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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新窗帘挂上后,严南叙收拾整理现场,将电钻配件卸下来,收进配套的工具箱。
黎初看着他按照配件原本所在的位置,一一放进去,说:“这个东西,你带走吧。”
“不用了。”
黎初默了下,“你不要我就扔了。”
严南叙抬头看她一眼,“你拎得动?”
黎初努了努嘴,算了,送电钻是挺奇怪的。
屋里散着一堆快递纸盒,严南叙简单归拢了下,拎在手里往门口走时,黎初抱着个台灯跟出来。
“坏了?”
他腾出一只手接过看了看,正想着是不是可以修一下,听到黎初在旁边说,“没坏。”
严南叙抬眸,和黎初视线碰了碰,问:“看见它也睡不着觉?”
黎初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严南叙沉默片刻,将台灯放在了纸盒上面。
夕阳西悬,微风不燥。
小区门口,严南叙从旧物回收箱往回走,没等走到黎初那边,却见她忽然转身,朝着他的方向疾步奔过来。
到很近的距离,依然没有停。
两人身上都是短袖夏装,黎初靠得又近,微凉柔软的肌肤贴到他手臂,严南叙身体一僵。
鼻息间淡淡的香气浮动,不甜腻,甚至有一丝清冷。严南叙想起老家,一场连绵春雨后,后山梨花落了满地。
黎初很快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说了声“抱歉”,往后错开。
严南叙回过神,低头看到黎初脚边一只泰迪。
黎初腿都软了,所有的反应完全出于本能,从严南叙身侧退了一步,可那只狗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跟着往前,还探着脑袋嗅了嗅。
黎初瞬间如临大敌,什么都顾不得,直接整个人都躲进严南叙怀里。
梨香猝不及防再次袭来,而且是扑了满怀,严南叙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了滚。
这场面实在有些好笑,他唇角微微扬起来,说:“这么小的狗你也怕?”
许是因为两人靠得近,他声音压低了些。
即便在这种危难时刻,黎初也不禁怔了一瞬。
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么,一颗心在胸口不安分,怦怦作乱。
隔着单薄的T恤布料,黎初感受到严南叙身上蒸腾的热气,和皂香一起,糅合成一种干净又强韧的味道,和严南叙整个人很相衬,让她想要占有。
可惜狗的主人很快将小狗抱走,黎初抿着嘴,慢腾腾地从严南叙怀里退出来。
想了想,她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下。
“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有阴影。”她没来由地有点心虚,顿了顿,才又小声补了一句,“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
严南叙侧过头,看了看旁边马路。
“我帮你叫车。”
黎初没接这话,看了他一眼,问:“你去哪儿?”
“有点事。”
黎初忍了忍,没让自己问出上次那句,可所有的心思都汇聚在了眼睛里,她看着严南叙,怔怔地说:“那我下次再找你。”
出租车停在两人脚边,严南叙帮她打开车门,没有回答。
黎初停在原地,没上车,目光依旧凝在他身上。
严南叙手指搭在车门上,瘦高的身形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边。
他低了下头,又抬起来,看向她。
“上车。”
低低的两个字。
黎初抿抿嘴,俯身钻进车子。
人坐了进去,她身子很快又扭过来,手指扒着半降的车窗,下巴抵着指尖,眼巴巴地望着严南叙。
严南叙垂眸,看着这张明润白净的面庞,片刻后,撇开脸。
“……”
黎初蹙眉,来不及表达更多怨念,车子启动驶离。
出租车拐出这条街,消失在车流中,严南叙原地又站了会,才抬脚往另一方向走。
黎初回去后,倒在床上睡了一觉,精力恢复不少。好像每次见完严南叙,她的状态都不错。
不过,这种状态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严南叙】
当天夜里,黎初便又给那个深海发电机发消息过去。
酒店位置很好,不到十一点,外面已然一片静谧,屋里也一样。
手机迟迟没有动静。
黎初已习惯这种单机模式,捏着手机,又发了一条。
这条转账消息在第二天早上收到回复,不过黎初没听到,她后半夜才睡着,一直到次日下午才转醒。
睁开眼时,脑袋像是有千斤重,看到手机里严南叙的拒收消息,她眯了眯眼,感觉脑袋更沉了。
【为什么不收?】
黎初扶着脑袋,又补充:【是窗帘安装费。】
直到这天夜里十点,才收到回复:【早点睡】
黎初好不容易逮到和严南叙同频的时间,立马回了条语音:“睡不着。”
顿了下,又问:“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好吗?”
同一座城市的另一角,酒吧,严南叙抬头看了眼灯光下的红男绿女,敲字:【不好】
彼端黎初望着这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一时间有点蒙。想到会被拒绝,没想到被拒绝得这么彻底。
聊天界面退出来,又一次看到路景泉的微信好友添加申请。
黎初不自觉地蹙眉,手指用力戳着拒绝,忽又一顿。
她不禁想:会不会在严南叙眼里,她也是路景泉这样的存在。
黎初放下手机,发了会儿呆,视线所及之处是张桌子,上面放着她的专业书。
自上次后,没再碰过。
黎初挪开视线,看向酒店的酒柜,想起严南叙说过的那句,别再喝酒。
一分钟后,黎初收回目光,再次拿过手机,点进购物软件。
大数据最善解人意,很快黎初刷到自己看上眼的,然后在下单前反复纠结颜色。倒是可以都买,但她妈妈留给她的存款就那么多,她又懒得将不动产变现。
黎初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纠结中,脑中偶尔会有个声音说“将自己的人生用在这种地方,实在可怜”,被她选择性忽略。
这种状态持续久了,脑袋晕胀到不行,像是下一秒就要爆掉,才不得不停下来。
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
没有赢,只有输。
从一开始就自己主动选择了输。
又一个混乱的夜过去。第二天,黎初再次来到严南叙工作的厂子。
她尽量让自己不那么过分,选择了傍晚时分,等在厂子外面,想着严南叙下班应该会经过那里。
当然,她也十分不想和厂子门口那条大狗打照面。
工人们陆陆续续出来,黎初没等到严南叙,倒是遇到了另外一人。
宋望星见到她,依旧像前两次一样热情,带她去找严南叙。
黎初一颗心紧紧揪着,经过门口时,倒是没见到那条大狗。
两人就这么干巴巴地往前走,都不说话,似乎有点尴尬。宋望星没话找话,捡了个和严南叙有关的话题:“他应该在休息室睡觉呢,我带你去那儿看看。”
黎初觉得奇怪:“他怎么在这个时间点睡觉?”
“又找了份酒吧的工作,每天白天从这儿下班,晚上再去酒吧,干到后半夜,也就这个时间能补个觉。”
虽然过了下班时间,但厂子里仍不清净。这片区域不止这一家工厂,耳边不时还能听到隔壁传来大车卸货的巨大动静。
黎初难以想象严南叙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睡觉的,她抬头又问宋望星:“他很缺钱吗?”
“问他就是不缺。不过不缺钱谁这么没日没夜地拼,身体还要不要了……”
宋望星推开休息室的门,严南叙不在里面。
“难道还在厂房?”
厂房实在杂乱,宋望星瞅了眼面前不知道哪国的在逃公主,让黎初稍等一下,他去看看。
黎初等了不大会儿,几步远处一个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些,似乎是被对流的风吹开的,露出里面一道身影,有点熟悉。
宋望月没注意到黎初,一双眼睛只盯着面前的严南叙,充满期待:“你觉得怎么样?”
严南叙将口中曲奇饼干咽下,说:“挺好吃的。”
宋望月依旧看着他。
严南叙想了想,又补充:“黄油软化得刚刚好,很酥。”
宋望月望向严南叙的眼睛更亮:“你还懂这些呢?!”
宋望月减肥减出个癖好——做甜点,自己不敢吃,喜欢盯着别人吃,吃完还要求别人向她详尽地描述味道。
厂子里一帮大老爷们倒是很捧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直夸好吃,宋望月却只觉得生气,难得碰到严南叙这种,宋望月觉得找到了知音。
严南叙的身影被门挡住,黎初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他看人时总是很专注,加上眼睛很黑,像是没有丝毫的自身思绪干扰,那一刻完完全全地属于对方。
那感觉就像是夜色下无人的一片海,宁静到天地融为一体,人在里面裸泳。
黎初看了看严南叙对面的女孩,以及她身边那条以前栓在门口的狗。
此刻自由地蹲在那儿。
-
休息室。
宋望星又一次叮嘱严南叙:“给那谁,黎小姐打个电话。”
严南叙没应他的话,只让他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宋望星:“打不打随你,反正一声不吭走了,指定是误会了。”
严南叙没再说话,眼睛已经闭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也是,睡觉时间都没有,估计也没什么心思想别的。
宋望星自问也管不了那么多,能管住自家妹妹就不错了。他摇摇头,迈步离开。
门关上,屋里安静下来。
夏天的夜总是来得很晚,休息室没有窗帘,严南叙闭眼躺着,过了许久,眼前呈现的都还是透光的暗黄色。
他缓缓睁开眼,拿过搁在一旁的手机。
除了医院的扣费通知,学校大群里,导员发布了一条拍摄学校宣传片号召大家报名的消息,并单独@了严南叙。
严南叙回复说自己没时间。手机放下,他坐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出来。
冰冰凉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人清醒了些,他想起自己买的配件到了,带着配件到厂房,打开灯,组装后再次投入生产。
这款机器从构想制造,到几次测试下来,前后花了他两个多月的时间。
现在看到它不仅能取代一名流水线人工,且效能高出好几倍,还是挺让人高兴的一件事。
严南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几个零件按部就班地工作,每一步都有其功能性,任何一个环节偏离,都完不成这个自动化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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