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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伯府两位太太来拜访
翌日一早,打从春晖堂请安回来,裴文茵前脚刚回棠梨苑,后脚大小姐谢兰猗和丫鬟东珠便来送画了。
裴文茵客气地问:“兰猗姐姐,才请了安,怎么也不歇着,只派丫鬟送来就好,何必亲自走一趟?怪远的。”
“裴姑娘,您是不晓得,打从昨儿个找出这画,大小姐一看就是一个时辰。大小姐心里总惦记着这事,不亲自送来,不心安。”东珠笑着讲出实情。
“东珠,要你多嘴!”
谢兰猗斥了一句,也不过多客气,打开锦盒,便将画卷慢慢拉开。
这幅《幺女秋千图》是绢本设色画,与上回修复的山水画截然不同。
画上,阳光明媚,花木葱茏,一身绿衣的小女孩坐在高高的秋千上,后面有个穿浅蓝直裰的半大少年,用力地推秋千。
工笔画得极为细腻,绢丝又有光泽,充满了童趣,只是绢丝有数十处脆裂开来,颜色也变得晦暗。
裴文茵目光紧盯着那少年,虽只是个背影,看不清正脸,但她觉得这就是谢观澜。他待旁人冷淡,但对亲妹妹那是掏心窝子地好。仅从这幅画,她能想象到陆夫人在画画时,是满心喜悦的,他也是宠溺得为妹妹推秋千。
裴文茵挪开了目光,再三仔细查看,断定:“陆夫人画技高超,这委实是幅好画,破损处虽多,却未伤及根本。”
“妹妹,那你可有修复之法?”谢兰猗急切地问。
裴文茵已有对应方法,不急不躁地答道:“有是有的,只是工序繁琐,需先洗去霉污,再揭裱补绢,最后全色接笔,急不得。况且,我这里东西不齐全,也要买诸多颜料,没个三五天,是修补不好的。”
谢兰猗一听她说得极为内行,步骤又繁琐,便知有戏了,急忙表态:“妹妹,你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若是怕下人买错,我同你出去买也使得。甭管花多久时间,花多少银子,只要能把这幅画修补好,就值当。”
“姐姐如此鼎力相助,我必当竭尽全力。”裴文茵郑重答应。
谢兰猗怕自个儿催得急,弄得人挑灯夜补,便叮嘱道:“好妹妹,我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慢慢弄便是。千万仔细身子,莫要为了这画熬坏了眼睛。等修补好了,价钱好说。”
“兰猗姐姐,我闲着也是闲着,为姐姐修补这幅画,倒是做了个善事,谈钱就见外了。”裴文茵含笑应道。
“不谈钱,我可不敢要你修补了,只好拿到外面去叫那些粗人修补,弄坏了也是怪我有眼无珠。”谢兰猗作势要收了画,往外走。
裴文茵赶忙拉住谢兰猗,改了口,“好姐姐,别说这样的气话,等修好了再谈银子可好?”
“正是此理。”
谢兰猗有点饿了,闲聊了两句,便和丫鬟东珠回去了。
裴文茵唤栖云将修补工具逐一收了摆放,将书案空出来,把《幺女秋千图》摊开了,拿起一根狼毫,仔仔细细地擦拭画上浮尘。
恰在这时,鸣玉递了帖子进来。
裴文茵接了一看,是安阳伯府的大太太郑氏和三太太杨氏明儿个巳正来棠梨苑,拉拉家常。
鸣玉问:“裴姑娘,听闻您一进京就去拜访了安阳伯府,在那碰了一鼻子灰,怎么安阳伯府的太太们还有脸来找您?”
裴文茵住在兴隆客栈的时候,也曾想起安阳伯府大太太的叮嘱,要不要给她捎个口信。转念一想,住在客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兴许口信递到,她便换了住处。
等求了谢观澜收留到这几天已入住襄阳侯府,越发不好去叫人去,免得安阳伯府说她炫耀攀上了高枝,索性撇开安阳伯府,安安稳稳住在襄阳侯府,除了每日请安,便是修补书画,日子岂不自在?
她和安阳伯府大太太和三太太皆那日一面之缘,她们却眼巴巴地上门来,难不成真要给她做媒?大太太的外甥竟也不嫌弃她家落魄败势了?
心中虽疑,礼数却不能缺。裴文茵手上扫尘动作不停,双眸也一直紧盯着画作,直接吩咐:“鸣玉,正好你会写字,我这会儿忙,你帮我回帖子,就说洒扫以待,恭候大驾。”
鸣玉应下,拿了帖子回去写。
栖云拿来几样裴文茵吩咐要用的东西,疑惑地问:“裴姑娘,那安阳伯府的二太太差点成了侯爷续弦,为了避嫌,这么些年,咱们襄阳侯府和安阳伯府私下并无往来。她们当太太的,眼巴巴来上门,会不会设了什么圈套等姑娘往里钻?”
裴文茵淡淡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眼下修复画作才是要紧,裴文茵没有多余的功夫揣测高门女眷的心思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聚精会神地按照步骤一步步地修复画作。
因裴文茵太过投入,连到了饭点也不觉得饿,到了天黑更是浑然不知。好在栖云心细如发,总掐着时间,每隔一个时辰便催促她去休息一会子。
次日巳时初刻,小丫鬟来通传安阳伯府的大太太郑氏和三太太杨氏已进了垂花门。
裴文茵只得收好一应工具,领着裴慕舟、鸣玉和栖云,一起站在棠梨苑门口,等着她们来。
没多久,安阳伯府大太太郑氏和三太太杨氏结伴来了,穿金戴银,锦衣华服,各拿着一个锦盒,都得意地笑着。
“这样冷的天,裴姑娘身子单薄,怎么好意思叫裴姑娘久等?”三太太杨氏一打照面,便笑容可掬地开了口。
裴文茵应承道:“原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当初大太太和三太太也曾替我说过几句好话,这份恩情我总记在心上,今儿个总算把大伯母和三伯母盼来了,快里面请。”
裴文茵将两人迎进堂屋,鸣玉和栖云眼疾手快,两位太太一坐下,便奉上了香茶与攒盒。
大太太郑氏放下茶盏,一面打开锦盒,一面叙话:“我想着裴姑娘和慕哥儿在襄阳侯府住着,吃食是不缺的,如今入了冬,天儿冷得慌,我给裴姑娘和慕哥儿各买了一套成衣,都是时兴的料子,也暖和,原是比着你们身量买的,也不晓得合不合适。”
两套衣裳分别抖开,送给裴文茵的是藕荷色缂丝缠枝牡丹花长褙子和月白缠枝莲纹罗裙,料子轻柔,一摸软和得很。而送给裴慕舟的长袍是极为好看的浅紫色,用银线绣的祥云纹尽显贵气。
果然好的衣裳,不似夹棉衣裳笨重穿在身上重重的,看似轻薄,却比几件棉衣还暖和。
“大伯母,这两套衣裳一看就价值不菲,怎好叫大伯母如此破费?”
“送旁的东西总没衣裳实用,你们姑侄赶快试试,合适就好。”
裴文茵叫来裴慕舟,两人各拿衣裳比了比,果真是极为合适的,少不得再三道谢。
三太太杨氏瞅准时机开腔:“文茵侄女,我没大嫂那样细心,送你这个镯子,送慕哥儿的是项圈,你们都瘦瘦高高的,定是好戴上的。”
三太太杨氏一出手就是金镯子和金项圈,不仅让鸣玉和栖云大吃一惊,便是裴文茵和裴慕舟也嫌贵重,怎么都不肯收。
“这是我嫁妆里头的,不是安阳伯府公中的,你们就安心收着。若是不收,便是嫌弃我太过粗俗了。”三太太杨氏作势要恼。
裴文茵只得硬着头皮收了。
大太太郑氏和三太太杨氏把棠梨苑环顾了一遍,便慢条斯理地喝茶。裴文茵猜她们是嫌丫鬟们在不好多说,便找了个由头,叫鸣玉和栖云带着裴慕舟退下了。
裴文茵寒暄道:“劳大伯母和三伯母惦念,本该文茵不等两位伯母来,便要去安阳伯府请安的。今儿个倒劳驾两位伯母,是文茵失礼了。”
“你一到京城,便去了安阳伯府,已是尽了礼数。”大太太郑氏笑意更深,“这儿虽僻静了些,一概陈设不俗,那些丫鬟也知礼。看到多灾多难的文茵侄女,总算有个不错的归宿,我也安心了。”
“我们姑侄只是借住襄阳侯府,以后,还是要搬出去的。”裴文茵及时纠正,表明自个儿并不是打算死皮赖脸攀附襄阳侯府一辈子。
“文茵侄女过谦了。”三太太杨氏接过话头,笑意盈盈,“文茵侄女有本事就是有本事,我们今日来,一是想认认门,瞧瞧文茵侄女;二来呢,大嫂有件事要跟文茵侄女说道说道,我就舍命陪君子,丢下还在发热的孩子不管来了。”
裴文茵问了几句孩子发热如何的事,三太太杨氏三眼两语带过,递了个眼色给大太太郑氏。
大太太郑氏便开口道:“文茵侄女如今住在侯府,刚才也说了终究是客居,这终身大事,不知可有什么打算?”
裴文茵年已十六,等一个多月过了年,便是十七了。再拖下去,就像大小姐谢兰猗一样,会被人背后嚼舌根。她从未想过当一辈子的老姑子,虽不急在一时,也要表态,便柔声答话:“如今父母皆不在了,我又眼皮子浅,不认得几个人,少不得靠大伯母和三伯母留心可有好的。”
“这话说得很是,做姑娘的,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寻个好归宿。文茵侄女这般品貌才情,若是一直这么耽搁着,岂不是可惜了?我心里替文茵侄女着急,上回你去安阳伯府的第二天,我便去姐姐家,把实情说了,你猜我姐姐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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