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惊梦

作者:琉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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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城瑞雪兆丰年-09


      等天涯回过魂来,沈尤已经凭借着精妙的流云身法隐在了临近南悦斋的一处假山上。
      “冷青霜,一个南悦斋而已,你至于么!”沈尤趴在假山上低声咒骂的时候,颜姝正侧卧在软榻上心不在焉的翻着李太白的诗集,心里却也在片刻不停的诅咒着冷青霜——此刻,她的住所外面正守着三组冷轩最优秀的赤卫,一共十八人。
      这下,不说她出不去,外面的那位,恐怕也正急得焦头烂额了吧。
      颜姝随手把诗册放在手边的案几上,清秀的眉头微微蹙起,只是几个交睫的瞬间,灵巧的心思却已经转过了无数次。突然地,窗外传来了刺啦啦的声响,夹杂着几声细弱的咕噜声,颜姝一怔,也顾不得体虚畏寒,小跑着奔到窗前,有些费力的推开了冷冰冰的楠木窗。一只毛色灰白的老猫正眯缝着大眼睛趴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安静地打着盹儿,看到眼前的窗子突然开了一道小口,它歪着头瑟缩了一下,颜姝看着老得胡须都几乎掉光了的它,不禁露出微笑,突然玩心大起,只是伸手拢了拢厚重的铅云肩衣,一时间竟也没有关上窗子的意思。
      “姑娘,外面天寒,小心别冻着了!”
      不理会婢女们的担忧,颜姝索性自顾自的靠在窗棂上,婢女们猜不透这位主子的心性,只得把火盆也搬到了她的身侧。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么?!
      颜姝很好的把错愕压在了心底,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扫过那团灰白,洛阳的冬天,寒气凛冽得丝丝入体,不一会颜姝的面容跟手足便已镀上了皓雪的苍白,直至惨白,那老灰猫却是动也不动的趴在原地,仿佛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喵呜……呜呜……”
      正当颜姝腹诽着这团灰白色的老东西会不会真的睡着了或是冻死了的时候,它居然微微睁开一只眼睛,仰着头开了金口,不知道是不是太老了,它的叫声格外的古怪苍凉,飘荡在南悦斋的上空说不出的怪异。颜姝听得微微打了个寒颤,赶紧关了窗子转身回到了榻前。立马就有贴身的婢女捧来炉火正旺的紫金暖炉,她就像是抓住了绳索的溺水者一般,死死的抱在怀里,贪婪的汲取着这久别的温暖,嘴唇竟也苍白得不带一丝温度。
      “快!把我的紫桐箜篌拿过来!快!”身体刚刚回复了一点点温度,颜姝就哆嗦着吩咐道,婢女们只得福了身子过去取,这位主子近来真的是愈发的难以伺候了。
      一身朱衣的南悦斋掌事在火盆的簇拥之中缓缓地拨着箜篌的弦,宫、商、角、徵、羽依次在指间如行云流水般淌过,颜姝面色凝重,纤长的指节最终停在末尾的羽音上,急速的拨弄着,竟发出了铿然有力的铮铮声。
      窗外的老灰猫也许是叫累了,不知道何时消失了踪影,沈尤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密切的注视着南悦斋的情况,却在听到了阵阵琴音后蓦地瞪大了双眼——这样的情况颜姝居然还能不急不躁的坐着抚琴!
      颜姝僵硬的手指渐渐染上了炉火的温度,拨弄琴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只见她十指不断地在箜篌上翻飞,琴音也渐渐高亢,直至狂乱。屋内的婢女都惊得面面相觑,颜姝的琴音一贯柔美和顺,曲式对仗也极为工整自然,偶尔展露的激昂高亢可谓凤毛麟角,极其难得一见。而今天这个娇柔的女子却把曲式、对仗完完全全的抛诸脑后,就像是一个讨不到糖果的顽童任性的哭闹,又像是尽情的宣泄着什么。此时的颜姝,仿佛双手已经超过了意志的范畴,只是一个劲的在琴弦上扫、拨、抹、按……所有的音都乱无章法的挤在一起,一音刚落三音齐响,你方唱罢我登场。
      颜姝苍白的额上早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淌到了腮边,身侧侍琴的婢女连忙俯身去擦,颜姝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着手上翩若蝶舞的演奏,沉静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更叫人无法猜透这位琴艺超群的南悦斋掌事心事几何。
      沈尤听着越来越凌乱怪诞的琴音,面上的神色愈发的凝重了,握着七星龙渊的手几次加重了力道又慢慢松开,眼睛定定的凝望着南悦斋,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身侧却突然传来极细微的衣袂破空的声响,等沈尤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来人的手已经精准的落在了他的左肩上,同时在他翻掌而起的瞬间耳边也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沈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居然是传音入密!
      沈尤毕竟是苍洲第一游侠,在这极短的瞬间,直直向着来人劈斩过去的那一掌在半途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末了去势不止的斜擦着来人的颊停住了,他的身体却难免不稳,轻微的踉跄了几下,来人却丝毫没有要扶他的意思,只是唇角含笑的看着他。沈尤抬眼,没好气地瞪了好整以暇的白衣少年一眼,默运内息,“冷鸿漠,你来的还真及时!”冷鸿漠只是拍拍青衫剑客的肩,不愠不喜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沈尤却清清楚楚的听到耳畔的话语。
      ——“我已经从阿颜手上拿到了我们想要的,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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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洛城瑞雪兆丰年-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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