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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汽车一路驶离城市喧嚣,将满城夜光灿烂,人声喧闹甩在身后。虞昔周心里颇有几分兴奋,扒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等到路旁的风景逐渐萧索,她才转过身来,歪在靠背上。
手边放着一件质地顺滑,绒毛厚密的纯白貂皮披肩,虞昔周第一次穿真貂,确实是意想不到的暖和。
徐昭闻坐在她旁边,车内架起的小桌上仍然摆着电脑。他仿佛永远有处理不完的工作和琐事。虞昔周不知道他哪来的时间健身保持身材的,从认识他开始,他一直肌肉线条明显,流畅有力,绷紧时摸起来硬得惊人……
咳咳咳,虞昔周虚握住拳放在嘴边掩饰。徐昭闻看她一眼,“把外套穿上。”
人真是贱。虞昔周默然想道。他如此放任纵容,体贴备至,她却只会更坏。她无意试探他的底线在哪,只要足够产生对她充分的厌恶,这一切就能如同城市夜景消失在车后的黑暗里,就此被时间和世事的洪流悄无声息卷入黑沉沉的地底。
今晚开车的司机似乎也是徐昭闻的助理,但虞昔周此前只见过程青,虽然大致知道他不止一个助理。他穿着正式,头发油亮亮的,跟狗舔过似的。
徐昭闻也用发胶,今晚西装领结,相当气派,但双腿修长,肩宽腰窄,骨相立体,轮廓锐利,气质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一点也不油腻。
唉。虞昔周叹气。真怕自己美色障眼。
旅途的终点跟虞昔周想得完全不一样。倒不是城堡不够壮观,庄园不够奢靡,景致不够华丽,实在是……
太多人了!
他们驶入大门的同时,还有不少豪车在后排队进入。下了车,助理很快把车开走,另停他处。两人站在恢宏的大厅门口,徐昭闻将手往下伸到忐忑不安的虞昔周的腰间,寻到她的腰侧后略往下移,掌心与她的曲线紧紧贴合,严丝合缝。
虞昔周这下子真不敢离远了徐昭闻了。她像只小鸡仔似的靠在他怀里,又想不能露怯,缩着脖子弓着背这身裙子也穿不好看,硬着头皮挺直了腰背。
周围是同样西装得体,华服璀璨的男男女女,虞昔周心里更加惊疑不定。其间不断有人过来与徐昭闻寒暄交谈,徐昭闻神色矜持,从容不迫,与之谈笑风生,一边带着虞昔周往厅内走。
走进去又是好一顿社交,徐昭闻才揽着虞昔周走到角落,拿起一碟寿司递给虞昔周:“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虞昔周不说话,瞪着他。
不解释解释吗?
他低头,虞昔周眼尾拉着上扬眼线,羽睫扑朔,好像一只迷茫小猫,可爱极了。
徐昭闻微微弯腰,迅速在她眼下亲了一下。
虞昔周捂着脸,眼慌心热。自进来时便有许多人将视线放她身上,询问时徐昭闻只是含笑不语,只引得众人的目光越来越好奇。
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还这么若无其事地黏黏糊糊!
徐昭闻却心情颇好的样子,替她理了理肩上的大貂,盖住一小片细腻雪肤,低声说道:“这是我们公司年终的酒会。你放心,来的都是跟我们家关系亲近的人,一些亲戚朋友,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虞昔周呆住,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如此亲密的场合,她眼神飘忽地想,自己该如何自处?
然而眼前的男人毫无烦恼,甚至心情愉悦,如沐春风般,见她没有接过寿司的意思,又放下碟子,在长桌上搜寻起来,看看还有什么可能合她的胃口。
虞昔周扯住他袖子,闷闷开口:“我不想吃东西。”
她现在紧张心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徐昭闻明知她这样,却说:“那跟我去打打招呼吧。”
虞昔周不情不愿被他牵走,心里推翻对他之前的一切定论,什么贴心,什么包容,他是闷在心底里、闷在骨子里坏,总在她猝不及防时候给她下套!
最可怕的是,她好像还看见了认得的人。
徐昭闻见她手脚僵硬,突然怎么也不肯往前,寻她的眼睛,眼神询问。
虞昔周只能别着脸说:“那好像是我们老板。”
徐昭闻平静抬眼。楼嘉宁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风骚纯白西装,酒红领结和皮鞋,鞋面锃亮,一群人中插科打诨,欢笑阵阵。
虞昔周年会上看到他,尚且是一身比较常见的黑西装,此刻却是如此骚包打扮,引人注目。她却不敢多看,左右盼顾,提腿要走。
确实散发着一股生人别怕,熟人更是快来跟我一起发癫的疯狗气场。徐昭闻于是握紧虞昔周的手,“那我们走吧。”
某人却火眼金睛,跟只猴似的几个筋斗便蹦到两人面前,两眼放光,“好孩子,你果然把她带来了。”
虞昔周心存侥幸,心想自己跟平时公司里的样子截然不同,况且她小小员工,大老板跟她电梯里打过几次照面,但怎么可能这种情况还能认出这是自己员工。
结果楼嘉宁直接叫出她的名字:“虞昔周!没错吧?”
虞昔周只能脸色苍白地对着他笑了一下,指甲狠掐徐昭闻掌心。
跟猫挠似的,痒痒的。徐昭闻心也痒起来,眉眼低笑,自上而下看着她侧脸。
楼嘉宁眼神嫌弃:“你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又不怀好意地奸笑,对虞昔周说:“周周啊,这里太无聊了,我带你去玩好玩的。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最好玩。”
徐昭闻懒懒道:“我也要去。”
楼嘉宁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好笑的事:“你?!你配吗你!来,周周,咱们走!”
虞昔周现在一听到周周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自从上次徐昭闻在海底捞惊天一语“我是周周的男朋友”,她就再也不能听到这两字而举止安宁了。之后每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她都感到一股难言的诡异,坐立难安,肖棠她也不让叫了。
“你想死么。”徐昭闻清凌凌开口,把虞昔周拽近身前,“滚远一点。”此时两人身处人们来来往往的大厅之中,虞昔周感到一直贴着他也不太雅观,很是奇怪,于是跟他拉远了一点距离,只是手一直牵着。
听到这句话不禁看了他一眼。这话不算太粗,但是跟他平时讲话也颇违和。也许楼嘉宁跟他确实是极为熟悉极为亲近的好友,只有死党发小之类他才这么说话。
他护得很紧,楼嘉宁周旋半天也带不走虞昔周,索性放弃,另找乐子去了。
两人随后来到后院,走过一段浅灰石墙的长廊,转到另一幢建筑里,更显得小巧精致,往后再走竟是几个房间。
徐昭闻带她走进其中一个小客厅一般的休息室,铺着地毯。虞昔周在沙发上躺下休息,也不管头发会弄乱,耷拉着头,很没精神。
一截细白小腿翘在沙发边上,质地轻薄的长裙掀开一片,脚踝处松松挂着条亮闪闪的脚链。
徐昭闻伸手握住她青色静脉清晰可见的脚踝骨,大拇指轻轻蹭着。
没一会儿就变了味道。
房间的大门关着,但四周开得紧凑的竖窗,窗帘尽数拉开。徐昭闻指骨分明的手埋在虞昔周大腿深处,在腿肉上捏出层叠的阴影来。
虞昔周看着这人罩在自己上方,投下的影子将她完全覆盖住,眉眼也模模糊糊地看不分明。她身体反应剧烈,然而面上却没有更多表情,倒是徐昭闻眼神有些虚滞,显得情难自抑。
“把沙发弄脏了怎么办。”她突然开口道。
徐昭闻笑了,呼吸与她交叠,“越脏越好。”
他又把虞昔周抱在怀里亲了一会儿,突然门外笃笃几声谨慎的敲门。“徐总,安总找您去她那里。”
徐昭闻扯过一条毯子把虞昔周整个盖住,站起来稍作整理,几秒之后又是人模狗样,衣冠堂堂。
他在虞昔周眉间落下一吻,“在这好好休息,我去一会儿。”
虞昔周没有回应,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的纹理。
厚厚的地毯尽数吸收徐昭闻离去的脚步,只有大门一声清响再次合上,房间里重又安静下来。
嘴里淡淡的酒精味。虞昔周今晚拿着酒杯有模有样,其实一口没喝。徐昭闻却喝了不少,与旁人碰杯浅笑,酒杯空了几回。
“哟,”楼嘉宁从窗外翻进来,“这是已经战过一回了?”
虞昔周一把扯上毯子蒙住自己的头,又侧身脸冲着沙发内侧,一副请勿打扰,拒绝交流的姿态。
楼嘉宁却仿佛什么都没看明白一样,笑嘻嘻说:“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就这几间屋子没监控。”
他凑近虞昔周,在她背后说:“来,跟宝宝打个招呼。”把什么东西放到她眼前。
虞昔周好奇心起,偷偷拉下一截毯子,眯缝着眼往外看,一条粗绳垂到她眼前,再定眼一看,根本不是什么绳子,是一条长着鳞片的小蛇!
她惊恐地手脚并用往后退,胳膊肘撞上一堵人墙,楼嘉宁闷哼一声:“哎呦,你要杀了我。”
虞昔周生怕小蛇窜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被自己碰到,左闪右躲,狼狈至极,楼嘉宁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太好玩了!”
虞昔周稍稍冷静,很快镇定了。他一只手半举着,那只小蛇缠在他手上,缓慢地移动着。
能这样地拿着,应该是无毒的宠物蛇。但这人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似乎是剧毒的蛇也说不一定。
她冷眼旁观,绷着个脸。楼嘉宁半跪到沙发上朝她靠近:“没毒!你看看,多可爱。”
虞昔周本来也不怎么怕这些东西,只不过因为楼嘉宁的举动有些气恼。此刻仔细看来,确实是只萌萌的蛇宝宝。
楼嘉宁拽着她的胳膊要走,“还有更可爱的,你肯定喜欢。”
听说精神病的力气都巨大无比。虞昔周心里已经把这个老板跟精神病划了等号,随他拽着到处跑。
他显然对这所庄园非常熟悉,东绕西拐,脚步果断,经过一个房间时先利落将小蛇关进笼子。随后竟是真的带虞昔周去看了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虞昔周肩膀冷得簌簌发抖,脚尖冻得毫无知觉,在草地上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温暖的马厩中,呆呆地望着跪在地上嚼着草料的小马。
楼嘉宁突然安静下来,显得没那么混蛋和疯狂,伸出一只同样冻得通红的手碰了碰小马的头:“她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死掉了。生小孩真不容易,命都丢掉。”
虞昔周一向对人的感情变化非常敏感,忍不住看向他的脸。之前他一直挂着无所在意的顽劣笑容,现在眉眼落寞,好像自己就是死掉的马妈妈一样。
她活动活动冻僵的四肢,与眼神纯净的小马对上视线,不由得心底柔软,轻轻抚摸小马有些粗粝的毛发,小马也歪头蹭了蹭她的大腿,嘴里还在嚼着东西。
“看饿了。”楼嘉宁又说。“我要吃吃吃!”
又在户外的草地上奔波一阵。虞昔周还以为他要带她去大厅,心想虽然化妆师手艺很好,头发好像没散落多少,但妆发也一定不如刚来时整齐,恐怕已经显得邋遢不少,不够得体了。不愿跟他继续走,但冷空气把嘴唇都冻住,力气更是比不过他,只能脚步僵硬地被拽着往前。
结果楼嘉宁直接带她来了后厨!帮厨见了他也只是无奈笑笑,似乎颇为熟悉这样的行为。角落里一架烤架,一只烤羊在上面泛着赤红油光,楼嘉宁拿小刀割肉递给她:“就要刚烤好的最好吃。”
虞昔周被折腾的够呛,皮肤冻得发紫,摇摇头拒绝。他便自顾自在厨房晃着,一会儿从侍者准备端出去的托盘上拿个点心,一会儿吃几个正在摆盘的海鲜。
刚从外面那样的温度进来,在室内的暖气中也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况且虞昔周尤其怕冷。楼嘉宁看到虞昔周缩着肩膀在烤架旁取暖,只觉得好笑:“你这样好像原始人啊。”
有侍者帮厨本来要上前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见她是跟楼嘉宁一起的,又放弃离开。虞昔周冷得牙齿打架,突然顿悟,她到底还在这里干嘛啊?他已经松开她的手腕,还不赶紧跑!
结果手脚僵硬发麻,险些跌倒在地。楼嘉宁急着扶住她,“欸,你别死了。”又猛地拽起她急冲冲开始走。
虞昔周绝望喊道:“还要去哪里啊!”
目的地先是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房间,楼嘉宁从衣柜里掏出几张大毛毯丢给虞昔周,虞昔周哆嗦着裹在身上,楼嘉宁又掏出一双雪地靴给她,自己也哼哧哼哧穿上羽绒服,抱着一堆东西又要走。
随后来到一个走廊尽头,打开一扇小门,顺着扶梯往上爬。还非要虞昔周在他前面爬,说怕自己掉下去把她压死了。虞昔周爬得很慢,楼嘉宁在下面托着她屁股大力把她往上推。
幸好暖气一直有。这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阁楼,铺着地毯和软垫,还有低矮的落地沙发。倾斜的天窗前一架望远镜,地上散落着长笛,吉他,各种玩具,杂志,甚至还有几包零食。
“好久没来了。”楼嘉宁在天窗前坐下,“看来阿姨一直都帮忙照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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