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微光

作者:鹤鹿鸣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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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第一次触碰



      平安夜的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

      雪从傍晚开始下,起初是细碎的雪粒,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响。入夜后,雪片变大,像鹅毛一样纷纷扬扬,在路灯的光晕中旋转飘落。到第二天早上,整个世界都白了——屋顶、树梢、操场、道路,全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反射着冬日清冷的阳光。

      校园里弥漫着节日的气息。虽然学校不提倡过洋节,但学生们还是偷偷地装饰教室——窗户上贴着剪纸雪花,黑板上画着圣诞树,课桌抽屉里塞着包装简陋的礼物。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期末考临近,学生们需要一点放松。

      祝余收到了三份礼物:苏晓送的是一套进口彩铅,包装精美;前排女生送的是一盒手工饼干,烤得有点焦但心意十足;还有一份没有署名的,是一本小小的素描本,封面上手绘着一片星空,角落用铅笔写着:“给不匮乏的祝余。”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顾征的字迹。心跳漏了一拍,她把素描本小心地收进书包最里层。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刘建国宣布,从明天开始放圣诞假期,一共三天,周二返校。教室里响起压抑的欢呼声。刘建国敲了敲讲台:“安静!假期不是让你们疯玩的!各科作业都发下去了,期末考在一月十号,满打满算只有两周复习时间……”

      后面的训话祝余没听进去。她看着窗外,雪停了,天空是那种冬日特有的、清澈的湛蓝。她在想,这三天假期要怎么过。父亲说加班,母亲还没搬来,她大概又是一个人在家,写作业,画画,发呆。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像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收拾书包。祝余慢吞吞地整理东西,苏晓凑过来:“平安夜有什么计划?”

      “在家写作业吧。”

      “多无聊啊!”苏晓眼睛一转,“要不要跟我去教堂?我听说市中心那个大教堂有平安夜音乐会,免费对外开放。”

      祝余犹豫了一下:“人很多吧?”

      “肯定多啊,所以才热闹。”苏晓说,“去嘛去嘛,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

      正说着,手机震了一下。祝余掏出来看,是顾征发来的短信:“晚上有空吗?”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回复:“有。怎么了?”

      “市中心广场有圣诞市集,听说很热闹。想去看看吗?”

      祝余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几秒。她看了眼旁边的苏晓,苏晓正眨着眼睛看她,表情促狭。

      “谁啊?顾征?”

      祝余点点头。

      “约你?”苏晓的嘴角咧开了,“我就知道!平安夜哎,多好的机会!快去快去!”

      祝余脸红了:“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就是……一起去看看市集。”

      “对对对,看看市集。”苏晓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己去教堂。玩得开心哦!”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走了,留下祝余一个人站在教室里,脸烫得像要烧起来。

      她给顾征回复:“好。几点?在哪里见?”

      “六点半,学校门口。穿厚点,晚上冷。”

      “好。”

      放下手机,祝余深深地吸了口气。窗外,夕阳开始西沉,把雪地染成淡淡的金色。她忽然觉得,这个平安夜,好像不那么孤单了。

      六点二十,祝余就到了校门口。她穿了最厚的羽绒服,围了母亲织的围巾,戴了毛线帽和手套,整个人裹得像只企鹅。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亮起来,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柔和的光。

      六点半整,顾征出现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深色牛仔裤,围了条灰色的围巾——是祝余织的那条。上周美术课教编织,她笨手笨脚地织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围巾,被苏晓嘲笑像“抹布”。顾征看见了,说“挺有抽象艺术感”,然后很自然地围上了。

      “等很久了?”他走过来,嘴里呼出白气。

      “刚到。”祝余说,“你怎么也这么早?”

      “怕你等。”顾征笑了笑,“走吧,坐地铁去,这个点公交堵车。”

      两人并肩走向地铁站。平安夜的街道格外热闹,到处都是彩灯和装饰,商店橱窗里摆着圣诞树,音响里播放着欢快的圣诞歌曲。行人大多成双成对,或者一家三口,脸上洋溢着节日特有的、温暖的喜悦。

      地铁里人很多,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顾征护着祝余挤进车厢,让她靠在角落,自己站在她面前,用胳膊撑出一个小小的空间。车厢晃动,两人不可避免地靠近。祝余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冬夜清冷的气息。

      “你爸今天不回家?”顾征问。

      “加班,说要赶一个项目。”

      “我妈有演出,我爸……不知道,可能也有应酬吧。”顾征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所以我们都是自由人。”

      “自由人。”祝余重复这个词,觉得有点心酸,又有点庆幸。心酸是因为他们都不得不在节日里独自一人,庆幸是因为……他们至少还有彼此。

      地铁到站了。市中心广场果然人山人海。巨大的圣诞树矗立在广场中央,树上挂满了彩灯和装饰,顶端是一颗闪亮的星星。周围是各种各样的摊位——卖热红酒的,卖烤肠的,卖手工饰品的,卖棉花糖的。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料和人潮的热气。

      “好多人。”祝余惊叹。她很少来这么热闹的地方。

      “怕挤吗?”顾征问。

      “不怕。”

      “那跟着我,别走散了。”顾征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那一瞬间,祝余感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擂鼓一样。顾征的手很大,很暖,掌心有薄薄的茧。他握得很紧,但又不会弄疼她。

      两人随着人潮慢慢移动。顾征真的像个向导,带着她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他们看了手工蜡烛,闻了香料包,试吃了免费的姜饼。在一个射击游戏的摊位前,顾征停下了。

      “想玩吗?”摊主是个胖胖的大叔,笑容可掬,“十块钱十发子弹,打中八个以上有奖品。”

      顾征看向祝余:“想要什么?”

      摊位上挂着各种奖品——毛绒玩具、钥匙扣、小摆件。祝余看了一圈,指着一个星空水晶球:“那个。”

      那是一个粗糙的水晶球,里面是深蓝色的液体,悬浮着银色的闪粉,底座是黑色的,画着星座图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在彩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好。”顾征付了钱,拿起□□。

      他射击的姿势很标准,眯起一只眼睛,屏住呼吸,扣动扳机。第一发,气球破了。第二发,第三发……连续七发全中。摊主大叔的眼睛瞪大了。

      第八发,稍微偏了一点,擦着气球边缘过去,没破。第九发,又中了。最后一发,稳稳命中。

      “九中!”大叔竖起大拇指,“小伙子厉害啊!来,挑奖品!”

      顾征指了指那个星空水晶球。大叔取下来,递给祝余:“小姑娘好眼光,这虽然不是最贵的,但是最好看的。”

      祝余接过水晶球,轻轻摇晃。里面的闪粉旋转起来,像一个小小的银河。

      “谢谢。”她对顾征说。

      “不客气。”顾征笑了笑,“还要玩别的吗?”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在一个热饮摊前,祝余想买杯热可可。她掏钱包时,忽然感觉有人撞了她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连忙道歉,匆匆走了。

      祝余没在意,继续掏钱包,然后愣住了——钱包不见了。

      “怎么了?”顾征问。

      “我的钱包……不见了。”祝余的声音有点抖。钱包里钱不多,但重要的是身份证和学生证。

      顾征立刻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人!”他转身就追。

      “顾征!”祝余想喊住他,但人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了。

      她站在原地,抱着那个星空水晶球,心里又慌又怕。人群熙攘,欢声笑语,但她只觉得冷。万一顾征出事怎么办?万一小偷有同伙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祝余咬着嘴唇,眼睛紧紧盯着顾征消失的方向。

      大概过了十分钟——其实可能只有三分钟,但对她来说像一辈子——她看见顾征回来了。他跑得有点喘,额头上冒着汗,手里拿着她的钱包。

      “追到了?”祝余迎上去,声音在发抖。

      “嗯,两条街外追上的。”顾征把钱包还给她,“看看少没少东西。”

      祝余打开钱包。钱少了——本来也就几十块,现在只剩几张零钱。但身份证和学生证都在。

      “钱被拿走了,但证件都在。”她松了口气,“谢谢你,顾征。可是……太危险了,万一他有刀怎么办?”

      “他没刀,就是个普通小偷,跑得也不快。”顾征擦了擦汗,“不过确实挺刺激的,好久没这么跑了。”

      “你还笑!”祝余又气又急,“吓死我了!”

      顾征看着她,眼神温柔下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你的钱包,我不能让他拿走。”

      这句话很简单,但祝余听出了里面的含义。她的脸红了,低下头:“下次别这样了,安全第一。”

      “好,听你的。”顾征说,“还想喝热可可吗?我请你。”

      “不用了,我……不太想喝了。”

      “那找个地方坐坐?”

      两人在广场边缘找到一张长椅,拂去上面的雪,坐下。这里相对安静,能看见广场中心的喧闹,但又不会被拥挤的人潮打扰。远处的圣诞树闪闪发光,像一座光的灯塔。

      “冷吗?”顾征问。

      “还好。”

      顾征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暖宝宝,撕开包装,递给她一个:“贴着,能暖和点。”

      祝余接过,贴在羽绒服内侧。暖宝宝很快开始发热,驱散了寒意。

      “你的名字,”顾征忽然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祝余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顾征看着她,“‘祝余’,听起来不像常见的名字。”

      祝余沉默了一会儿,说:“《山海经》里有一种草叫祝余,食之不饥。我爸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永远不匮乏——不缺吃穿,不缺爱,不缺幸福。”

      “很好的寓意。”顾征说,“那你匮乏吗?”

      这个问题很直接,也很深刻。祝余想了很久,久到顾征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匮乏。”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匮乏一种……被完整看见的感觉。”

      “完整看见?”

      “嗯。”祝余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圣诞树,“在我爸眼里,我是要考好大学、找好工作、让他有面子的女儿。在我妈眼里,我是要听话、要懂事、不要惹麻烦的孩子。在老师眼里,我是转学生,是需要提高成绩的学生。在同学眼里,我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那个和顾征走得很近的女生’。”

      她顿了顿,继续说:“但没有人看见完整的我——那个喜欢画画却不敢说的我,那个害怕孤独却假装坚强的我,那个想要自由却不知道如何争取的我。没有人问我真正想要什么,真正害怕什么,真正喜欢什么。”

      说完这些话,祝余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又沉重了一些。轻松是因为她说出来了,沉重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渴望被理解。

      顾征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了,他才开口:“我懂。”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祝余的眼眶热了。

      “因为我也是。”顾征说,“在我爸眼里,我是要接管家业、延续家族荣耀的儿子。在我妈眼里,我是要有艺术修养、不让她丢脸的孩子。在老师眼里,我是成绩好但难管的学生。在同学眼里,我是‘那个放弃保送的怪人’。”

      他笑了笑,笑容有点苦涩:“但没有人问我,仰望星空时我在想什么,画建筑草图时我在感受什么,放弃保送时我在害怕什么。他们只看到我的决定,看不到决定背后的挣扎。”

      风从广场上吹过,带来隐约的音乐声和欢笑声。但长椅上的两个人,沉浸在彼此的倾诉里,像两个在热闹中找到安静角落的流浪者。

      “所以,”顾征转过头,看着祝余,“我会努力看见你。看见你喜欢画画时的专注,看见你害怕时的脆弱,看见你勇敢时的光芒。也许我看不全,但我会尽力。”

      祝余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不是悲伤的眼泪,而是被理解的、温暖的眼泪。她赶紧擦掉,但新的眼泪又涌出来。

      “傻不傻,哭什么。”顾征递过来一张纸巾。

      “你才傻。”祝余接过纸巾,擤了擤鼻子,“说得那么煽情。”

      “实话实说。”顾征笑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祝余的手开始发冷——刚才掏钱包时脱了手套,现在手指冻得通红,有点发麻。她把手缩进袖子里,但效果不大。

      顾征注意到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祝余浑身一僵。

      但顾征的动作很自然,他把她的手拉过来,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口袋里很暖和,有他的体温,还有刚才用过的暖宝宝的余温。

      “这样就不冷了。”他说,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祝余的手在他的口袋里,手指僵硬,不知道该放哪儿。然后她感觉到,顾征的手指轻轻覆了上来,握住了她的手。不是紧紧的,而是温柔的,像在保护一件易碎的物品。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

      广场上的喧闹,圣诞树的灯光,夜空的星辰,全都退到了背景里。祝余的感官只剩下两件事: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和胸腔里狂乱的心跳。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手在口袋里轻轻相扣。像两个分享秘密的孩子,像两个确认彼此的旅人,像两个在寒冬里互相取暖的灵魂。

      这个动作持续了多久?祝余不知道。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有一个世纪。她只记得,顾征的手很暖,掌心有薄薄的茧,握着她的时候,有种不可思议的安全感。

      终于,顾征开口了:“该送你回去了。”

      “嗯。”祝余的声音有点哑。

      顾征松开手——祝余心里忽然空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吧,最后一班地铁是十点半。”

      两人离开广场,走向地铁站。回去的路上,人少了很多,街道显得空旷而安静。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粉在路灯的光晕中飞舞,像无数细碎的星光。

      地铁里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人。两人并排坐着,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祝余抱着那个星空水晶球,顾征看着车窗外的隧道灯光飞速掠过。

      到站了。走出地铁站,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祝余家的小区。雪下得大了些,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冷吗?”顾征又问了一遍。

      “不冷了。”祝余说的是实话。从手到心,都是暖的。

      走到小区门口,该分开了。祝余站在路灯下,仰头看着顾征。雪花落在他头发上、肩膀上,让他看起来像从雪夜里走出来的精灵。

      “今天谢谢你。”她说,“礼物,还有……追回钱包。”

      “不客气。”顾征看着她,眼神很深,“谢谢你陪我过平安夜。”

      两人对视了几秒。祝余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上去了。”她终于说。

      “好。”顾征点点头,“早点休息。”

      祝余转身要走,顾征忽然叫住她:“祝余。”

      她回过头。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顾征说。他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清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祝余的心跳漏了一拍:“哪里不一样?”

      顾征看着她,看了很久。雪花在他们之间飘落,像一道朦胧的帘幕。

      然后他笑了,那是一个很温柔、很真实的笑:“等我想清楚怎么形容,再告诉你。”

      说完,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雪夜里。背影在路灯下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角。

      祝余站在原地,抱着那个星空水晶球,看着顾征消失的方向。雪落在她脸上,凉凉的,但心里是暖的。

      她想起口袋里那双相扣的手,想起他说“我会努力看见你”,想起最后那个没说出口的答案。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在顾征眼里,她是特别的。这就够了。

      回到家里,父亲还没回来。祝余打开灯,把星空水晶球放在书桌上。她摇了摇,里面的闪粉旋转起来,在台灯的光线下闪闪发光。

      她拿出手机,给顾征发短信:“到家了吗?”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到了。你早点睡。”

      “你也是。晚安。”

      “晚安。”

      祝余放下手机,去洗漱。镜子里的自己,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她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忽然觉得,这个平安夜,真的不一样了。

      不是因为热闹的市集,不是因为追回的钱包,甚至不是因为那个星空水晶球。

      而是因为,有一个人,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说要“努力看见她”。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在这个喧嚣又孤独的世界里,这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她躺在床上,关掉灯。黑暗中,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那只被顾征握过的手。虽然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但那种触感,那种安全感,还留在记忆里。

      她想起顾征最后那个笑容,温柔,真实,像冬夜里的一盏暖灯。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想,也许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觉得你不一样,有人愿意去发现你的不一样。

      这就够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祝余闭上眼睛,在入睡前的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广场的长椅上,手在顾征的口袋里,轻轻相扣。

      那种温暖,那种安心,那种被看见的感觉,像一颗种子,在这个平安夜里,悄悄种进了她的心里。

      而她知道,这颗种子,会在时间的土壤里,慢慢发芽,慢慢生长。

      至于会长成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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