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引山洪

　　＂留步，我亦不能打扰你许久。夜深风雪重，师弟早些安歇。＂蒋黎手执伞柄，微仰视，站于屋外阶梯挺立身姿。

　　柳纤云颔首：＂好，师兄慢走。"

　　雪意很是繁重，片刻言语油伞覆满白，男子转身之际斜睨里房内室，隐去眉色，步入黑夜消失茫茫玉絮。

　　【＂这次，你师兄好像聪明了，懂得用伞遮蔽雪诶。＂】

　　(雾雪掩人眼，他人不可见)可是你知道，这个世界为修真，而蒋黎修行主法，若是他想，何必执伞披露寒气？

　　【＂啊？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啊？听不懂，难道你师兄他喜欢自虐？＂】

　　(冷意袭人，温热消散)若你矗立高处尽览鲲鹏，又怎会想起山脚蜉蝣。

　　【＂......文绉绉的不爱听，你被同化了，宿主？＂】

　　门，再次吱呀阖上。柳纤云走进内屋，行至温邵身旁床沿。

　　＂师尊。＂温邵隐藏暗涌，试探抬睑说道，悄然窥视对方来者面色如何。塌上被褥盖人身，褥下少女五指紧攥，梳齿印痕扎入手。警惕而斟酌，＂师尊，弟子……＂

　　柳纤云往供暖地炉多添几块麒麟柴，红橙焰火燃烧旺烈，散发暖意如拥。

　　瞳面烈焰摇曳：＂小邵，初雪凌美，切莫贪玩。风寒袭染，难受自己。＂

　　柳纤云眉眼浅弯，不知错觉与否，温邵是将手中物深深扎入掌心，痛感，眼前男子决然不是有意偏离话题。

　　张口哑声，嗫嚅着垂首，敛眸，她实是不知该如何言喻，此人当真傻还是，伪装。

　　以自己从小环境耳濡目染，修真之人擅伪，假情假意，是以该杀尽而不留手段。许是锦褥遮风，许是麒麟焰火散发，手心竟然发汗，微颤。

　　＂师尊，你不该对我如此良善。我亦无可利用之物，给予你。"

　　如若不是父亲身份，她是为流浪野鬣横死荒郊。如若不是父亲，她不会遇上，对方。

　　＂何言来报酬？只愿你们，安然成长。"柳纤云嘴角噙笑，摇头道，＂为师不会强求你们一定胜过谁，只望你们能遵心自由。＂

　　抬头仰眼，眼前男子温善柔和似不可亵渎，许是自己双眼干涩竟迷茫看见周身泛着茫光微亮。修雅清柔，旭暖阳和......

　　指尖微动，齿印拔血，血肉的的刺痛拉回少女的思绪。覆去眸中仰视，平复内心枉然地拉扯。

　　虚伪，与良善......

　　日久时流，此事暂且告落，毕竟要说发生过什么危害宗门的骚乱动静，并无。巡逻力度，只增不减。

　　不得说蒋黎的决策是对，若不然，现今将不知会引起怎样的惶恐不安。

　　不必说妄想要一个，安宁年月。

　　高汤冒泡香油漂浮，四人围桌成圈，桌上中置炉锅，它周面，摆满各式菜肴调味，可见青绿，可见红花点缀。

　　伸手，竹筷夹住鲜肉片，柳纤云将其放入沸腾热汤之中，静待美味时刻。

　　除他之外，桌上还有三小人，倒是正襟危坐，穿着可是毛绒可爱。此刻三双眼，抓捕跟随柳纤云的动作，疑惑，思虑，茫然无措。

　　疑惑：以柳纤云的修为决然无需进食，如今之举，又是何意？

　　思虑：人族食物都是这般复杂？铁锅炉灶，碗中精致，满桌红食？

　　茫然无错：这......这是吃的么？可......可是为何这般奇怪？今日，今日师尊叫我等三人前来，难不成就因为这些能看......能吃么？

　　也不知柳纤云何处弄来一口造型独特的铁锅，更不知，他现如今的做法，又是什么。他们不知该如何回复，又不知回复什么，三人仿如杆，杵着着。

　　＂这名为火锅，天冷时候最为适宜。＂柳纤云双筷晃晃锅中肉片，让其受热均匀。他衣着常款，行动很是方便。

　　不久等待，用勺子将熟肉捞出，均分于他们兄妹桌前空碗。督促：＂尝尝，天冷易凉有失风味。"

　　三双眸子眼盯碗里冒气，滚熟肉片浅粉透薄白之色，热息的雾，飘香的味。

　　拿筷进碗，夹起，楚沐风充当第一人。入口咀嚼，细来品尝，脸上眉眼出奇平静，然是看不出滋味好否。

　　放下手中筷于桌，楚沐风垂视底下碗，点头出声：＂还行。"

　　闻言，欧阳玖羽不再去迟疑，便也夹起碗中食直往口中递。是看师弟的神情，定然也知这莫名的食物，不如何，可，既然是师尊亲手制作，定然不能拂了他好意。

　　＂不曾蘸料，怎能适口美味？＂突兀笑声，柳纤云被楚沐风言语失笑，亦被欧阳玖羽＂赴死＂的模样逗笑。

　　桌上叠叠小碗，细分不知何物，莫名油香与滋味。将碟中调味适宜与肉食拌匀，拿开她桌上凉，递去温邵前。这几人当中，就属温邵年龄最小，是比楚沐风还小一岁。

　　面对递来的眼前食，是何物？油黑的浑水么？温邵抿唇深看两眼，彳亍，张口，含糊，咀嚼有味。出乎意料，肉质嫩滑，很是奇怪其中滋味混杂而不冲，竟能如此巧妙融合？鲜而不腥，应是咸盐却是回甘。

　　吞咽入腹，温邵不作回应而直接忽略两道视线，夹筷涮肉调味一气呵成。言语是她不会说，说了也是无用，倒是这二人许会跟着做，如此便是了。

　　柳纤云欣慰，这小徒弟可谓聪明，便是不用自己，她亦能照顾好。

　　【＂我怎么感觉，她在你心里的分量超过了世界之子诶？你怎么能这样？三心二意。＂】

　　(默不作声，手下刷锅涮肉)哟，是谁前几日还求我多关照关照这小姑娘的？

　　【＂那，那能一样吗？这不一样，可怜是可怜，好感度不能一样啊。这样你让我的世界之子，颜面何存？＂】

　　(递肉进入欧阳玖羽碗中，安慰)放宽心，这和完成你的任务，不冲突。

　　【＂我不信，我不听，我不看，我不——＂】

　　(屏蔽)你爱信不信，你爱听不听，你爱看不看，真啰嗦。

　　眸色亮眼，欧阳玖羽呼哧呼哧夹入口，天寒冷人，吃得热乎。双眼惊喜，这些食物，嘴里含口，这些真的是食物么？触齿的肉，嫩滑温热，裹满的香是油润，利齿咬下，香油炸裂其中的嫩肉咸甘，咀嚼越是香，唇齿粒粒脆，是芝麻/果仁么？

　　左看少女松弛有度，右看少男魂飘天外，垂眸，看着碗里几片冷肉，楚沐风说不上其他太多的异样。

　　原来，柳纤云不只是对自己改变，连同这两人也是如此。嗬，当着慈师。

　　【＂那你怎么不给他们下辣椒？小孩子都喜欢吃辣的，还能促进食欲，不然他们都夸你厨艺好，还能促进感情。你怎么不使诈呢？＂】

　　(悠闲做服务，驳斥)你还不如说我给他们下毒，还辣椒？也就你想得出来。

　　【＂我骗你做什么？这可都是有研究表明的，我好心帮你，宿主你居然还不领情？好伤人家的小心心～＂】

　　(......)我谢谢你。

　　【＂嘿嘿，不客气～＂】

　　碗筷碰撞声渐停息，锅中沸泡湮声。

　　欧阳玖羽满足地摸摸隔层衣，圆鼓的腹部，真是许久不曾如今日放肆，畅快。

　　虽说每日有饭可食，实难忍受食堂里冷天冷饭，热天馊食。不置可否，每个修真宗门对待不会辟谷的弟子，上心程度都不会好多少。

　　仰着看上房横梁，莫名失神而出口：＂师尊，今日弟子承蒙您的福，从未有过如此惬意。＂为什么，入宗门十一年，今年的师尊情绪突变，我不得而知亦不敢深想。后知后觉，欧阳玖羽回神自己刚才出言措辞，愣然惊慌自知失态。

　　打眼看对方，轻叹生息弯笑回言：＂若是日后想，都可来为师这。虽说不上山珍海味，但满足你们还是可以。"

　　闻言，欧阳玖羽鲤鱼打挺翻身起，睁着黑溜溜的双眼，仰视对方而询问：＂当真？！"

　　＂为师说话算数。＂柳纤云点头，然又摇头失笑，＂这话且在你们不能辟谷期间，才作得有效。＂于修者而言，进食而积攒杂质不利于修行也，不可取之。

　　【＂怕什么？灵植不是你去找林深要的吗？灵肉不是你去御兽峰死皮赖脸抢来的吗？你还怕积攒杂质？就不怕他们半夜来找你讨债？＂】

　　(反驳它)修真人怎么能说是要呢？那是去寻灵植以修炼。我这么善良怎么说是抢呢？那是替它们早日解脱以上天伦享乐。

　　【＂不是进他们肚子，五谷轮回了吗？＂】

　　(不敢反驳)也，也挺好的，起码还能有，轮回......

　　得到他肯定，所有疑虑却在此刻抛之脑后。兴奋带含蓄：＂多谢师尊！弟子定会好好修炼，不辜负师尊您。"

　　少女端坐椅上，这矮桌矮椅不算高，眼望着对面少男情态不掩饰地表露，只看。少男正坐木椅，于修真言之，需摒弃口欲心杂才能寻道修身，观其桌面，净也。

　　【＂话说，你这三个徒弟都挺有意思的，也不能说一模一样，起码，你这大徒弟像我。＂】

　　(调侃)像你？哪里？

　　【＂乐观，我乐观，他乐观，你不乐观，我逗你乐观，他不乐观，你哄他乐观，总而言之，我和他，都一样的乐观。＂】

　　(深表肯定)不错，这次你总算正常点。

　　柳纤云从储物环戒取出三只布袋，红色喜气，上有绣图纹字。

　　【＂哈哈哈，不行了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好老土哦，红色布袋子还绣着大吉大利，啊哈哈哈——＂】

　　(面笑而心暗)是吗？那我也祝你今年红红火火。(分发手中物)兄妹三人，人手一只。

　　＂这是过年礼，不是什么贵重，望你们莫要嫌弃。"

　　放眼精光，欧阳玖羽欢欢喜喜双手接过，抚摸绸面绫纹，好生细腻精致。折腰俯首道谢，两手抓住指腹轻挲，第一次！这是师尊他，第一次赠送礼物。

　　垂视手中袋，少女二人面容无有波动，礼数做齐已是谢过。

　　眼底下少男依旧俯首，柳纤云伸手轻抚：＂嗯，喜欢便好。"

　　【＂好假哦，里面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宿主你就说他们喜欢，真是装——＂】

　　(关闭)外面凉，你去外面待着，别回来。

　　师徒晚宴近尾声，聚宴终有时，散宴已至。

　　＂路上小心，有些距离，莫要着风。"柳纤云拢紧欧阳玖羽衣襟，系上围脖以防颈上肌肤裸露。

　　＂弟子知道，多谢师尊。＂少男羞涩点头应道，围脖绒毛触碰有些痒意，扭头看向温邵出口询问，＂师妹，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么？"

　　"师兄你先行，我还有些事同师尊说。我自会回舍，无需担心。"温邵摇头，婉拒欧阳玖羽相邀。

　　少男抿唇，颔首：＂好，那我先行回去。" 相处时日，他已知师弟的孤僻和小师妹的自主。仰头含笑，＂师尊，今日弟子很是欣喜，师尊告辞。＂踏入雪，隐于夜。

　　不管怎样，这里是师尊的地盘，有何危险，亦有师尊在。欧阳玖羽握紧手中的油伞柄，沿着路途蜿蜒黄灯火，向往他住舍走去。

　　冷风绒雪漫天扬，少男体态渺渺之身，不见人迹。

　　温邵斜眼瞟站于柳纤云身侧后的楚沐风，只是转瞬，便回了视线，抬头对着柳纤云说道：＂师尊，过几日，弟子想归家一趟。"

　　少女穿身着浅绿裘服白绒围脖，煞是可爱，不显臃肿，反而俏皮灵动。

　　＂也好，有何寻求我亦相助。"

　　温邵唇角微抿，摆头回应："无有，不麻烦师尊。时至那日，自有家中来人与我接应。师尊不必担心。"

　　柳纤云低头沉思，颔首：＂如此甚好，有家人相伴，路途也不曾无聊。＂

　　温邵低头，披衣里内手下五指，触动。脸上杂糅成团，眉宇忧云凝重，似乎迟疑踌躇。

　　俯下弯腰，低头探，试问：＂小邵可是有难言？＂

　　不待对方男子凑近，少女昂首直视对方双眸，将藏于手中物送去他眼前，难堪：＂前几时日，多谢师尊照拂。弟子观望师尊房中，梳台无栉，这木梳......＂难言。

　　梳子？柳纤云眼底映照少女掌心物，回想，是嗬，柳纤云房中本就简朴无有其他装饰，不知何时便是连仅有的一把梳子，都不见。

　　犹豫片刻，欣然接过：＂小邵心细，竟能如此照顾周到，这礼，为师在此谢过。＂

　　(辛酸泪)加分，这姑娘绝对加分！

　　【＂别吼，送人送梳子，这，我就不说了。唉......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拿走，温邵仿若如释重负，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送礼这件事，且不说是自己将他梳栉损坏，早已扔掷毁去。一把木梳而已，倒也不是难事，相应归还，彼此不欠。

　　如今无物缠绕身心，温邵垂下双手平视站立，柳纤云依旧沉浸欣喜等不到她有下文，便是以为这姑娘有事不宜诉说。

　　收下梳栉，问道：＂怎了？是雪大，为师送你回去可好？"

　　柳纤云自来这个世界，与他们兄妹几人相处时日较为久，总结一番，欧阳玖羽那孩子性格行事不拘也为大方。余下，温邵二人几乎形影单只行事主见。

　　可见少女摇头呼应，她并不需要。双眼却是看向自己身后，淡淡一句："师兄，你和我一起走么？"

　　柳纤云寻视转头，才发现他身后侧方的楚沐风，他只是安静站立，从始至今并未出声一句，是柳纤云不曾想，还有第三者。

　　闻言，少男抬眸，与温邵对视。对方反倒笑，少女的笑天真可爱，期待与师兄的结伴而行。

　　＂沐风，为师以为你早已先行离去。可是在此等候你师妹？＂欣慰点头，慈祥，＂也好，路上你们兄妹二人，也有照应。"

　　【＂我要不要给你一面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模样？怎么还是一张老父亲的欣慰？＂】

　　(婉拒)不必，家有儿女初成长，你不懂，你不懂。

　　【＂......我又不懂？＂】

　　楚沐风抬起头，眼看面前此人和善，笑意如此灿烂，他是真发觉这人脑子有问题。

　　于最后，楚沐风不发一言走过柳纤云，下阶出行先快一步，走在温邵前面。

　　少女转身跟上，回头不忘临行前对着柳纤云挥手告别。转而，二人一同消失暮夜的雪。

　　呼啸——玉絮鸿毛轻纷扬。

　　耳根清净，柳纤云矗立门口，睁眼望着。房内珠光斜照，桌上的残羹，麒麟木燃灰的火星，屋外寒风吹动门扉，玉雨同雪融天色，余清，余冷。

　　＂师兄，你等等我！"

　　雪没过小腿，温邵一手举伞，卖力地跟上楚沐风的脚步，也不知是不是真，两厢对比，少女气喘吁吁，前路人不曾停留。

　　温邵心中已是将楚沐风思索，这小子给她的感觉不简单。起码决然不会像欧阳玖羽，那个憨子。

　　楚沐风站定距离温邵九尺之远，转身，绒雪粘在他的睫羽，发梢也带着絮雪银坠。今日的他，衣穿一身墨黑色的裘服锦衣，说不上的冷峻疏离。

　　＂你越界了。"

　　＂师兄，你在说什么？温邵不是很明白。＂温邵要比他矮些，不多，此时她微仰头，天真烂漫的圆脸，红扑扑扬笑。

　　楚沐风视若无睹，眸色剜人：＂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不如你那师尊，如他傻子一般，好欺骗。"

　　少男忽视眼前伞下稍有冷意的神色，冷风夹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怎样的人。我们，是同类，一样，贪婪无厌。"

　　不待对方是何反应，更不会想听她说什么，少男转身离开，丝毫不停留。

　　什么意思？温邵愣然看着对方离去背影，是何意？凝眼，那小子是否发现了什么？还是说知道些什么？

　　女孩收起佯装的天真，眼色戾气眸寒光，看着朦胧雾色背影风雪卷过，心中疑惑愈发迷蒙。

　　一个九岁稚子，他的心思不可谓深沉。

　　不自觉，温邵紧撺手中花包。此事之疑，需得回去向父亲商讨，于这个幼子目标，是父亲一手定夺，所以，可是父亲有何隐瞒么？

　　欻——

　　闭窗阖门，火柴燃烧点燃桌上白烛，火红的橙辉映照少男的脸庞。

　　尚晶玉，乳白色，圆润光滑无棱，三指宽圆形，花饰环形层叠似昙。

　　玉面雕刻，字为风。看许久，就知这是柳纤云的字迹，所以，这块玉，还是柳纤云亲手雕刻?

　　手旁，有木盒。里面个个饱满红润，烟火食之山楂糖果。都是些平平无奇的事物，倒是没做其他手脚。

　　噗嗤。楚沐风忽而低笑出声，眼里的疯鸷压抑不住心内麻痒。

　　五指凸节，捏紧玉佩，戏谑：＂柳纤云啊柳纤云，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我的灵骨？"

　　乾青宗的岁假亦有几个天，能下山归家便是团聚一齐，若非山下有人家，也可留身于宗门。

　　多数的弟子会选择出宗，不为别的，只道流人游玩于嬉，红尘烟花爆竹响，酒肉菜肴欢声笑语，一年最是好时光。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你说这时间快不快？＂】

　　(揶揄)怎么？你们上司不放年假吗？你在加班？

　　【＂我们……没年假，你放心。＂】

　　(幸灾乐祸)那你们上司挺没良心的，纯属压榨员工啊。

　　【"……不想和你扯嘴皮子，因为扯不赢。＂】

　　(矢口否认)怎会？难道不是你每次，将我逼得哑口无言吗？

　　【＂逼你？宿主你昧着良心说话，我逼你什么了？我有逼你做任务吗？＂】

　　(如梦初醒)你不说，我快要忘了，任务进度如何？总该我忙活了这么久，不可能一个百分点都没有。

　　【＂百分之三……＂】

　　(一时语塞)怎么说我救了你宿主一命，再是完成拯救白衣少女，两个任务，你给我百分之三？

　　【＂中心任务，我以前告诉过宿主了。帮助任务对象修炼提升实力。那别的任务也不是我管的啊，可能是辅助？＂】

　　(前思后想)辅助？辅助也是帮助任务完成度啊，怎么可能没有任务进度条？

　　【＂那也不是我管的啊。＂】

　　(追问)不是你管的？那我是谁管的？

　　【＂你是我管的啊。＂】

　　(细问)我是你管的？那你还说不是你管的？

　　【＂我是管你的，但是它管你的我管不着啊，何况，它也管着我也管你啊，它管着我的同时还管着你啊。＂】

　　(......)

　　(思索)你是说，在你之外，有人管着你而且还能插手你和我？直接影响任务？

　　【＂是啊，我怎么可能有天大本事，再说了，那个高级系统它本来就是哔——哔哔——＂】

　　(没听清，询问)嗯？什么？

　　柳纤云不清楚它要表达什么，眼睁睁看着虚空蓝屏闪烁，咔嚓一声，线断。

　　＂师弟，师弟？你怎又神思放空？＂

　　林深手举两根筷，戳向柳纤云小臂，眼看着他双目直愣而空茫，就知他这个师弟在神游。

　　＂嗯？林师兄。＂柳纤云回神，颔首相对应答。虽不知他说什么，眼下先做回应最是好。

　　年尾小叙，这是他们几人之间的秘密。直至现在，也算不上是秘密。终归，人作散，游人不曾回，人近身旁相邀无声回，这年宴聚早已是不能继续。

　　＂小师弟今年能赴约，已是高兴。怎的？你又嫌弃？＂蒋黎夹筷菜肴吃进口中，言语带笑似是责怪半似调侃。

　　修真入道几百年，早已是辟谷之人，无需贪温饱，不过是口腹之欲，聊天之情趣罢了。

　　＂可是菜肴不合你口？还有闲来说空话？＂林深瞪视对方，抬腿脚踩。这蒋师兄性子就是直情，半句好听话是不会说。

　　桌底下彼此相争不分，柳纤云看在眼里，默默缩着脚免牵连，只是无奈扯嘴掩笑。是不知，今日相邀前来一聚，三人就此围桌。

　　桌上酒壶几盏，柳纤云已是好久不曾饮，也不知应酬的能力还能如何。想着，于是乎伸手去拿。

　　啪！手背拍打，冷硬的吃痛让他僵手，柳纤云茫然扭头，看向对方。

　　＂你还喝酒？有病在身，还想着饮酒？＂提壶，林深喝酒壮胆语气凶戾，仰头闷下满口酒液，哐当！酒壶置桌闷声响，直视对方而气愤，＂你若再是不懂怜惜自己，即便是药神转世，都救不回你。＂

　　蒋黎在旁侧首掩笑，柳纤云收手若鹌鹑。

　　＂小云莫怪，你林师兄近日在丹房炼药，你也知丹房闷人，待上不久也是糊涂。＂

　　不予置评，柳纤云点头回应：＂嗯，我知。＂

　　＂你？你知道什么？＂咕咚咚，林深喝下近半酒水。手攥瓷壶手指蒋黎，眯眼质问，眼前人影晃，＂嗯？你说你知道些什么？＂不过他手指其人不为真，正对其人不是他。

　　蒋黎扶额相视叹息，柳纤云左挑右看二人。

　　抬手安抚：＂小云莫把林师弟的话放在心上，你林师兄他酒量不好，他自然是知，不过今日是醉也不自知。＂

　　幸好林深醉后不折腾，就是如今他人指责也对不上真人，虽是口中质问却是不曾起身无理闹腾。

　　都说酒后吐真言，醉酒之人能肆无惮地倾诉心中苦水，而酒醒也能假装无事发生。

　　豁然之间，柳纤云仰看着端坐椅上的他，林深猛然窜起就至自己眼前，一把揪住衣襟，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啊？这几年，这几年，我们都很担心你！你变了，我以为……以为，你不再是小云他，你变得好生无情，好生冷峻，好……＂

　　仰眼看上方，他人迷糊说话颠三倒四，虽说被他揪衣却是不曾被提起，架空。

　　茫然之间，柳纤云失措伸手搂住倾倒落地的男子，扭头侧眸，寻蒋黎求救的眼色。

　　对方耸肩，自作镇定喝着自己杯中酒。柳纤云哑口无言：见死不救的家伙。无奈，他坐着也抱着林深。怀中人似乎渐入沉睡，任人轻搂。

　　山上的雪景好，山下千家万盏灯火，是雪夜中红花柳绿地缀饰。

　　＂在你眼中林深向来潇洒恣意，好似事事与他无关，任谁他人说不可谓无心之人。＂蒋黎晃头，苦笑自嘲，＂可是，我焉能不知？他将所有的重担积压于一身。我怎记得，林师弟他人，不喜琐事不闻外物。"

　　柳纤云垂首，林深娴静乖巧趴匐于肩，倒不似平日以来，不拘形迹。

　　手中杯，白瓷，杯中酒，辛辣。眸中映，轻笑语言：＂师弟，你说师尊可是个怪人耶？他收徒五人，我们几个兄弟之间怎不是一样？如出一辙的，顽劣。"

　　杯握于手中，转头视山下雪景红夜，肃穆的寒风带来花火的硝烟。凝望，悠扬声：＂我们本该是五人，江师兄，楚师姐，林师弟，你和我。＂

　　柳纤云听后，不禁心中有些悸动，他至今初次听闻蒋黎与他寒暄，江师兄？楚师姐？宗门不曾见过，也未曾听其他弟子言语。

　　清泉辛辣润入喉，杯酒自罚，蒋黎手举空杯以示上天，雪苍茫，轻落盏。雪花有形，思念无声。

　　＂只道江师兄云游，是以最后，至今书信不曾有过，年近七百，无声无息。＂白瓷落雪覆盈杯，眼看杯中花，＂于楚师姐而言，怎也想不到，一次任务地执行，她就此消失再无踪迹。＂

　　蒋黎抬头，深深凝视对面：＂我知师弟你，私下孤身去寻找。于你的实力而言，我们自是不言而喻。可是——＂

　　饮酒之人，微醺，头颅耷拉哑言而低语：＂不知何时，你可是变了......甚至，连我也一度怀疑......你，还是否，还是小师弟他......＂

　　听此言，柳纤云面目愕然，皱眉更多是困惑与不解。(没好气，心中敲打小三)你好像也没和我说过这些？

　　【＂宿主，这不能怪我。我与你连接才能与这个世界链接，你接触不到的，我又能告诉你什么？＂】

　　(追问)那你说道说道，这江师兄和楚师姐是何方人物？如今在哪？

　　【＂就是你师兄，你师姐啊。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你总共有四个师兄师姐。＂】

　　(扶正林深头脸，免让他滑落身下)废话，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又见不到他们人面，我怎么给你介绍？你都接触不到，我怎么给你搜罗？＂】

　　(静默)若是我能见到，我需要你？若是我能接触，我还需要你搜罗？你怎么不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所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柳纤云竟是无法反驳，准确而言，他实在不知要讲什么。

　　蒋黎所说言语，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之前，不论今日他们如何吐露，我心又怎能与他们共情。

　　低头，怀中人依旧呢喃自语，对周身的一切似乎无所顾忌，因而才卸下防备么？

　　柳纤云将林深往肩上提起，好让对方靠着舒服些。耳畔的细语，落字敲打他内心，哐当哐当，沉重，于他而言，这身份不是他。

　　外来的偷窃者，占据师兄们口中所谓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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