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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将近
“父亲,我在信中说的事您调查得如何了?”
议事堂内,方下朝回来的杨将军正坐主位,神色肃穆。
“并未,”他以指轻叩桌面,“他做事异常干净,连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
“看来他早有防备。”
杨嫣蹙眉道。
“说起来,”杨铮一改肃面,语气里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我记得这桩婚事还是你幼时主动想要定下的呢,怎么如今倒像是性情大变了一般。”
“我主动?”
“是啊。”
忆起往事,杨铮硬朗的眉目间浮出几许笑意。
“你当时还将我从梁郡带回来的瓷白玉佩送给人家作信物。”
“那玉佩实属上乘,我走遍梁郡各大商铺才寻得这么一枚,结果你转头就白给了姓季的小子。”
说罢,杨铮回想起自家闺女那副犹如被灌了迷魂汤的模样,不禁连连叹气。
杨嫣倒是怔然。
她卖力地在记忆里翻找此事,却是空白一片。
怎会连一丝印象都没有?
杨嫣索性不再细想,短促地笑了声:“童言无忌罢了,况且此番的云郡一行让女儿觉察出季陇并非表里如一之人,婚姻大事,合该谨慎些。”
“嗯,如此也好。”
杨铮站起身。
他刚回府就让这丫头拉来了议事堂,公服都没来得及换。
“我方才见你着急忙慌的样子,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呢。”
杨铮拍了拍杨嫣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道:“嫣儿啊,你还年轻,与其为情爱担忧还不如去跟为父多读几卷兵书。”
他眼尾细纹微弯,温和的目光扫过少女日渐成熟的眉眼。
“你啊,就尽管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天塌下来还有爹娘给你撑着呢。”
杨嫣笑着点头。
“好,女儿定谨遵父亲教诲。”
早春多细雨,天际灰蒙蒙一片,杨嫣走出议事堂,迎面就见林姝撑伞站在廊下。
“等很久了?”
林姝摇头。
两人一同往后院去,林姝问道:“杨伯伯可有查出些什么?”
杨嫣叹了口气:“季陇恐怕早有防备,连父亲派去的人都没能查出他的罪证。”
行至半途,一名侍女来向二人禀告。
“二小姐,前厅有客来访,是那位怡国公府的世子。”
“好,我们这就过去。”
林姝与杨嫣相视一眼,改道前厅。
“早啊两位。”
段祁升朝两人挥手,嘴里叼着半块糕饼。
他乌发高束,仍是那身雷打不动的水墨色劲装,林姝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没钱买新衣服。
林姝与杨嫣在段祁升对面落座,侍从在一旁沏茶。
“那名少女昨夜可有来将军府?”
林姝抿了口热茶,摇头。
“少女?”
“我们昨夜调查季府时意外发现其私狱失火,有一少女顺势闯狱将她的兄长救出,我们一路跟随后尝试拉她入伍。”林姝解释道。
段祁升点头接上,“那名少女掌握着许多关于季陇的罪证,拉她合作时我趁机卖了个人情,就看她愿不愿意还了。”
解释完毕,段祁升切回正题。
“我来是有一事要告知你们——三日后陛下会在京城东郊举办秋猎,届时季陇可能会有所动作。”
“往年的秋猎中都有一个分批狩猎的环节,今年也不例外,但今年的秋猎陛下已交由我父亲操持,我也因此能偷看到批次的名单。”
分批狩猎起初是为趣味性而设,各批次明面上由抽签决定,而实际上却有着方便权贵谋私的内定名单。
说到这,段祁升稍稍叹气:“很遗憾,我和杨嫣并不是同一批次。”
“我是最早的一批,杨嫣其后。”
秋猎所邀之人大多为京城权贵与其子嗣,林姝自然没在名单之内。
“各批次的间隔很短且狩猎时间都为两个时辰,在此之前我会先熟悉树林的大致地形,随后提前退出比赛。”
“林大小姐你虽然不能参加,但我会提前带你去藏身的地方,我退出比赛与你汇合后,我们再一同去确认杨嫣的情况。”
“我的计划就是这样,你们看还有哪里需要补充的?”
杨嫣问:“既然有名单,你能否请你的父亲更改我们二人的批次?”
提问很快被否决。
“来不及,名单已经敲定了,我也是今日才在我父亲房中意外发现的它。”
三人共同商议片刻,终是将计划敲定。
凉意被风雨裹挟着飘入前厅,段祁升难得肃然:“行动途中若有意外发生我并没有能完全保证你们安危的法子,所以你们一定要再三小心。”
“尤其是你,”段祁升目光凌厉,像是无声提醒着什么,“杨嫣。”
段祁升从座位上站起,拍了拍衣袍。
他眉眼间的肃色散去,瞬时恢复成一贯的笑颜。
“当然,虽然我没办法完全保证你们的安全,但应急措施我还是有的,等秋猎当日我再给你们吧。”
“国公府里我还有事务未处理,先走一步。”
临走之前,段祁升还特意朝林姝挥手暗示。
“林大小姐?我走啦。”
林姝稍愣,随即回想起那日他示范过的动作。
她也朝他挥手。
段祁升笑意更甚,顺手接过侍从递来的纸伞,迈步踏入雨中。
——
“哐!”
“苍泽!”
榻旁烛台重重落地,烛焰几番挣扎闪烁,狂风顺着大开的门扉席窗卷帘,满室烛光顷刻熄灭。
苍泽疾步入室,在隔绝床榻的帐帘外停下。
烛火尽灭,苍泽仅能凭借窗台上微薄的月光而判断里间的动向。
他垂着头,毕恭毕敬,“大人。”
粗重的呼吸声透过床帏清晰地传入苍泽的耳中,随后,他又听见了一道极其沙哑的声音。
“……还是未能有医师研制出此毒的解药吗。”
——沙哑得近乎只余气音,像是在他平日的温润声色里活生生地刨开一道深不可愈的疤痕。
苍泽怔然片刻,回道:“重金聘请来的医师们皆是束手无措……从宫内请来的那位,也在今晨离府了。”
死寂。
室内仅余风雨拍窗的噪声,苍泽站在帘外等候许久,仍未听得动静。
一簇电光猛然自窗外闪过,苍泽控制不住地抬头,却骤然与一双猩红的眼眶对上视线。
季陇不知何时已走到他的跟前,拖着一身沾血的白袍,面色病白如鬼魅,直勾勾地俯视着他。
苍泽一惊,双膝匆忙跪地。
“属下无能,请大人恕罪!”
季陇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办事不力,是该罚。”
季陇转身拉开床头的匣子,取出里面的银盒。
培养出一条忠心的狗实属不易,幸好他会很多痛而无痕的法子。
季陇蹲下身,两指捏起盒中的一根银针,缓缓将其从苍泽的指尖刺入。
苍泽霎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吟,浑身抖若筛糠,冷汗浸透脊骨。
雨势愈大,恰好遮掩屋内的阵阵惨叫。
银针贯穿十指,苍泽神情恍惚,明明窗台同他离得那样远,他却感觉那些锐利的雨丝近在耳畔、生生刺穿了他的耳膜。
待到苍泽恢复意识之际,跟前的男人早已重燃满室烛光,静默着上榻安睡。
目中烛火摇曳,苍泽低头——十指依旧,仿若方才所历皆是幻象。
“再去找些医师来,无论酬金。”
季陇沙哑的声音在室内幽幽回荡。
苍泽声线颤抖,强撑着彻骨的寒意回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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