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博世界炸公司

　　人们惊叫着四散而逃，上一刻还在好奇殷诺做什么的员工也拼了命地跑出公司，惊慌的人群之中，殷诺慢悠悠地走到走廊的落地窗旁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不得不说，做坏人的感觉还挺爽的，他看着外面逃命的人群露出笑容，感叹道：“好像蚂蚁啊。”

　　遇到炸弹的反应，除了逃跑还有报警的，但一切关于斯多克维修公司爆破的电话被压了下来，那位富态的局长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傻乎乎的手下说：“现在出什么警，等差不多了再过去……就说设备老化临时出了故障！在抢修了，叫他们排队等等。”

　　斯多克分公司内，第二枚炸弹被引爆，还在犹豫和不知所措的员工们也来不及进行判断，跟随着逃跑的人们动起自己的双腿。
　　声音、刺鼻的味道、焦黑的浓烟，这些再加上殷诺的“犯罪预告”足以产生以假乱真的后果。

　　冤有头债有主，殷诺不是个非要对员工赶尽杀绝的人，他自认为仁至义尽，能做的警告已经做了，如果还有人和福莱特站在一边，那死了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殷诺也拦不住人非要找死。

　　“前两枚是警告用的，”殷诺通过广播说，“后面我就不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啦，工作可以再找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过，非想找死的话可以随便来。”

　　在电梯里的第三枚炸弹爆炸，如果有其他楼层的人想接近殷诺，必须走楼梯或者——落地窗外，有员工双脚踏在飞行器上，装备齐全携带着榴弹发射器，对方的身影自下而上出现在殷诺眼中。
　　“风火科技的猎鹰R2，前年的款了。”殷诺踹开一间会议室的大门飞扑进去，竖起工具箱挡在身前，而顷刻间，落地窗与走廊的墙壁被轰出个大洞，飞溅的瓦砾灰尘随着强劲的气流被灌入会议室，天花板的白色灯光接触不良地断断续续闪烁着。

　　更多的飞行器螺旋桨旋转的声音在外围响起。
　　“有三个人，”TY3在耳机里说，“是斯多克维修组的快速反应小队。”

　　维修组都上了，看来安保组那边确实没人手了，不会再蹦出个隐藏的阿猫阿狗。

　　殷诺拆开一管止血剂抹在自己胳膊的伤口上，他抬头看向由于爆炸而破损的会议室吊顶，这栋办公楼的层高应该足够……
　　殷诺让藏起来的TY3带着绿罐飞进吊顶破口里，自己在心里倒数三秒后握紧枪托，朝着洞开的墙壁对面开枪。
　　冷静。即使子弹飞过来也不要害怕，TY3已经在机械义眼中安排好了最棒的射击路线。

　　恐惧被抑制，殷诺的手没有颤抖，和子弹一起炸开的还有殷诺设下的第四枚炸弹，真切的爆炸声却被隔绝在殷诺的意识之外。
　　还剩下两名目标。
　　人的生命被量化成需要杀死的对象A与B。

　　TY3从破洞中飞出，将绿罐从他们的头顶扔下，而罐子被TY3无形的子弹射中，白色的泡沫霎时四溢向下倾倒。
　　殷诺给TY3的部件里还安装了小型空/气/枪。

　　“我挺喜欢这个小功能的。”TY3在耳机里说。

　　殷诺提起嘴角，“你喜欢就好。”弹药迸发的火光在泡沫上烧起，点燃了他们的衣物，而烟雾报警器早就被TY3控制，失去了它本有的功能，不会有清水浇灭他们身上的火焰。

　　即使如此，在烧灼的疼痛感中，其中一名员工仍然对着殷诺抬枪射击。
　　时间被无限拖长，子弹的未来轨道被清晰地标注出来，如同书页下方的一条注脚。

　　殷诺的右眼视觉之中，一个大大的箭头落在地面，提醒他躲避的方向。

　　对方按下了扳机，而殷诺的双脚刚好落到箭头所在的地面，他眨了眨眼睛，肌肉随着动作绷紧，一行红色的“敌对目标”显示在对方的头顶上。员工的子弹错失了目标，而殷诺已经在跑动中来到他近前。

　　这个距离的话，绝对不会失手。
　　他瞄准员工的下颌，合金弹壳弹出了枪膛，随即一簇腥臭的血花爆出。

　　紧接着，眼前的身体倒下，露出了后方的另一人正因滚烫的火焰而在地面哭嚎着滚来滚去。出于残酷的怜悯心，殷诺结束了他的生命。

　　“还有人来吗？”殷诺环视着周围的满地狼藉，问TY3。
　　“原本福莱特还命令了另外一支小队过来援助，但他们听到枪声和爆炸就逃走了。”
　　“……也是，”殷诺说，“这是个维修公司，又不是什么做私人安保业务的，能当做战斗力的没多少人。”

　　清场结束，殷诺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他来到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前，门口还煞有其事地放着一块长地毯，左右各有一盆差不多齐人高的观赏绿植。

　　TY3为他打开紧锁的大门，殷诺换好弹匣后迈步走进去，里面的空间足以容纳几十人走动，十分宽敞，而用以会客的方桌与皮质沙发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渍，殷诺踩着室内的羊绒地毯，看向套间内的福莱特。

　　福莱特跷着腿，坐在里间的单人沙发上，他对面墙壁所镶嵌的屏幕正实时播放着这间分公司空荡狼狈的惨状。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殷诺？”福莱特开口。

　　在他们进入公司大楼的时候，TY3就抢过系统控制权，将福莱特锁在了他的办公室里。福莱特不会允许有东西威胁到他，所以那些坚固的门扉和无法被打破的特制玻璃变成了他的监牢。

　　“你总得知道自己的堡垒是怎么坍塌的吧，不用太感谢我，福莱特先生。”

　　“你难道觉得我会生气？”福莱特满不在乎，他讽刺地说，“员工没了可以再招，我以为这是常识，可能对于你们这种没受过教育的家伙来说，确实不太清楚这一点吧。”

　　“贬低我只会让你的格调越来越低，先生。”
　　像是“没受过教育”这种刻薄话，殷诺早就听过很多遍了，福莱特的贬损还没他们这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得有攻击性。

　　“我来是想亲眼看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殷诺打量着福莱特，他梳着背头，额头因为习惯性的表情而生出横纹，“和我想的差不多。”

　　“该结束参观了，”耳机里TY3的声音提醒他，“走吧，殷诺。”

　　“好。”
　　殷诺转身想要离开，可福莱特的身影却从沙发上消失了，瞬息间，他已经来到了殷诺的后背，而一把枪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在等待着他。
　　三声枪响隔开了殷诺与福莱特，殷诺回到走廊，而福莱特被子弹逼得不得不后退到他的办公室里。
　　“祝你加班愉快啊，福莱特先生。”殷诺狡黠地说着，TY3再度封锁了这道门扉，现在，这间办公室就是福莱特的墓碑。

　　除了他与福莱特之外，这栋建筑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殷诺走到被炸开的落地窗旁，踩上放在地板边缘的飞行器，固定好双脚启动机器，从五楼一跃而下。

　　平静的夜晚已经被撕破，殷诺不介意再来点动静。

　　“炸吧！”

　　连续的爆破声响起，所有他安装好的炸弹被引爆，而精心设计的承重结构乍然失效，殷诺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与土灰，明亮的光点升上半空，在黑紫色的夜幕猛地扩散成金色的烟花。

　　“好看吧？”殷诺降落到空地上，他自得道，“这可是我特制的一罐，打个比方的话，就是有硬币的那颗饺子，圆圆你明白吗？”
　　“惊喜礼物。”TY3说。
　　“没错！”

　　殷诺没有指望能靠着自己和福莱特决斗胜出，刚才的一个照面，殷诺就看出来他身上的机械义体造价高昂，是可能得有个七八百万才能办下来的东西。

　　所以，他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在清理完大楼内的其他员工后，炸掉他们公司建筑的承重结构，利用楼宇的倒塌解决福莱特。

　　堆积的瓦砾如同隆起的山丘，殷诺和TY3聊着，眼睛却在瓦砾堆上巡视着，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动静，放任福莱特侥幸逃走。

　　五分钟、十分钟……

　　殷诺看到每一块碎片跟随着重力掉落，直到一截指头从破碎墙体的缝隙中伸出。

　　未经思考，殷诺便已经朝着手指的位置开枪射击了。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下，离开阴影的手掌有着银色的色泽，他圈起食指与拇指，像是捉住缓慢飞舞的纸片一样捏住了空中旋转的子弹。

　　合金的子弹在手指间的压迫下不堪重负，被两根指头压扁。

　　理论上义体的确可以做到这点，但他是怎么反应过来的？

　　如今福莱特的反应速度和之前天壤之别，如果这是他原本的实力，为什么刚才会被三颗子弹逼退？
　　殷诺沉下脸，仍旧是三连发，“……”

　　叮。叮。叮。

　　福莱特把被压扁的三枚子弹朝着殷诺踢了过去。

　　从废墟中生还的他，双臂在破烂焦黑的布料之下虽然出现了坑洼，但对于那种奇妙而美丽的金属色泽毫无妨碍。
　　“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你以为，拿着一把破枪就能和我有什么可比性吗？”

　　这是由金钱铸成的壁垒，福莱特就在这堵高墙后鄙夷地看着殷诺。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嘲笑道：“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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