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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点入门了
徐亦行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住于露微的发顶。
随着她的声音,于露微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安宁与困倦,她无意识地闭上眼睛。
“感受它,”徐亦行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不是用你的眼睛,也不是用你的肌肉。闭上眼睛,用你不存在的那部分去感受。想象它就是你呼吸的一部分,是你心跳的延伸。”
一开始,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因为徐亦行在旁边指导她,她其实很有压力,只能感觉老师站在旁边,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感受她手掌传来的暖烘烘的温度。
虽然很尊重徐亦行,但是于露微还是觉得这个事情很扯,什么感知共鸣,在国内听起来马上就要开始卖保健品。
后来慢慢的,她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她感觉自己似醒非醒,好像在梦中,不能睡不能睡,她一直跟自己说,却还是感觉整个人像回到了温暖的被窝。
慢慢地,徐亦行的存在消失了。
于露微感受到空气中更多不一样的东西,不是风,不是气味,也不是声音。
那感觉像是一滴小水珠,凭空闪烁了一下,又瞬间消失。
于露微精神一振,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向那片虚无。
她终于看到了。
不,不是用眼睛。是一种更内在的、近乎直觉的视野。
是徐亦行说的感知,说的共鸣。
在那片原本死寂的黑暗感知世界中,开始浮现出点点微弱的光。
它们并非静止不动。大多数是极其细微的、躁动不安的湛蓝色光尘,像亿万只微小的萤火虫,永不停歇地跳跃、碰撞。
是水。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空气中还有一些橙红色的光尘,散发出一种原始的、灼热的能量感,但数量没有湛蓝色的多。
当她将意念转向窗外流动的夜风时,她捕捉到了另一种存在——它们是半透明的、流动的青色絮状物,比火光更难以捉摸,轻盈地穿梭在橘红色的光尘之间,带着一种自由而疏离的特质。是风。
她努力地将感知向下,延伸向脚下厚重的大地。一种沉甸甸的、稳定而浑厚的土黄色光晕缓慢地浮现在感知的底层,它们几乎不动,蕴含着令人安心的、坚实的力量。是土。
甚至,在更遥远的、靠近山脉的方向,她感知到了一些冰蓝色的、带着锋利棱角的结晶状光点,它们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是冰,或者更深层的水之变体。
它们并非均匀分布,水元素是数量最多的,火元素在有人造光源的地方更活跃;风元素无处不在,但随气流变化;土元素厚重地沉淀在下;冰元素则遥远而稀薄。
于露微尝试着,但不是像下午在空教室里那样努力去把几个水元素挤在一起,而是用意念去轻轻引导几颗最近的水元素。
那几粒湛蓝色的光尘顺从抱在一起,甚至在旁边的水元素也主动涌来。
在水球达到足球大小后,于露微在内心喊了停止,水球停止增加的趋势,稳定在空气中。
于露微心念一动,她调皮地使用她的意面踢了一下这颗水球,水球在空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弧线,滚动了一会儿停在某处。
她又如法炮制了火球、土球,到风球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困难,她无法制作停留在某处的风球。
她最终尝试将两组相同量的风球拼接在一起,一个凝滞不前的空气球诞生在空中,她往左边轻轻加一些风元素,空气球就又向右涌动起来。
于露微将自己能想到的组合方式都尝试了个遍,直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才停止。
她睁眼的时候,明月已经挂在空中,教室里空荡荡的,只留下她一个人。
心中怅然。
但是这微妙的情绪很快就被冲散了。
完蛋了!她的体能课要迟到了!
体能课差点迟到的后果是——
清晨五点,手机在枕头下化身为一只不知疲倦的的恼人机器,嗡嗡作响,固执地要把于露微从甜美的梦乡中里拽出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埋在了水泥里,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哀鸣,抗议着昨天体能课留下的、如同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的酸痛。
于露微内心的小人骂骂咧咧,但某种更顽固的东西,还是让她凭借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榨取出来的、近乎悲壮的毅力,把自己从床上撕了下来。
简单地用冷水泼了泼脸,刺骨的冰凉让她打了个激灵,残存的睡意被暂时驱散。
于露微飞快吃完早餐,套上运动服。
她看了一眼墙角那双陪伴她整个暑假、代表着咸鱼姿态的人字拖,换上了那双崭新的运动鞋。
就在她轻手轻脚、做贼般拧开宿舍门把手,准备溜出去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像利剑一样劈开切开了清晨的寂静,在她身后叫住正准备出门的于露微。
“你是要去晨练吗?”
于露微一个激灵,缓缓地转头望去。
少年身穿服帖的浅灰色的运动服,手里拿着一个超大的运动水壶,头发一如既往地扎得一丝不苟,脸上一片清明,没有看到丝毫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惺忪。
晨光熹微,透过窗户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白色,愈发衬得她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白瓷雕像。
提问的人是黄珏,这该死的缘分,她是于露微的室友。
盐湖城大学是公寓式双人寝,空间不小,装修堪称豪华,于露微确信床品是她曾经在八卦新闻上看见过的海丝腾,她睡了几晚就对其爱不释手,在朋友圈宣誓她已经跟亲爱的床垫结婚,没有任何人能将她们分开。
鱼:【在这个世界上,床不会对人发火,床不会离开人,床不会背叛人,床不会让人伤心,床会包容人所有情绪。床,人想你。】
配图:自己的小床床。
过去几天,于露微和黄珏完美错过了所有可能照面的时间。她晚睡晚起如同夜行动物,而黄珏则规律得像一台上了发条的精密钟表,每次她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的时候,对面床铺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雪松的冷冽气息。
即使昨天是开学第一天,于露微罕见地早起一回,黄珏依旧像一个幽灵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如果不是空气中残存的香气,于露微都要怀疑黄珏根本没有回来休息过。
于露微像是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那一起吧。”黄珏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前,等她一起出门。
于露微张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跟上黄珏的步伐。
清晨的盐湖城大学还笼罩在一片青灰色的雾霭之中,远处的山脉轮廓模糊,像是用水墨淡淡渲染出来的。巨大的岩石建筑在微光中沉默地矗立,投下长长的、沉重的阴影。
两人并排走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冰冷的地板上碰撞出轻微的回响。
远处的操场上,已经有三三两两正在晨练的同学,攒动的人头在熹微的晨光中化成一个一个如蚂蚁般的小黑点。
两个人一路相顾无言,沉默的气氛令于露微浑身不自在,她在脑海里找了很多开场白。
“你打枪好厉害啊。”——太谄媚了吧……
“你是崂山道士吗?”——会不会太冒犯了,不行啊。
“你会不会说青岛话啊?”——还想重现“哈啤酒,吃蛤蜊”的悲剧吗?
无数烂话在于露微脑中如走马灯般闪过,她几乎要被这尴尬的气氛憋死,于是自暴自弃地脱口而出:“那天在机场真是对不起。”
与此同时,黄珏也开了口,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是因为昨天的体能课吗?”
两人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然后空气归于尴尬的沉默。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于露微的尴尬如泄气的皮球瞬间消散殆尽。
毫无疑问的,于露微这个游戏宅在体能课夺得倒数第一的宝座。
身材和长相都像巨石强森体能老师长吁短叹地劝导于露微一定要来上早鸟课,她现在的体质没办法一下增加太多的运动量,需要慢慢增加运动计划,所以希望她能早晚都训练一下。
于露微内心十分抗拒,可是想到一旦通不过考试就要偿还50万美元的债务以及三个月之后就要考试,她咬咬牙答应了体能老师。
体能老师也非常慈祥地答应给她制定独特的锻炼计划。
于露微却是没想到黄珏这样门门满分的优秀学生还需要来早鸟课加练,可是转念一想,正是这样的勤勉才让黄珏如此优秀吧。
她的万千思绪最终化为一声不甘的“嗯”,是对刚刚那个提问的回复。
说完她飞快的低下头,盯着自己那双不算漂亮的运动鞋的鞋尖,刚刚在长廊上走路的时候,她不小心在鞋尖上蹭了一道黑色污渍,不知道等下能不能洗掉。
“没关系。”
“加油。”
黄珏抛下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便加快了脚步,向着体能训练场的方向跑去,时间已经离上课很近了,此时操场上聚集了一大群人。
于露微看着她那挺拔而轻松的背影,咬了咬牙,也迈开因昨天训练而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跟了上去。
晨光刺破云层,将笼罩在盐湖城大学上青灰色的雾霭驱散,也将两人的影子在古老的土地上拉得很长。
橙红色的阳光撒在黄珏头上,将她乌黑的头发染红,也将她的耳朵尖衬得通红。
一个跑得稳定而轻盈,像优雅的猎豹;另一个则跌跌撞撞,气喘如牛,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
这该死的加练现在就开始了吗?
于露微一边拼命调整着呼吸,一边在心里绝望地想。
但不知为何,跟在黄珏身后,看着那个永远优秀永远完美的背影,她心底那点想要放弃的念头,似乎又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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