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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魏琎
锦心在马车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魏琎递过来的食物,沈樾则在一旁给她递水,连声喊着她慢点吃。
只因刚才魏琎答应再带她去一趟义庄,前提是她得把面前的早膳吃完。
锦心味如嚼蜡,可还是听话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魏琎心中却更不是滋味了。
锦心要来义庄,只为再确认一次。她道徐忱的后颈处有一个项痣,昨夜屋内昏暗,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
魏琎和沈樾二人听后心中都觉荒谬。首先其文牒身份已验证,其次因此人是落水身亡,虽没有随身之物,但他衣着鞋袜皆可证明。不然锦心也不会在其面容身体已经泡发的情况下因着自己亲手绣上的云纹而瞬间识得。
最后,若此人不是徐忱,又能是谁?徐忱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有谁会大费周章的找到一个身高体量都和他差不多的死人并给他换上徐忱的贴身衣物呢?意欲何为?
不过锦心坚持要去确认,他们也没有阻拦,只当是她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锦心独自进去的,屋内只有一扇窗户,可白日透进来的光线足以看清板上可怖的人形。
锦心将此人翻了个面,揭开后颈处粘着的长发,看了过去。
……
众人决定明日一早启程返回懋都,今日需找来仵作验明身份,而后将人就地安葬。可锦心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拿出户籍文书和官印婚书来证明溺亡者正是徐忱。
“他不是阿渊,我的阿渊定还活着。”
仵作于一旁解释:“此尸于昨日五更在南城角河沟中被打捞起,到今日至少已身亡四日有余,肌肤之识,或湮于浮沤。”
这样的死尸最怕传播疫病,若不是魏琎的人刚好赶到拦住,义庄早于两日前便要将尸送官申葬。
因着这样的尸身,便是留着也很难会有家眷前来认领,便是来了人,也十之有九都识不出人。
锦心听后仍是不愿相认,固执地转身出了院子,倚着墙角默默垂泪。
她本以为看不到项痣便能证明徐忱并未身亡。可经仵作解释后,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被破碎。
四日……为何只差两天,若她早两日来,或许还能见到徐忱,徐忱到底遭遇了什么?
……
若就这么承认了,徐忱的户籍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官印婚书便要被除籍销毁,此后世间再无能够证明徐忱存在过的证据了。
她如何舍得。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事终,徐忱的户籍文书还是被拿走了,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沈樾收到家父的来信,心中询问事态如何发展,他痛心回道:
谨禀吾父:
妹婿溘逝于水,已得确证。呜呼!小妹青春作赋,白首无期,骤失所天,茕茕孑立,每念及此,肝肠寸断。
徐忱的安葬事宜全权由沈樾陪同进行,锦心的腿脚不方便,便只能简化了章程。
次日一早,一行人启程返回懋都。
傍晚时分,魏琎直接带了宫里的御医到国相府,前来为锦心重新诊治。御医留下药方,叮嘱锦心需卧床好生休养才得以恢复如初。
锦心正巧无心再出门,这些日子便就呆在了院中。只是没有了笑容,还时常看着女儿倏然落泪。
沈清霖本欲离家回去金府,可看小妹这个样子也是放心不下,便去信说明了缘由而后留下来陪着锦心。
直至一月后,锦心的伤势已恢复地差不多了。
这日锦心忽然主动开口想要出府走走,一家人皆欢欣不已。可她却不要任何人跟随,道只想独自散心。
众人便只好依她,但命了随从于身后远远跟着。
锦心只让马车送她去了主城区街道,便打发人回去,她自己则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约莫过了两刻钟,锦心发散的眼神忽地聚焦了。
她看见魏琎从一家酒楼走了出来,身后跟随之人弓着腰对他说着什么,魏琎不耐烦地摆摆手,让那人回去。
那人停了步子,点头哈腰地一路目送魏琎上了马车。
魏琎登上御位时,成桓同他耳语片刻,魏琎便朝锦心这个方向扫视了一眼,但未作停留进而上了马车。
可马车却无启动之意,自酒楼出来那人见魏琎的车驾未走,也不敢回去,仍时不时的点头哈腰着自顾自地打着招呼。
锦心不知魏琎看见自己没有。她今日本意只是出府走一走,散散心。可现下见着了魏琎,即便对方没看见她,她若径直走开那是很无礼的。何况此时马车未行,若自己先走,也是要路过车驾的,锦心犹豫片刻,终是迈步走上前。
魏琎于帘后注视着锦心靠近,他已等了许久,却不知锦心在想什么一直呆愣在原地,若不是锦心此时已先一步走了过来,他都要下车去见锦心了。
锦心从后靠近马车,走到距帷帘三步远时停下了步子,斟酌片刻开口道:“恩公,是我,锦心……好巧碰见您,来跟您道声谢。”
“多谢您消耗人马车力替我寻人,还劳您在公务繁忙之下还陪同奔波了三日。”
魏琎扯开帷帘,凑近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锦心,佯装才看见她:“是你啊,伤养的如何,怎得一人就出门来了?”
锦心频频颔首,
“嗯嗯,伤已大好。还是要多谢恩公对我的伤势及时做了处理。多谢恩公又替我寻来了太医……”
“打住!你谢我的地方也太多了,我可承受不住。”
锦心瞪大了眸子,抬着头认真的看向魏琎,此刻的神情像极了一只兔子。
“要谢的!恩公于我,时当恩重如山。只是锦心势弱,并不知如何报答您,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再去打扰您。”
魏琎发笑,笑得爽朗。他放下帷帘,动身下了马车。
此人站到面前,竟比方才坐于车内给人的压迫感更甚,锦心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又觉不合礼仪,抑住了动作。
“我陪你走走吧,也听你说说是如何个没找到机会。”
锦心赧然。
可见魏琎已然转身往前走,她只得提着裙摆跟上,路过御位上端坐着目不斜视的成桓,锦心又停下步子对他虚行一礼,这才小跑跟上魏琎的步子。
“恩,恩公……!”锦心唤着,却突然止住了步子,可还是撞在了突然停下步子的魏琎的后背上。
“何事?”魏琎浅笑着看她。
“我是想让恩公慢些走,我快跟不上了。”锦心稳住身形,揉着额间,小声嘟囔道。
她自回了家开始学规矩以来,一直克己复礼,谨言慎行,很久没如此快步走过了。可她在魏琎面前,竟完全没想过要端着礼仪之躯,从一开始便小跑跟着,这才没止住动作撞上了前人。
“恩公恕罪,我不是有意的。”
魏琎未理锦心的致歉之语只微微弯腰低声道:“你是真的很想报答我吗?”
闻言锦心又是频频颔首,像极了小兔子。魏琎阖眼赶走幻想出来的那等萌物,又道:“那你答应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之间便恩情两清如何?”
锦心听着很重要这几个字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却在下一瞬听到魏琎言:“我希望阿锦日后能把我当挚友,或是仅当做兄长,从今往后,不要再唤我恩公,也不能再用敬语……你可能做到?”
锦心倒吸一口气,即刻回道:“那怎么能行……我的意思是,恩……您……你对我的恩情怎能用如此简陋的条件来交换?”
魏琎挑眉,笑道:“那你说怎么办?你还有其他能报答的东西予我吗?”
“要不……”魏琎注视着锦心那亮晶晶的眸子,“要不把你许给我做……随侍可好?”
魏琎咬咬牙,接着快速解释道:“我身边正缺一位称心的丫鬟,你可回去问你父兄可舍得将你予我?”
锦心竟真的开始思考此举的可行性,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道:“可我还有女儿要照顾,她还太小……啊!”
话还没说完,便受了魏琎弹来的一个响栗。
“真是个傻姑娘!你可是我挚友的娇娇小妹,我若真把你要了来做丫鬟,沈樾那厮能同我刀剑相向。”
锦心委屈,复而收起情绪,回以娇憨一笑。
两人又回到一前一后向前行走的状态,只是这次明显慢了许多,锦心都能边走边发呆想事情了。
突然,魏琎又开始搭话,他问道:“你知道今日为何这街上人这么多吗?”
锦心这才注意到,确实如此,街上的人流比之前她同小六儿出府相逛时多出好些,再往前看,最热闹的地方甚至需要挤着过。
未等进行回答,魏琎便讲予锦心听:“再过三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盛会了。”
“阿锦今年有何愿想?”
锦心面上浮现落寞。她早些年的乞巧节,都在为别人祈愿。每一个能祈愿的节日她都不会放过。
起先是祈愿阿奶长命百岁,后来祈愿徐忱能够事事如意,再往后有了女儿,自是祈愿孩子能够顺利降生,平安无虞……
若徐忱还在,她今年应是祈愿让他们早日一家团聚,可如今已物是人非。
被问到自己还有何愿想……那就是愿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不要再出现生离死别之景了,她承担过一次便已够了。
“我希望父亲亨运通达,希望舅父表亲们平安无伤,希望兄长一家和美余生,希望阿姐和姐夫伉俪情深,希望我的安安顺乐一生,希望恩公你,”
“嗯?”
“希望你,希望你……”她脑中闪过好些词汇,还都不太适用于她对魏琎的祝福,最后只能道:“希望你云程发轫!”
魏琎听后不免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虽然他即刻转了头去掩饰,可还是被锦心看到了。
锦心羞愧,心中暗想不会是自己将这句话用错了地方吧,这还是嫂嫂曾经带她读书时提到过的一个词,她当时记了下来,却不知用于此刻是否合宜。
唉,她才疏学浅真不该冲动地脱口而出。
魏琎又提步向前走,锦心也沉默的跟上,走至人多的街道之时,魏琎侧身替她开路。
一直到侧街,魏琎忽然停在一座摊位前,对着众多的扇面细细挑选起来。
锦心适时移开了目光,也许恩公要买来送予重要之人,她盯着会显得无礼。
魏琎最后选了一面梨花团扇,他付了银钱,转身递给了锦心。
“啊……?给我的?”锦心愕然。
“见你额间有汗,应是暑气上来了,拿着遮阳也好。”
锦心听后颇为感动,伸手欲接,却见魏琎又将团扇收了回去,听他笑问,
“阿锦日后随你兄长唤我一声魏哥哥可好?”见锦心沉默又补充道:“你幼时也如此唤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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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我不知道你对我打的什么主意,广大读者们还不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