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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蝶翠祭雪中魂,剥血衣罢踏新途
就是现在。
最前面四个人走过一片平整雪地时,雪炸开了。
两处。
左鸢和优然从雪下暴起,他们把自己埋了进去。左鸢的短刃划开第一个士兵的脚踝,优然的刀刺进第二个士兵的肋间。动作干净。
但还是有短促的痛呼迸出来,第三个士兵的刀已经砍向左鸢后背。
一支弩箭钉穿了他的喉咙。
是春雀。
他在石头后面扣下弩机,第一支箭离弦的瞬间,人就向旁边滚去,第二支箭装上,对准第四个士兵。
但第四个士兵已经端起弩,箭头指向刚拔出刀的优然。
另一支弩箭从高处落下,钉穿了第四个士兵的手腕,弩掉进雪里。
鸦,他在树上射出了第二箭。
四个前锋,瞬息之间全倒了。
但还没完。
侧面的两个士兵反应极快,一个挥刀冲向最近的左鸢,另一个转身就往信号手那边跑,要汇合。
“拦下!”鸦的声音短而急。
彦朗从石后冲出,剑光直取扑向左鸢的士兵。金属撞在一起,声音刺耳。
跑向信号手的那个,刚冲出三步,春雀从侧面撞了上来。
用身体撞的,少年狠狠撞在对方腰侧。两个人滚进雪里,士兵的刀脱手,春雀的手肘砸上对方喉咙,另一只手抽出短匕,扎进甲片缝隙。
动作直接,有效。
但信号手已经把鸣镝举了起来。
手指扣上拉环。
鸦从树上跃下,第三支弩箭离弦。
距离太远,角度偏了。
箭擦过信号手的肩膀,钉进树身。
信号手开始拉环。
一个人踉跄着扑了上来。
是穆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石缝,脸上没有血色,每一步都在雪里留下湿痕。但他扑得极快,用整个身体撞向信号手。
两个人一起摔倒,鸣镝脱手飞出去,落在几步外的雪里。
信号手拔刀,穆雪动作更快,匕首直接扎向对方眼睛。
刀锋划过穆雪肩膀,血溅出来,但穆雪的匕首已经捅了进去。
短促的嚎叫里,左鸢从后面一刀割开了信号手的喉咙。
最后那个和彦朗缠斗的士兵见状,虚晃一招,转身就逃。
优然想追,腿却一软,刚才的爆发让伤口痛得像要裂开。
一支弩箭追上了逃跑的人。
春雀他已经重新装好箭,跪在雪里,手很稳。箭从背后没入,士兵向前扑倒,不动了。
十五次呼吸之内,都结束了。
雪地上多了七具躯体,血在白色里漫开,风吹着雪粉盖上去,红色反而晕得更散。
只有风声,和几个人粗重的喘息,还有穆雪压着的闷哼。他跪在雪里,手按着肩膀,血从指缝往外涌。
“穆雪!”彦朗第一个冲过去。
“没事……”穆雪的声音哑得厉害,“先……收拾干净。”
绯玲从石缝里探出头,看见那片红色,看见姿态各异的躯体,看见跪在血里的穆雪,看见不远处还握着弩的春雀。少年胸口起伏得很急,脸上溅了几点暗红,手仍然握着弩,很稳。
她想吐,但胃里空得发疼。她咬住嘴唇,血又渗出来。
“快。”鸦的声音切进来,“他们可能有定时联络。凌疏发现联系不上,很快会回来。”
优然和左鸢开始检查那些躯体。春雀放下弩也走过去,先从最近的躯体旁捡起箭袋,补充弩箭,然后才翻找其他东西。动作有条理。
七个人,七份东西。
彦朗在给穆雪快速包扎,这次的伤口更深,血一直在流,必须马上处理。
鸦走到信号手旁边,捡起那枚鸣镝,看了看便收进怀里。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躯体身上的东西。厚棉衣、镶毛边的斗篷、防水靴子、轻便的皮甲。
“能用的都剥下来。”鸦说,声音平直,“里衣也要,湿气会从里面冻死人。”
空气凝住一瞬。
剥死人的衣服,连贴身的都不留。
但没有人停。
优然第一个动手。他走到一具躯体前,沉默地解开甲胄的系带,剥下棉衣、皮甲、裤子,还有袜子。动作利落。
他曾在一个雪夜剥光三个马贼,连裹脚布都取了,因为那是唯一干燥的布。
左鸢和春雀也开始动手。左鸢手法熟练,春雀速度快。春雀需要尽快做完,他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轻抖,那是太冷的反应。他不看那些脸,不去想他们可能是谁。只是解扣、剥下、叠好、放好。
绯玲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看着她的护卫们像处理物品一样处理刚才的敌人。她记得母亲念过的诗,里面写过战士的尊严,写过得体的死亡。
但那些诗没告诉她,当死亡变成日常,得体就太昂贵了。
一件还带着余温的棉衣递到她面前。
鸦手里拿着从信号手身上剥下来的衣物,最厚的一套,还有一件完好的皮甲。
“全部换上。”他说,“贴身的也要换,你的衣服湿透了,再穿会失温。”
绯玲看着那堆衣物,看着上面没干的血,看着皮甲上的刀痕,伸出手。
“没时间了。”鸦说,“你想冻死在这里,还是拖累所有人?你病了,我们要照顾你,会慢,会用药。穿上。”
绯玲接过衣物,转身走到岩石后面。尽快的想要换好衣服,衣服都太宽大,彦朗过来帮她系紧束带,收短袖口。皮甲的金属片随着动作相碰,发出轻响。
春雀拿到一套合身的衣服,来自一个瘦小的士兵。
他很快穿上,套内衫时,穿到一半,他的动作慢了下来。那件衣服的领口绣着一个歪斜的“安”字。他拉好衣服,继续穿戴。
彦朗为穆雪更换了伤口的包扎,两人都穿上了干燥的衣服。
优然和左鸢各自换好,鸦选了一套轻便的衣物,多拿了一件斗篷。
七具尸体被拖进岩缝深处,用雪和枯枝盖住,他们的装备被打包带走。
彦朗清点七个干粮袋,“食物够五天。”他把三个皮袋里的军粮丸倒在一起,有三十多颗。
穆雪靠着岩石。
左鸢从两个士兵怀里找到小布包,里面是两束干枯的栀子花,比之前那束完整。
绯玲接过干花,她把花掰碎,混进油膏里。油膏颜色转深,气味变得浓烈。
“效力能增强三四成。”她说,“省着用,可以走过最危险的路段。”
鸦说,“走。”
天色暗得需要火光,但他们不能点火,必须趁还有天光找到过夜的地方。
他们准备离开,绯玲朝掩埋尸体的雪堆看了一眼,终是卸下耳垂上挂着的单只蝴蝶衔翠耳坠放在了上面。
优然看着她的背影,他把肩上新打的包袱向上挪了挪,里面是七个人的备用衣物和物资。
皮甲穿在身上,干燥的衣服让行走变得容易。吃下干粮后,身体暖和起来。七个水囊能让每个人都喝到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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