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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苏家与傅家联姻的消息,在小圈子里悄悄传开了。两家都没有张扬,但该知道的人都已知道。苏老夫人和傅家老太太见了面,敲定了最后的细节,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苏晚被动的接受了所有安排。外婆心疼她,把她母亲苏希圆那边的所有闲话都挡了下来。苏晚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着那个日子的到来。
没有求婚,也没有什么感人的告白。只是一个秋天早晨,苏景宸开车来接她,语气很正经:“晚晚,东西都带齐了吗?户口本,身份证。”
苏晚坐在副驾驶座上,怀里抱着一个帆布包,里面是外婆一早交给她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她的手心有些湿,指尖冰凉。窗外是快速倒退的街景,阳光很好,天空很蓝,但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暖意。
“嗯,带齐了。”她轻声回答,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外面是卡其色的风衣,脸上化了淡妆,遮住了没睡好的痕迹。苏念本想陪她来,被苏景宸拦住了,说这种场合人越少越好。
车子停在区民政局附近的地下停车场。苏晚跟着苏景宸下车,脚步有些虚。走出停车场,初冬的风迎面吹来,她下意识的拢紧了风衣。
民政局门口没什么人,只有几对男女进出,神色大多平静。
然后,她看到了傅承昀。
傅承昀站在门口一棵银杏树下,正听特助周谨低声说话。他今天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了第一颗扣子,看着比平时少了些严肃,依旧挺拔出众。金色的银杏叶在他身后飘落,有几片擦过他的肩头。
他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头看了过来。
目光相接,苏晚呼吸一滞。他的眼神很平静,像秋天的湖水,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后,便微微点头,结束了和周谨的谈话,朝他们走了过来。
“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
“嗯。”苏晚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眼不敢看他。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很好闻,却让她更紧张了。
苏景宸拍了拍傅承昀的肩膀,语气熟稔:“人我给你安全送到了,接下来的流程,你们自己走。我还有事,先撤了。”他又对苏晚说,“晚晚,放松点,就是走个流程,很快的。”说完,他便和周谨一起离开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站在民政局门口,空气里是一种陌生的安静。
“走吧。”傅承昀率先开口,转身朝大厅走去。
苏晚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保持一步的距离,走在他身侧偏后的位置。他的背影很宽阔,步子很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场。
流程出乎意料的快。工作人员显然被打过招呼,态度恭敬又高效。填表,拍照,宣誓,盖章。
拍照时,摄影师让他们靠近一些。苏晚身体僵硬,几乎能感觉到傅承昀手臂隔着衣服传来的温度。她努力想笑,但脸部肌肉都是僵的。闪光灯亮起,她甚至没看清摄影师的表情。身边的傅承昀,似乎也没怎么笑,只是维持着惯常的平静。
“咔嚓”一声。
他们的第一张合影,就此定格。后来拿到照片,苏晚看到上面的自己眼神茫然,笑容勉强;而傅承昀,则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两个人明明靠得很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
红色的结婚证拿到手里,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苏晚捏着那两个薄薄的小本子,指尖却感觉不到热度。她低头看着上面并排的名字和照片,感觉很不真实。这就结婚了?她成了傅承昀法律上的妻子?
没有鲜花,没有祝福的拥抱和亲吻。只有公事公办的效率,和手里这两本轻飘飘的证件。
走出民政局,重新站在阳光下,苏晚有些恍惚。风似乎更冷了些,她捏紧了手里的结婚证和帆布包带子。
傅承昀在她身旁停下,看了她一眼。阳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映出些许光点。他的目光在她微微发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她紧握着证件、指节都有些泛白的手上。
“一起吃个饭吧。”他开口,是陈述的语气。
苏晚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好。”
傅承昀没再多说,领着她走向停车场。这次他自己坐进了驾驶座。苏晚迟疑了一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清冽气息。
车子平稳的驶入车流。傅承昀专心的开着车,车里没放音乐,两人都没说话。苏晚靠着椅背,偏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里依旧攥着那两本结婚证。车厢内的沉默,弥漫着一种尴尬的陌生感。
车子停在一家私人菜馆前。门脸不大,白墙黛瓦,很雅致。傅承昀显然是常客,侍者恭敬的引着他们穿过回廊,来到一间临水的包间。
包间布置得很古朴,推开窗,能看到下面一池残荷和几尾锦鲤。环境清幽,和民政局的冰冷感完全不同。
两人落座。侍者递上菜单,傅承昀示意苏晚先点。
苏晚没什么胃口,看着精美的菜单有些茫然。
“我不挑食,你点吧。”她将菜单轻轻推了回去。
傅承昀看了她一眼,接过菜单,很快报了几个菜名,又补充一句:“汤要清淡些的,主食上小米粥。”
侍者退下后,包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水声潺潺,更显的室内安静。
苏晚垂着眼,盯着面前的餐具,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沿。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承昀拿起茶壶,为她面前的茶杯斟满热茶,茶香袅袅升起。
“谢谢。”苏晚低声道谢,捧起温热的茶杯,寒意稍稍被驱散了一些。
菜很快就上齐了。菜式精致,口味清淡。傅承昀吃饭的动作很优雅,食不言。苏晚也小口的吃着,没什么味道。
吃到一半,傅承昀放下筷子,擦了擦手。然后,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两样东西,放在桌上,推到苏晚面前。
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一把黄铜色的钥匙。
苏晚的动作停住,目光落在这两样东西上,心猛的一沉。
“这张卡是家用,日常开销和购置衣物首饰,都可以用。”傅承昀的声音很平静,像在交代公事,“钥匙是婚房的,在云顶府。我平时工作忙,可能回去晚,或者出差。家里的事,你可以全权做主,按你的喜好来布置。有任何需要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联系我,或者我的特助周谨,他的电话我稍后发给你。”
他的语气温和,措辞周到。可这种周到,更像是老板对员工的交代,是基于合同的责任划分。
家用......婚房......全权做主。有需要联系他或他的特助。
每一个词,都清晰的划定了界限。他提供物质保障,她履行傅太太的职责,管理家里的事。
这就是他所说的负责。
苏晚看着那张冰冷的黑卡和陌生的钥匙,胸口发闷,又沉又涩。她本该料到的,不是吗?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他肯给出这些,已经很有担当了。她还在期待什么呢?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碰到冰凉的银行卡和钥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谢谢。我知道了。”
傅承昀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和那截白皙的脖颈。她接东西的动作很轻,手指似乎还在微微发抖。他忽然想起在民政局门口,她冰凉的手指,还有在车里她一直紧握结婚证的样子。
他不易察觉的蹙了下眉,目光掠过她单薄的针织裙。
他抬手,按下了桌边的服务铃。
侍者很快进来。
“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傅承昀吩咐道。
侍者应声去调整。
这个小插曲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傅承昀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放入苏晚面前的碟子里。“这里的菜还可以,多吃点。”
这个举动比刚才递卡和钥匙,显得多了几分人情味。苏晚微微一怔,看着碟子里翠绿的蔬菜,心头的郁结似乎被这个小小的举动,戳开了一个缝隙。
“......谢谢。”她再次低声道谢,声音轻了些。
接下来的用餐依旧安静,但那种公事公办的僵硬感,似乎融化了一点。
饭后,傅承昀开车送苏晚回公寓。这次,他直接开到了楼下。
“我下午还有个会。”他停好车,对她说,“你先休息。云顶府那边,我让周谨把详细地址和门禁信息发给你,你可以随时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或者想添置的,直接告诉周谨。”
“好。”苏晚解开安全带,拿起帆布包、黑卡和钥匙。她迟疑了一下,看向傅承昀,“那......我上去了。”
“嗯。”傅承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最后只是说,“路上小心。”
苏晚下车,初冬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站在车边,回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他的侧脸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有些看不分明。
“再见。”她轻声说。
“再见。”傅承昀回应。
苏晚转身走向公寓大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傅承昀才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空荡的公寓,苏晚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帆布包、结婚证、黑卡、钥匙,散落在身旁。
她低下头,将脸埋进膝盖。
没有眼泪,只有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和空虚涌上心头。
她结婚了。
和傅承昀。
法律上,他们是夫妻了。可两颗心之间却隔着遥远的距离。
她捡起那两本红色的结婚证,翻开,看着照片上表情疏离的两个人。指尖轻轻拂过“傅承昀”和“苏晚”那两个并排的名字。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
只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将和这个叫傅承昀的男人捆绑在一起。
而捆绑他们的,一边是外婆的期望,另一边,是他那句平静的“负责”,以及地上那张冰冷的黑卡和钥匙。
阳光从客厅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照不亮她心底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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