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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序然,我们今晚加班,你自己在家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们。”父母站在门前,回头叮嘱。
记忆中的样子让岑序然心都在发颤。
看着正打算出门的父母,她顿时反应过来,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奔向两人,“不要去!!”
她竭力想拦住两人,想要抓住妈妈的衣角,可扑了个空,手中的布料就像流沙一样从指缝溜走。
她向前踉跄几步,下一秒,灼热的火浪几乎都要拍在她脸上。
【11月7日22:48分,长宏科技一号实验室突发火灾,实验室内13名一级机械工程师全部死亡,起火原因尚不明晰。】
岑序然呆呆地站在火场前面,熊熊火焰舔舐着夜空,似乎打算将黑夜烧穿,瞳孔中映照着凄厉的橙红,她不自觉地向前走去,“妈,爸……”
“她怎么进来的,快把她拖出去,这里危险!!!”
身后不断有人拖拽着她远离火场,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嗡嗡嗡……”
熟悉的震感将她从地狱般的场景中拉回来,眼前的景象像水纹般剧烈晃动起来。
岑序然猛地惊醒,冰凉传遍身体,麻木蔓延到四肢,她心悸得厉害,快喘不过气了。
床头柜上,手机正持续不断地嗡嗡震动。
是梦。
她急促喘息着,用力闭了闭眼睛,驱散火焰带来的阴影,缓解梦魇带来的痛苦和悲伤。
那种失去一切的巨大空洞感,并没有随着梦境醒来而立刻消散,反而像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湿冷痕迹,沉甸甸地压在那里。
手机还在固执地震动,在不断催促她接起电话。
她抬手撑住额头,平复了一会儿,目光重新恢复平静,她接起电话。
“岑工,仿生人程序调试又出现新问题了,它的情绪单元并不兼容,需要您过来看看。”
“知道了,晚点到。”
岑序然揉了揉眉心,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沙哑,像是裹着薄纱的清泉,疲惫中带着些许疏离。
挂断电话,岑序然看着手机屏幕,11月13日,12:17分。
她掀开被子,起身换了套居家服,趿着拖鞋,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室温已经被调到合适的温度,她穿得很薄也不会觉得冷。
“哒哒哒……”
茶几上,一个机械宠物滚着三脚履带来到岑序然面前,四阶魔方大小的器身体上镶嵌着一块显示屏幕,魔方上面安装着两只小眼睛一样的视觉识别装置。
电子屏上突然炸起烟花,随后换上一个笑脸的表情,童真的机械音响起。
^_^:【序然,生日快乐。】
“谢谢你,04。”岑序然看着面前的机器宠物,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O(≧▽≦)O:【序然睡得好吗?07说序然昨天回来很晚,早上就没叫序然起床,今天08会做好吃的,给序然过生日。】
岑序然侧躺在沙发一角,双腿蜷在身前,静静看着小宠物在茶几上转圈圈,发出欢乐的声音。
她抬手伸到茶几上,指尖碰了碰04的小眼睛,04转得更欢了。
很可惜,她还是把今天的行程说了出来:“我一会儿还要去实验室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08随便做点吃的就可以了。”
旋转的小机器人,顿时停下,眼巴巴地看着她,(T-T):【序然,好辛苦,摸摸。】
“没事的。”岑序然看着它可怜的小表情,语气稍微抬了抬,试图轻松一点。
【生日也不能休息吗?】客厅里传来温和的女声,是旁边的智能冰箱在说话。
“开年过后就是全国机器人会展,但是目前公司研发的仿生机器人系统调试一直不到位,我得去看着。”岑序然解释道,声音在空旷的客厅轻轻落下,一股疲惫感突然涌了上来。
况且她其实并不想过生日,因为没有人会替她高兴,爱护她的父母已经去世十年了。
今天甚至不如一个普通节假日她躺在床上休息来得轻松。
视线从04变成“T-T”的电子屏上移开,掠过一尘不染的地板,最后落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上。
冬日的阳光勾勒出城市的轮廓,温度被包裹着无法传递,每年生日时,岑序然总是格外难过。
“叮咚~”
门铃声清脆地响起,电视旁的中控上立刻显示出门外的场景。两个快递员正费力地搬着一个几乎快和门框一样高的巨大箱子。
“岑女士您好,有您的快递,需要签收。”快递小哥对着房门说道,又按响了门铃。
看样子应该是她的睡眠舱到了。她最近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了,所以买了个睡眠舱打算试试效果。
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04哒哒哒地跟在她脚边,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好奇的表情(⊙_⊙)。
签收后,两个快递小哥费力地把箱子搬到客厅中央,这个庞然大物立刻占据了客厅的一大片空间。
04好奇地围着这个箱子转圈,屏幕上闪烁着一连串感叹号。
岑序然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小心地划开封箱带。拆开纸箱,露出了里面的睡眠舱,以及躺在睡眠舱里的机器人……
睡眠舱内躺着一个十分精致的仿生机器人,粉色的头发,高挑的身材,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双眼紧闭,面容安详。
几乎是在看清仿生机器人样貌的瞬间,岑序然就有了猜测。
她呆愣在原地,十年前没收到的东西,现在竟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迟到了十年的礼物……
岑序然眼眶有些湿润,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然然,如果爸爸妈妈打算给你做一个陪伴型机器人,你希望她是什么样的?”
“那我希望她有粉色的头发,像从动漫里走出来一样漂亮,和我……”
她迫切地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岑序然表情的变化,04担心地在她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用身体去撞岑序然的拖鞋,【序然~】
脚边传来的声音,岑序然已经无暇顾及了。
她颤抖着打开睡眠舱盖,因为情绪激动,手上的动作都有些错乱,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抚上机器人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白皙的肤色和人类皮肤无二的触感让她的心都颤了几下。
在机器人身上摸索着,寻找开关,现在的机器人开关大多都设计在胸前或者心口容易看见的地方,但是摸遍这个机器人的上半身,也没有找到开关。
但是细腻的做工和柔软的触感让岑序然都感觉震惊,每一个细节都十分完美,如果不是她的身体没有温度,她都怀疑这真的是个人类了。
最后在右耳的后面摸到一个细微的凸起,那里皮肤的触感略有不同。
指尖按住那块凸起的地方停顿了几秒,只见仿生机器人闭合的眼睫轻轻颤动起来。
像是蝴蝶初次展开翅膀,那双眼睛缓缓睁开,晶蓝色的瞳孔从朦胧迅速变得清澈,里面仿佛有星云流转。
她的目光精准聚焦在岑序然脸上,带着初生的纯粹和好奇。
蓝色的眼眸闪烁几下,确认面前人类的身份。
【系统启动,身份认证开始,虹膜认证成功。】
她看了看岑序然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学着岑序然的动作,抬手捧住了她的脸,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她的声音像初融的春雪,带着新生的稚嫩。
“你好啊,岑序然。”
岑序然有些恍神,眼前的仿生机器人竟然叫了她的名字。
仿生机器人从睡眠舱中坐起来,漂亮眼眸直直地望着她。
从她漂亮的眼睛里,岑序然看到了父母对她浓烈的爱,所以这个机器人才会被创造得如此完美。
【好漂亮!】一直在岑序然脚边打转的04,看见坐起来的机器人之后,屏幕上直接冒出了星星。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岑序然心中闪过。想问的话还没有问出口,面前的机器人就先行动了。
“岑序然,很高兴见到你了。”机器人环住岑序然的脖颈,紧贴着岑序然的身体,语调欢快。
岑序然瞬间僵住,身体被这个拥抱带着前倾了许多,柔软的仿生皮肤不带有一点温度,偏偏给了她一点被拥抱的温暖。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有过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父母离去后,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温度和色彩,剩她一人在空旷的世界里独行。
回神过来,岑序然推了推抱住自己的机器人,结果纹丝不动,“等等,你先离我远一点。”
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立刻松开了手,疑惑地看着立刻退开的岑序然,表情立刻就委屈起来。
岑序然上下打量她一眼,坐回沙发上,她也从睡眠舱中离开,跟到了沙发边上。
她沉默着,脑海中思绪翻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面前的机器人。
机器人看着不说话的岑序然,歪了歪头,粉色的锁骨发垂到胸前,晶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她上前两步贴到岑序然身前,俯视着面前的人,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岑序然,请和我结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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