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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
一月一日，元旦。早晨六点五十。
冯清野站在主卧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见汪柏舟侧躺着，被子随意的搭在身上。
“汪先生，”他小声叫，“七点了，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没动。
冯清野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推了推汪柏舟的肩膀。
这次他学乖了，碰一下就立刻缩回手。但汪柏舟还是没醒。
冯清野去摇他的手，“汪先生……”他又叫了一声，稍微提高音量。
突然，手腕被抓住。力道很大，冯清野吓了一跳，整个人被拽得往前倒。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拉上床，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别吵。”汪柏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手臂横过来，直接把他圈进怀里，“再睡会儿。”
冯清野被摔的七荤八素。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侧躺着了，后背紧贴着汪柏舟的胸膛，能感觉到男人沉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
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形成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面全是汪柏舟身上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汪、汪先生……”他声音发颤，“该起床了……”
“别动。”汪柏舟把脸埋在他后颈，呼吸拂过皮肤，痒得冯清野缩了缩，“今天放假，再睡会儿。”
冯清野不敢动了。他僵着身体，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对面墙上的装饰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汪柏舟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冯清野小心翼翼地想挪开，刚动了一下，环在腰上的手臂就收紧。
“别动。”汪柏舟嘟囔，把脸贴在他后颈蹭了蹭，又搂得更紧。
冯清野只好放弃。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
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太温暖了，温暖得他有点昏昏欲睡。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八点半了。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冯清野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而汪柏舟已经醒了，正侧躺着看他。
“醒了？”汪柏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冯清野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要起身，又被按回去。
“慌什么。”汪柏舟说，“元旦假期的第一个早晨，多躺会儿。”
“可是思敬……”
“思敬跟阿姨去楼下玩了。”汪柏舟伸手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开，“今天带你出去玩。”
“带我？”
“我们去滑雪。”汪柏舟坐起身，“思敬也去。”
冯清野愣了愣：“我不会滑雪……”
“我教你。”
一个小时后，三人出发。汪柏舟开车，冯清野和汪思敬坐后座。孩子听说要去滑雪，兴奋得一路上都在唱歌。
“老师，你会滑雪吗？”汪思敬问。
“不会……”冯清野老实回答。
“舅舅会！舅舅可厉害了！”孩子骄傲地说，“舅舅教我们！”
车开到京郊的一个私人滑雪场。会员制的，人少雪好。
汪柏舟一下车，工作人员看见他就恭敬地迎上来。
“汪总，新年好。装备已经准备好了，在您的VIP室。”
更衣室里，冯清野笨拙地穿滑雪服。这衣服太厚了，行动不便。汪柏舟已经换好，走过来帮他拉上拉链，又蹲下来检查他的雪鞋。
“鞋带要系紧，但别太紧影响血液循环。”汪柏舟说着，亲自给他调整，“这样试试。”
冯清野动了动脚趾：“可以了。”
“护目镜戴好。”汪柏舟把一副黑色的护目镜递给他，“雪地反光伤眼睛。”
全套装备穿好，冯清野觉得自己像个臃肿的企鹅。他走出更衣室，看见一个教练牵着汪思敬等在外面。
身旁的男人一身黑色滑雪服，衬得身材挺拔利落，护目镜推到额头上，露出深邃的眼睛。
“走吧。”汪柏舟很自然地牵起冯清野的手，“先去初级道。”
冯清野的手被他握着，隔着厚厚的手套，其实感觉不到什么，但他做的太自然了，自然到他都没觉出什么不对。
初级道人很少，只有几个孩子在教练指导下练习。汪柏舟看了一会汪敬思和教练的练习，孩子有基础，滑得还不错。然后他回到冯清野身边。
“先学站立。”汪柏舟站到他面前，“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屈，重心放在脚掌。”
冯清野照做，但总是站不稳。
“放松。”汪柏舟的手扶在他腰上，“别紧张，我在这儿，摔不了。”
腰上的手很稳。冯清野深吸一口气，慢慢找到平衡。
“好，现在试着往前滑。”汪柏舟退开一点，但手还虚扶着他，“慢一点，用脚控制方向。”
冯清野小心翼翼地挪动雪板。起初很笨拙，摔了两跤，但还好，不疼。
滑雪场阳光在雪地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初级道上，冯清野又一次没能刹住车，直直撞进了防护网里。
“唔……”他从雪堆里挣扎着抬起头，护目镜歪在一边，头发上沾满了雪屑。
汪柏舟滑到他身边，伸手把他拉起来，男人的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笑意：“冯老师，刹车要内八字，不是往后仰。”
“我、我控制不住……”冯清野窘得耳朵发红。
他已经在这条道上摔了两个小时，最简单的犁式刹车都学不会。每次雪板一开始加速，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汪思敬从旁边滑过，小家伙已经能熟练地拐弯了，还故意在冯清野面前划了个漂亮的弧线：“老师加油！”
冯清野更窘了。连三岁的孩子都比他滑得好。
“不学了。”他小声说，声音闷在围巾里，“我可能没有滑雪的天赋……”
“谁说的。”汪柏舟拍掉他背后的雪，“只是方法不对。”
“可是……”
“过来。”汪柏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我还不会滑……”
“我带你。”
冯清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汪柏舟拉着往缆车方向走。
高级道的缆车入口，工作人员看见汪柏舟，恭敬地打招呼：“汪总，今天想滑哪条道？”
“云海道。”
“好的，这边请。”
冯清野听到“高级道”三个字，腿都软了：“汪先生，我不行……”
“没说让你自己滑。”汪柏舟把他拉进缆车轿厢，关上门。
缆车缓缓上升，脚下的雪场越来越远。冯清野透过玻璃往下看，那些在初级道上的人已经小得像蚂蚁。
“我们要去……最高的地方？”他的声音在发抖。
“嗯。”汪柏舟在他旁边坐下，侧头看他，“怕？”
“怕……”冯清野老实点头，“我会摔死的。”
汪柏舟低低笑了声：“有我在，摔不了。”
缆车到达山顶时，冯清野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高级道的起点，雪坡陡得几乎垂直，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
几个滑雪高手从他们身边嗖地滑下去，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冯清野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过来。”汪柏舟朝他伸出手。
“汪先生，我真的……不行。”
话没说完，汪柏舟已经走到他面前，一个公主抱把冯清野抱了起来。
“啊！”
“我抱你滑。”汪柏舟侧过头，护目镜下的眼睛看着他，“信不信我？”
冯清野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环上了他的脖子。
汪柏舟稳稳地站起身，调整了一下姿势。
“抱紧。”
冯清野的手臂更加用力的抱紧他的脖子。
下一秒，汪柏舟猛地冲了出去。
“啊——！”冯清野的惊叫声被风吹散。
速度太快了，快到他睁不开眼。耳边的风声呼啸，雪板切割雪面的声音尖锐刺耳。他死死抱住汪柏舟的脖子，脸埋在他肩窝里，整个人抖得像片叶子。
“冯清野。”汪柏舟的声音在风中传来，居然很平稳，“睁开眼睛。”
“不要……”
“睁开。”汪柏舟的命令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看看你错过的风景。”
冯清野颤抖着，慢慢睁开一条缝。
然后他愣住了。
雪坡在脚下飞速后退，但前方的景色壮丽得让人屏息。群山连绵，雪线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天空是清澈的湛蓝，几缕云丝像被拉长的棉絮。
速度带来的不仅是恐惧，还有一种奇异的自由感，好像随时会飞起来，融进这片无垠的白色里。
“怕吗？”汪柏舟问。
“怕……”冯清野的声音在抖，但手臂抱得更紧了，“可是……好漂亮。”
他感觉到汪柏舟胸腔的震动，他在笑。
“那就抱紧。”
汪柏舟突然加速，一个陡坡俯冲而下。冯清野惊叫一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手臂勒得汪柏舟呼吸一滞。
“松一点，”汪柏舟咳了一声，“要勒死我了。”
“对不起！”冯清野稍微松了点力道，但很快又是一个急转弯，他吓得又勒回去。
这一路，冯清野就在“抱紧-放松-再抱紧”的循环中度过。
起初只有恐惧，但渐渐地，一种奇特的兴奋感从心底升起来。风声在耳边鼓噪，心跳快得要撞出胸腔，汪柏舟很可靠。
他睁开眼，看着汪柏舟的侧脸。男人专注地看着前方，下颌线绷紧，眼神锐利。滑雪镜的带子勒住他漆黑的头发，几缕碎发在风中飞扬。
真好看。冯清野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然后自己被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汪柏舟突然一个急刹。雪板在雪面上划出漂亮的弧线，溅起的雪沫像白色的浪。冯清野因为惯性往前冲，整个人几乎要飞出去，但汪柏舟用力抱住他，把人拉回自己怀里。
“到了。”汪柏舟说，声音里带着运动后的微喘。
冯清野从他怀里滑下来，腿一软，差点跪在雪地里。汪柏舟扶住他：“没事吧？”
“没、没事……”冯清野的心脏还在狂跳，他抬头看向汪柏舟，眼睛亮得惊人，“我们……我们滑下来了？”
“不然呢？”汪柏舟挑眉。
“我……”冯清野张了张嘴，突然笑了，笑得眼睛弯起来，“我做到了！”
虽然是被抱下来的，但那种飞翔的感觉是真的。
他好开心的！
汪柏舟看着他灿烂的笑容，愣了一秒，然后也笑了：“嗯，真棒。”
回去的路上，冯清野还处在兴奋状态，拉着汪柏舟讲刚才的经历，整个人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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