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饲

作者:素手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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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第十章空鞘行
      一 五更·北氓绝顶
      血月沉尽,天色泛青,风卷残蛊,像下了一场细碎红雪。
      莲台残破,铜火半熄,十二名童息微弱却均匀,被依次缚于背,准备下山。
      沈无咎独立崖边,僧袍破碎,胸口归元钉凝一层薄霜,反射第一缕晨光,冷得惊人。
      段无笙收旗走来,递给他一只素白囊:“镇武司腾出的‘空鞘’,你该看看。”
      少年解开,囊内只有一物——
      三寸漆黑剑丸,安静如石,正是赤骨剑被归元钉封后的残形。
      然而原本密布表面的裂纹,此刻竟愈合大半,只余一道极细赤线,沿剑脊游走,像不肯熄的灯芯。
      “它在回血。”段无笙声音低哑,“柳湘鸢虽败,蛊火未灭,一旦钉锈透,剑丸会再醒。”
      沈无咎合囊,系于腰后:“那就趁它醒前,先走遍江湖,把炼蛊的炉一座一座踹翻。”
      二下山·火葬场
      晨钟响起时,崖下黑水暗河仍漂满残蛊碎尸。
      镇武司校尉抬来火油,以佛火点燃,水面腾起赤焰,远看像一条蜿蜒火龙,把昨夜所有血腥舔噬干净。
      阿阮牵着沈无咎衣角,小声问:“我们以后,也要这样烧掉所有蛊吗?”
      少年揉她发顶:“不,我们要烧掉的是‘人心里的蛊’。”
      话落,他把手中火把抛向水面——
      火借风势,瞬成燎原,映得他眉目如铁。
      三少林·断塔再裂
      三日后,三人返至少室山。
      空忍立于断塔前,塔身裂缝比先前更大,却再无人修补。
      “塔倒之日,便是佛火重燃之时。”他望向沈无咎胸口铁钉,“归元钉借体养剑,亦借剑养人;施主行走江湖,勿忘塔终会倒。”
      少年合十,还一礼:“大师,我记下了——倒时,我来捡砖,重砌一座不囚人的塔。”
      空忍微笑,递上一只小小布囊,囊内是一把断塔砖粉,色如凝血。
      “带上它,当你忘了疼,就闻闻。”
      四江湖路·分两岔
      山门分叉:
      一向北,通镇武司,段无笙需回京复命,沿途发布“蛊炉清册”,调动官军;
      一向南,连三十六峒旧地,沈无咎欲孤身入深荒,毁残余铸蛊炉。
      阿阮站在岔口,怀抱木鞘,眼睛红红却倔强:“我跟你走南。”
      段无笙挑眉:“南边毒瘴千里,一个孩子?”
      “孩子才不被提防。”沈无咎笑,牵起阿阮手,“再说,鞘不能离剑。”
      他转身,对段无笙拱手:“北线交你,南线交我;一年后,洛阳钟楼,无论成败,碰面。”
      两人击掌为誓,分道扬镳。
      五 夜宿·废弃药王谷
      半月后,南疆边缘。
      旧地重游,药王谷早成焦土,草屋半截埋在灰里,唯有“青娘子”野草,顽强钻出石缝,开出淡紫小花。
      夜风带瘴,沈无咎在废墟搭棚,燃薄火,以无垢血为引,煎驱虫汤。
      阿阮趴枕上,看他把断塔砖粉置于鼻端轻嗅,好奇:“什么味?”
      “像烧焦的钟声。”少年答,“提醒我,别睡太死。”
      火光映出他侧脸,线条比数月前锋利,却安静。
      六蛊炉·第一窟
      谷后三十里,有山名“灰窑”,昔年铸瓷,后被五毒教占,改瓷为蛊。
      沈无咎携阿阮夜探,见窑口堆满童骨,窑心瓷炉改陶蛊鼎,火未熄,正炼“折骨蛊”。
      少年无声潜入,以剑丸黑锋切断锁链,放走十余俘童;后把窑心母鼎掀翻,鼎内赤红蛊浆泼地,蚀出巨坑。
      蛊成半形的“折骨蛇”尖啸扑来,被他以无垢血逼回,连同炉鼎,一并推入深坑,覆土、埋石、立碑——
      碑由断木削成,上书:
      “此处曾炼折骨蛊,今埋炉,亦埋造炉人之心。”
      落款:空鞘行——沈。
      阿阮用箭杆在旁刻下一行小字:
      “阮阮到此一游,以后不来。”
      七剑丸第一次睁眼
      返宿营地,少年解衣检视,发现剑丸赤线比先前亮了一分。
      他把它置于掌心,以血滴之,剑丸表面忽起裂纹,像眼皮微睁,露出内中极小黑瞳,一闪即阖。
      同时,归元钉尾“叮”一声脆响,锈线又移半寸。
      沈无咎用布包好剑丸,塞进怀里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想出来?先问它答不答应。”
      他指胸口铁钉,笑得牙痒。
      八消息·风传江湖
      数月内,南疆先后有七处蛊炉被毁,无人生还,唯留同样木碑,同样落款——
      “空鞘行”。
      江湖遂传:
      “昔年活兵再现,却化空鞘,专噬炼蛊人。”
      有人惧,有人敬;更多蛊师,则开始转移炉鼎,聚向极西“大雪岭”,传言那里有新主庇护。
      沈无咎得讯,于篝火旁展图,指雪岭:“下一站。”
      阿阮搓手哈气:“冷吗?”
      “冷才醒神。”少年抛给她一只新缝皮手套,自己仍赤半掌——
      他要让风与雪,时刻提醒疼。
      九 雪岭前·最后一夜
      霜降,山野银装。
      沈无咎独坐崖边,以布蘸雪,擦拭剑丸。
      赤线已蔓延过半,黑瞳睁合频率越来越高,像胎儿将醒。
      少年忽开口,似对剑,似对己:
      “你若破茧,先杀我;我若先锈,先融你。
      公平。”
      剑丸微颤,发出“咕”一声低应,像笑,也像哭。
      十 洛阳钟楼·一年后(剪影)
      春,洛阳钟楼。
      晨钟撞响第一声,檐角风铃乱晃。
      街尽头,一少年携女童踏露而来,少年负空鞘,鞘口以雪线缝死;女童挽他臂,叽叽喳喳说一路梨花如何冻成冰。
      钟楼侧门,段无笙已候,披风藏雪,手中托一只铜匣。
      三人未多言,仅举盏相碰——
      盏内非酒,是雪化水,入口冰凉,却带微甜。
      段无笙打开铜匣,露出厚厚一叠“蛊炉清册”,最后一页,写:
      “大雪岭,仍有火。”
      沈无咎放下盏,起身,望向远天,笑如刃:
      “那就去灭火。”
      空鞘在背,随风轻晃,像一面无旗的旗。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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