧。”飘渺的福音从包围圈外部传来，让他重重松了口气。“我妹妹叫我呢，抱歉得出去了。”

　　低头打哈欠，崔晓蕊尽量把自己藏在孙季雨的背后。让季风看到自己同学这副饥渴恶狼相，真把脸丢姥姥家去了。

　　正琢磨着怎么说出漂亮不失礼的退场祝词，肩膀上突然出现的力道让她诧异地转过身，“方仲群？”

　　方仲群同学正站在她的身旁，双手扣在她的肩膀上，面色潮红，那幽深的眼神严肃而痛苦。“崔晓蕊！”

　　“啊，在！”屏息答到，崔晓蕊感觉自己背脊窜过一阵颤抖。

　　“崔晓蕊，”方仲群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晴朗的笑容，只剩下那过于专注的凝视。“崔晓蕊你先不要走，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啊，你说吧。”她力持镇定，眼睛的余光瞄到周围有人把视线往这个方向转移，心里开始起急。于是向后退两步想退开他双手的钳制，却意外地输给男生的力气。“那个，方仲群，你能先放手吗？”他这是怎么了，受劲那么大，脸还红成这样……不好，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崔晓蕊，你当我女朋友吧！！”方仲群几乎是吼叫地出声，震惊了全场。

　　霎时，四周围一片寂静，只剩周杰伦在电视里哼唧简单爱。

　　人群中的孙季风首先皱眉，不客气地甩开身旁女生的纠缠，几步走到焦点人物的旁边，然后伸出手，将方仲群的手臂分别从崔晓蕊肩上挪下来。

　　“有事说事，不用上手。”和平声线的陈述，夹带着明显的冰冷温度。虽然那张线条刚毅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没人看不出来孙季风生气了。

　　微微仰头看向高大的孙季风，方仲群的眼里一片炽热，“大哥，让崔晓蕊做我女朋友吧！”

　　看了他一眼，孙季风转向另一个当事人。“蕊蕊，你想当他女朋友吗？”很严谨的一般疑问句，只需回答是或不是便可清晰传达她的意思。

　　“谢谢，但是……不用了……那个，我还不想……谈恋爱……”磨磨唧唧地小声说完，崔晓蕊立马闪身到孙季雨背后。

　　啊，终于有桃花绽放在她的少女生活中了……还行还行，虽然因为心里有人而没恋爱可谈，但是知道自己有爱慕者的感觉还真是爽啊！

　　“你听见了，她说不想。”拉起她的手，孙季风对方仲群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我们先走了，见谅。”

　　“等等！”不等他们迈出步伐，方仲群先一步拦在面前，“今天我是为了崔晓蕊才招来同学们的，她不能这么快就走啊。”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阵鼓噪的声音。几声口哨和叫嚣也夹杂其中，如此地莫衷一是，事先预谋的味道很是明显。

　　哦，原来是找同学来给他助阵的，原来这人也不是什么好果子。一直旁观的孙季雨叹口气，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别太执著了。”

　　听着她的话，在转头再看崔晓蕊，果然发现她发觉自己被注视之后，竟又往孙季风的臂弯里躲去。眸中的光彩瞬间黯下去，他低下头，目光迷离，“我喜欢你很久了，崔晓蕊。”

　　啧，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他原来还和班花好来着。是不是因为班花今天没来他就恣意胡说了？要是那样的话他就太差劲了。

　　“毕业之后我和林幼珑好过一段时间，是因为她和你的眼睛长得很像，但是你们终究是不同的两个人，所以最终也分手了。”似是自言自语，方仲群在人群的包围中央失意地喃喃低诉，那萧索的心酸让几个围观的女生蠢蠢欲动——

　　“崔晓蕊你就答应他吧，他想你都想了快两年了！”

　　“就是就是，现在这么好的对象哪儿找去啊，你就答应他吧。”

　　“方仲群哪儿配不上你啊，别要求太高……”

　　这么多反对她的声音此起彼伏，异口同声地怂恿着，还有一些絮絮的低语在暗暗讽刺她嫌来嫌去的婆妈。

　　完全隐身在孙季风身后，崔晓蕊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是干什么呀他们，这么点破事有什么可嚷嚷的，她不想跟他好还不行了是吗！

　　“蕊蕊有男朋友了，”孙季雨挺身上前，大义凛然地挥手抛出豪言壮语。“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话音刚落，不仅是方仲群和旁观众人，就连孙季风也高高挑起眉，把视线移到崔晓蕊身上。她有男朋友？

　　被所有人热烈关注的崔晓蕊挂着八点二十的眉毛，欲哭无泪。崔晓蕊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她怎么不知道？季雨就不能换个理由给她解围吗……啊，她竟然还有脸给她眼色看——

　　“是，我有一个秘密的男朋友，至今还没让大家参观到，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大家……”含着两泡泪水，她压低头给众人鞠躬。真叉叉叉比窦娥还冤……

　　“啊，原来是这样……”方仲群好像是接受了自己被拒的悲情事实，颓丧地摆摆手，“是我对不起你，给你们添麻烦了。”

　　从钱夹里抽出三张红色的钞票压在茶几的水杯底下，孙季风揽住崔晓蕊走向门口，“谢谢你们的招待，玩了一天怪累的，我们就先撤了。”

　　略带急促的步伐，三个人迅速退离了那浑浊的环境。

　　“她睡着了，开慢点。”夜幕下飞驰的轿车里，孙季雨小声要求驾驶者放慢速度，双手轻轻抚上倚靠在自己身侧的崔晓蕊的面庞，为她拂去颊边的发丝。

　　把暖气调低一档，孙季风降下汽车行驶的速度。“蕊蕊和周佾磊关系很好？”轻松的语调，似是没有负担地闲话家常。

　　“嗯，蕊蕊喜欢和他在一起。”虽然明知道妈妈不会喜欢那个家庭的成员，但似乎她并不能阻止自己和周佾磊的亲近。他们两人认识不过半年就如此投缘，到底为了什么，说不定连当事人都不知道原因。

　　“他们还一起住在租的房子里？”他淡淡地提问，腾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叼在嘴里，却不点火。

　　“是啊。蕊蕊习惯了宿舍生活，但还是常常往租的房子那儿跑。”顿了顿，她笑开来，“但是这两个月倒是没怎么过去，估计是两个人闹别扭了。”

　　没有再接话的声音，车内的空气重新在宁静中慢慢流动。

　　“我们……要不要也租间房？”孙季雨试探地询问，隐约觉得他正在对这个问题加以思考。对于胞兄，她向来容易得到奇妙的心电感应。

　　“好。”他答应了，把烟拿下来撅折了扔在旁边。

　　“和他们在一栋楼里吗？”

　　“不，找一个新的社区，不和他们挨着。”

　　没有得到料想中的肯定，孙季雨疑惑地看了眼他。仍然是熟悉的闲适表情，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好。”答应着，她也靠回原位。

　　那就这么着吧，反正大家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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