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第十章
　　顾倾城拉着虞凡玑的衣角：“凡玑啊凡玑，你什么时候成亲？”眼里满是盈盈笑意，一副无赖模样，还与以往分毫不差。
　　虞凡玑转过头来，似是调侃地回答：“倾城一日不嫁于我，我如何成的了亲？”
　　顾倾城笑容有些不自然，转而看向远方：“你看啊凡玑，雪融了，春天……就要来了呢。”顾倾城今日奇怪极了，态度出奇的好，“快回答我，到底何时成亲。”
　　虞凡玑知顾倾城早已明了此事，便不再隐瞒：“三月初三。”
　　顾倾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袖口，若有似无地哦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快了嘛！虞兄，你可以好好整理自己，迎接新嫁娘啊！”
　　虞凡玑听到顾倾城忽变的称呼，眼中诸多复杂的情绪闪过，面上却风轻云淡，“以后倾城可别因为为兄有了家室，而疏远了联系。”
　　顾倾城眼中的光芒已然褪为片片死水，强扯起嘴角，呵呵一笑，“那是自然，……一夜未归，怕是父亲着急了，我先回去了。”
　　虞凡玑抬手抓住顾倾城的胳膊，顾倾城回头盯着他的手，他又颇不自然地松开了。
　　虞凡玑，曾经这般亲昵随和的动作，现在都生涩了么？
　　“先别慌，我有东西给你。”
　　这天终于还是来了啊，虞凡玑想着，从枕下摸出一个丝绒锦盒：“倾城，这是我送你最后的礼物。”
　　顾倾城犹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粒朱红色的丹药。顾倾城抬头，询问的目光望着虞凡玑。
　　“这是从你父亲的忘情花里提炼而成的丹药，混合了曼陀罗和虞美人。可以让你忘记前尘情爱往事。”
　　顾倾城一瞬间脸色煞白，“凡玑，为什么？”
　　虞凡玑平静说道：“倾城，我这是为了你以后好。”
　　顾倾城仔细地看着虞凡玑的眼睛，但那里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他突然就笑了起来：“虞凡玑，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你从来未曾倾心于我！对不对！”
　　虞凡玑冰冷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答案，你不是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么？”
　　顾倾城一把抓过丹药，低头死死捏住，虞凡玑看不到他的表情。“你这般逼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痛快！”
　　虞凡玑嗤笑道：“你舍得疼你的爹爹娘亲？”
　　顾倾城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凡玑，你能否最后吻我一次？”大大的桃花眼里早失了往日的言笑晏晏，泛着空洞而绝望的神色。
　　虞凡玑毫不犹疑地吻住了他，顾倾城沉溺在这个缠绵悱恻的吻里，他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虞凡玑心里是有他的。
　　一个吻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顾倾城擦干眼泪，绽放出一个一如从前的笑容，刚才那个脆弱痛哭流涕的顾倾城，已经被伤痛埋葬在了永远尘封的回忆里。
　　他一扬手，丹药吞了进去。他甚至隐约看到虞凡玑眼中夹带着些许轻松和欣喜的光芒。
　　好了，一切都要重头了，顾倾城，你不许再难过。
　　顾倾城说：“我可以走了吗？”虞凡玑点点头，“我送你。”
　　“不用，药铺里还有病人，不忙您脱身了。”
　　“也好。”
　　“嗯，告辞。”
　　顾倾城沿着卧房前的大理石路，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着，身后一束目光追随着他，“倾城！”顾倾城仿佛迟钝了许多，走了两步才停下脚。“如果……以后没有了我，好好保重自己。”
　　顾倾城冷笑着回过头，“死也不再与你相干。”说罢坚决地转过头，抬脚便走。
　　这一别，将永无再见之日！
　　那个曾经将他拥入怀里亲昵照顾的恋人，已经成为了路人。
　　往事席卷而来，历历仿佛昨天。
　　但他明白，很快，这些难过的，快乐的一切一切，都会深深沉入他记忆的海里，再也引不起一丝涟漪。
　　耳旁响起了他曾经的温存，仿佛江南女子吴侬软语般。
　　“我本为倾城而来。”
　　不要再想，不要再想。
　　这一段不是很长的路，他走的很慢，走的很轻，像怕溅起了地上的尘埃。只有他清楚，自己的心已然经不起这样的颠簸，脚下稍微用力一分，都有可能碎掉。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就快要全部忘了呢。
　　虞凡玑目送顾倾城离开，直到最后一抹身影都掩在了青石板墙后，他终于颓然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面对未知的将来，他从来没感到如此渺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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