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时空漫步

　　老师离世之际，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我一人，对他来说可真是不幸。
　　夕阳西下，日既暮而犹烟霞绚烂，身穿唐装的男子倚在窗边欣赏着晚霞，唇边逸出静默安祥的笑弧，有如一尊飘逸出尘的佛像。人们通常会对相貌英俊的男子印象深刻，而他无疑是一位美男子，更为之独特的是他的容貌所展现出的是一种属于神佛的俊美和慈悲，庄穆而恬静，温厚而庄严，在面对这样一个肖似神佛的男子，心里很难升起风花雪月的念头，所持有的是信服和敬慕之心。
　　只有他身边的人才会清楚，这个男人的温柔和慈悲只是镜花水月的表相，他是司长生，一个有着俊美慈悲的外表，修罗心肠的男人。“老师，到现在您还是不愿意将时空之印交给我么？”轻声询问道，步履轻盈地走到他的身后，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使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已是油尽灯枯，而在面对他时还是暗自警戒，丝毫不敢大意。
　　司长生回首，望着自己最小的弟子，林伽蓝。不得不承认四个徒弟里只有她才最像自己，心狠手辣冷酷寡情。“在我的四个弟子中，渊祭的天份最高，可惜心肠太软又容易陷入情网，为情所困；无筝最为执着，争强好胜不肯服输，这丫头倔强得可爱可怜；浅葱倒是个可以继承我衣钵的好苗子，可他好大喜功，性格过于骄傲自负，这也是他的致命伤。”芳醇醉人的嗓音带有几分感慨，语锋一转，看着眼前笑容腼腆羞涩的女子。“虽然他们身上有许多不足，但对我这个师傅却是真心的尊重孝顺，而你呢，伽蓝？”
　　“我当然尊敬您，老师。”恭敬的回答老师的问话，语调轻柔温婉。“难道老师对此有所怀疑吗?”
　　“很好，真的很好。”司长生拍手赞赏道，“不愧是我司长生教出来的徒弟。”
　　当年在孤儿院里收养了他们师兄妹四人，最为器重的是渊祭，因为他天份极佳，根骨精奇极为难得，而且心地纯善又无心名利很好控制；最疼宠的是无筝，那个美丽骄傲的姑娘虽说倔强好胜，却最是孝顺尊师，是一枚极为听话的棋子；而最不放心就是浅葱，他的野心太过强烈，又过于自负，喜怒不定，器量狭窄又善妒猜忌，像一条阴冷的毒蛇，说不准哪一天就会噬主。而伽蓝一向温顺乖巧，这个说话轻声细语怯生生的腼腆少女在四个徒弟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如今浅葱已死，渊祭被囚，无筝与他离心，而自己大限将至，这一切都是她所施展的手段，她的心智谋略、狠辣决绝远在浅葱之上，竟然能隐藏了这么多年无人察觉，倒是小瞧了她。
　　保养得宜，白晰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托起她的下颌，仔细端详着她的容貌，平心而论，伽蓝的容貌与美丽漂亮是搭不上半点边的，但站在无筝身边却也毫不逊色，在她的五官之中，一双眼睛极为出众。
　　古语有画龙点睛之说，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孔上生有一双灵动非凡的眼眸，那整个人都会增色不少。更何况是这样一双美丽至极的眼眸，清澄透澈璀璨夺目，流转着冷月的清辉光华，仿佛可以湮灭世间红尘三千，却不见任何的情绪波动，冷静淡漠。
　　“伽蓝，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声音极轻，宛如耳语，又好似微风拂过，吹皱了一池春水，包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是您的弟子啊，老师您难道忘了吗？”伽蓝说话依旧恭敬有礼，挺直纤细的腰肢，落落大方地任他仔细端详打量。
　　指尖滑过她的脸颊，眷恋而温柔，像是在碰触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司长生的目光晦色不明，收回轻抚她容颜的手，十指交握，仪态优雅的端坐在沙发上，面上依旧一派悠然从容，根本看不出这个人已经油尽灯枯。“我说过，论天赋资质，渊祭远比你更加适合。伽蓝，你无法胜任门主的位置。”
　　时空之印，是一枚古玉指环，传说中拥有它就等于拥有开启时空大门的钥匙，灵魂可以自由的穿梭于时间长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灭。可惜如何能够使用时空之印，却没人知道，即使是它的持有者司长生也不清楚。时空之印只是一个传说，成为他们门派的象征，拥有时空之印的人才可以做门主。
　　“当然，老师，这一点我很清楚。”伽蓝轻语，美丽纯粹的眼底十分认真。在司长生的四位弟子里，她的资质秉赋是最差的，即便是后天的努力也无法追赶得上其它的师兄师姐，更无法与渊祭相比。
　　司长生看着戴在自己左手上的墨玉扳指儿，语气带有连他自己都意外的纵容和宠溺，“你知道凡是你想要的，我又怎么会不给？”
　　“如果我想要的是老师您的生命呢？”伽蓝唇角上扬，欢欣的神情和普通的少女无异，而眼里闪烁着阴鸷冰寒的光芒。
　　司长生疲惫的靠在沙发上，话语酸涩的自嘲，“如今我的性命已经交到你手中了。”将墨玉板指从手上摘下来，“这是你想要的。”最终，他还是把时空之印交给了她。
　　伽蓝接过来将时空之印戴在自己手上，清冷美丽的眼眸闪过一丝银色的光芒。“谢谢老师成全。”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仿佛怕惊了什么人似的，任谁也看不出这个腼腆害羞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狠角色。
　　司长生起身走向她，贴近她的面额，话语轻柔而暧昧。“呵呵，你用什么谢我好呢，伽蓝？”
　　“为时空之印找到了一个最适合它的主人，这就是我送给您最好的谢礼。”伽蓝一脸认真的望着司长生，对于彼此呼息交错的暧昧情景没有任何反应。
　　“你认为会比我更合适吗？”司长生笑容依旧温和闲适，眼神却变得如刀锋般锐利冷凝。
　　“独孤一族的血脉，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伽蓝笑容清冷至极，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板指儿。
　　“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当不得真。而且，你怎么可能是独孤家的人？”司长生反驳道，不可能，独孤一族是他亲手终结的，他不相信自己会遗留下漏网之鱼。
　　“传闻中，独孤一族拥有开启时空之钥的秘密。”伽蓝反问道：“老师，您也是相信这个传说的，要不然为什么会向他们下手呢?”威逼利诱没有套出时空之钥的秘密，就亲手毁了他们一族。这个看似优雅温文又慈悲心肠的贵公子，手上沾染的血腥不计其数。
　　“既然我得不到的，那么宁可毁掉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知晓。”司长生态度坦然的承认了，形状优美的红唇上扬成完美的弧度，有如罂粟般带有致命的诱惑。“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你应该很清楚的，伽蓝。”
　　伽蓝抬头望向他，美丽至极的眼眸里竟然流转着无数银色的光线，交织在一起，绚烂的光芒仿佛容扩了整个星空，无与伦比的美丽，竟然让人心生恐惧。“真遗憾，这一次您失算了。”
　　司长生被眼前的异像惊住了，“你……”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开启传说中的时空之印。
　　“老师，你可还记得独孤九音？”伽蓝默念口诀，时空之印笼罩着银色的光辉。“独孤九音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养女，就是我。”伽蓝的神情依旧淡漠，手指抚过眼角，“我继承了他的眼睛，独孤一族的血脉就延续在我身上。”有骗术师之称的独孤九音，是她的养父。她也是世上唯一知晓时空之印秘密的幸存者。
　　司长命无力的苦笑，原来如此，成王败寇，他没什么好说的。“老师，您的时间已经到了，晚安。”冷眼看着他毒发，面色逐渐变的青白，最后气息全无，闭上了眼睛，俊美的面容依旧染有神佛的光芒，庄严静穆不容人亵渎。
　　“走的这样安祥，真的不适合您呢。”伽蓝轻声叹息，她身体的全部力量一点点的都被时空之印抽离，脸色变得灰白，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彩，好像一个将死之人。坐在椅子里，目光沉静淡漠的望着门口。
　　终于听到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伽蓝轻轻的笑了，好整以暇的与闯入者打了声招呼，“师姐，你来晚了，真是可惜。”
　　无筝没有理会伽蓝，直接冲到司长生身边，面对着俨然熟睡的老师，她颤抖着将手按在他颈部动脉，没有起伏。泪水从眼中滑落，她转身望着林伽蓝，“我要杀了你！”她愤怒的扑向杀害老师的凶手。
　　伽蓝握住手中摇控器的按扭。“师姐，我在屋子里安了炸弹，只要一按这个按扭，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无筝止住脚步，艳丽的面容上一片哀戚绝望，“老师已经不在了，我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是为他而存在的，如今他不在了，她也不会独活。黄泉路上一人独行太寂寞，有她陪着作伴，想必老师也不会太孤单。
　　“真是令人动容的情深不悔，我又怎么会不成全。”她微笑着按下了手中遥控器的按纽，引爆了炸弹，随着一声巨响，顷刻间这所别墅化为一片火海。
　　翌日，被关在监狱里的渊祭看到了报纸上刊登出的天命师司长生及其三名弟子爆炸身亡的消息，他的反应十分平静，也许他早有预感终究会有这么一天。拜入司长生门下，所熟知的第一条门规就是“入我门来，生死莫怨。”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风姿飘逸的老师司长生，阴沉孤傲的浅葱，执着倔强的无筝，还有伽蓝，清冷婉约的伽蓝，每个人都曾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深深的烙印，纠缠不休。他们就这样离开了么？伽蓝，他的心意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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