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看上了你的脸

　　八月的最后一天，烈日炎炎，哪怕是开学前几天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也没能让这气温降下几度。

　　蝉鸣声穿透教室纱窗时，柳思琦正用湿纸巾擦第三遍课桌。
　　她特意提早半小时到校，占了一个倒数第二排靠窗的绝佳位置。此刻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门口高二15班的门牌是新换的，烫金字体在门框投下细长的阴影。

　　柳思琦把书包放在桌面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玩单机小游戏。

　　“柳思琦。”突然起来的声音吓了柳思琦一大跳。
　　她长舒了一口气，挂满限量毛绒挂件的书包随着消消乐音效在桌上轻轻震颤。看清过来的人，正是她高一最好的朋友兼同桌胡一瑶。
　　柳思琦开心地跳了起来：“我早就在表上看到咱俩在一个班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激动！害我担心了一个暑假。”

　　胡一瑶还没来得及把肩膀上的书包放下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柳思琦的边上，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刚刚在楼下看分班名单，你猜我在名单里看到了谁？”

　　见胡一瑶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一下子就明白她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表情也从热情变得冷淡。她继续玩着消消乐，泛泛地回应道：“穆程帆嘛，我在咱们班的名单里看到他的名字了。”
　　胡一瑶压低了声音凑近：“你说这文科班这么多，怎么就能这么巧分到了一个班。”

　　柳思琦满脸不屑：“分就分到吧，我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胡一瑶竖出大拇指：“说得对，他也就那张脸不错了。”

　　“不过。”柳思琦顿了顿，握紧拳头轻轻砸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最好离我远点，眼不见为净。”
　　说出口的下一秒她就回过神来，说不定穆程帆都不知道有她这号人物，现在就光她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他不能真对自己没有一点印象吧？好歹也亲手给他递过情书。
　　那万一他认出来了？

　　越想越气。

　　—

　　走廊炸开篮球撞击声时，柳思琦正试图把手机放进书包里。三道斜长的影子漫过门槛，为首的板寸男生甩着钥匙扣："老班今天必抓迟到……"
　　“穆程帆到哪儿了？还有五分钟可就打铃了。”
　　“天知道，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的。不过开学第一天老班应该不会抓人吧，刚分完班，还这么多新同学呢。”
　　说完几个男生在柳思琦后面一排的位置坐下，两个男生坐在中间那列的最后一排，刚进来就说要抓迟到的这个坐在了胡一瑶的身后，正正好好空出来了柳思琦身后的位置。

　　柳思琦把书包塞进抽屉里，回头瞥了一眼。刚刚听她们说话好似听到了“穆程帆”三个字，但又不确定。看清了三个人的长相后，她现在无比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听错，这三个人就是经常和穆程帆一起上下学的好兄弟。
　　那她身后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不会是穆程帆坐吧。
　　柳思琦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听着这三个男生说话，胡一瑶顿时来了兴趣。
　　她转头问道：“你们认识咱们班的班主任啊？”

　　胡一瑶身后的男生愣了一下，没想到坐在前面的女生会突然搭话。但下一秒他就热情地介绍起来：“老彭是我们高一班主任，教数学的，管得特别严格。只要他没课就会来教室数人头，看有没有人逃课或者上课睡觉。有一次我上语文课睡觉，直接被老彭揪着耳朵站到了后面，我人都懵了。”

　　“啊？”胡一瑶一瞬间茫然，好似看到了自己接下来两年的痛苦生活：“这么凶啊？”

　　男生挠了挠头：“不过对女生不会这么严格，顶多拉着你头发把你叫醒。”
　　“好吧。”胡一瑶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想试试究竟能被人拉到哪种程度。

　　男生开口介绍道：“我叫陈嘉阳，耳东陈，嘉奖的嘉，阳光的阳。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你叫什么？”
　　“胡一瑶。”胡一瑶说道：“古月胡，一二三的一，王字旁的瑶。”

　　柳思琦正趴在桌上，她一点都不想参与和穆程帆有关的一切人和事中。
　　下一秒就被胡一瑶拉起，把她介绍给新认识的陈嘉阳：“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柳思琦。”

　　陈嘉阳也毫不吝啬地介绍起坐在另外一列的两个朋友：“这个叫崔方涛。”
　　柳思琦看了一眼他指的这个黄毛，高一的时候还是黑色的头发，估计是暑假染了一个黄色头发还没来得及染回去。听他们刚才说班主任管得这么严，这高中生染发可比上课睡觉的问题更严重，一会儿指不定要怎么被骂。

　　接着陈嘉阳又指着另外一个剃了板寸的男生：“这个叫李知学。我们几个初中就在一个班了，再加上接下来的两年，得做六年同学了。”

　　胡一瑶惊讶：“这么巧？你们初中是哪儿的？”
　　陈嘉阳：“附中。”

　　柳思琦竖着耳朵听着，高一关注了穆程帆好一段时间还真没打听过他初中在哪里读的。

　　在南江市重点中学里，十九中排在最后一名，录取分数自然也比附中差了一大截。南江人人都说，中考考进了附中就等于半只脚迈进了985的大门。而南江大半的高考生想考进的南江大学在附中的老师口中也只不过是最差的选择。

　　柳思琦没有和附中的学生接触过。不过在网上她倒是看到附中老师经典的口头禅——“你们现在要是不好好学习，大学就只能去对面。”
　　而附中的对面正是南江市最好的985学校——南江大学。

　　柳思琦从小到大成绩都不好，每次都靠爸爸花钱托关系进排名不高的重点学校。只不过她中考成绩实在太差，已经到了没眼看的地步，只能进了这十九中。
　　不过她倒是也庆幸像附中这样的好学校找关系都进不去，不然她肯定是年级倒数第一，还是和年级倒数第二相差一两百分的那种。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附中的...

　　胡一瑶也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是附中来的。在她的印象里附中的学生就算考不到本校的高中也至少考到二中、三中这种排名靠前的重点中学，怎么也沦落到和他们一样的地步了。
　　她没忍住问道：“你们中考的时候生病了吗？”

　　坐在另一边的崔方涛扬了扬眉：“我们初中都是按地段分过去的，高中不能按地段分，我们都还是拼死拼活了一年才考到这学校来。”
　　李知学给了他一个胳膊肘：“程哥就不是，他是故意考差的。”
　　“哦对。”崔方涛点点头：“不过我觉得这比附中好，初中我天天在班上倒数第一，次次考试在学校被老师骂回家被家长骂。在这里我就不是，我刚在楼下看那个分班名单，我学号居然是55，排倒数第二，终于不再是最后一名了，也不知道这位倒数第一究竟是谁能比考得还差。”

　　十九中的传统就是按照成绩来排学号。高一刚进学校时按照中考成绩来排，等到高二文理分班之后就按照高一的所有期中期末的平均成绩来。

　　柳思琦本来在一旁安安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当听到崔方涛的话之后没忍住开口道：“我就是56号。”

　　崔方涛：“...”
　　陈嘉阳：“...”
　　李知学：“...”

　　胡一瑶直接笑了出来：“要不是高一学校不按照成绩排考场，说不定你们早就认识了。”

　　柳思琦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

　　陈嘉阳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到柳思琦的长相，听到她居然是班上的最后一名后多看了她几眼，觉得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你们以前是几班的呀？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有些面熟。”

　　柳思琦一顿，表面上一副“你这搭讪的话也太俗套了”的表情，实则内心慌得一匹。
　　当初她特意在男厕所不远处等着刚打完篮球在水池边冲洗干净的穆程帆出来，正巧经常跟着他身边的朋友也都不在，她才上前去递情书。没成想陈嘉阳这个货正巧从楼道里过来看到这一幕，当然也听到了穆程帆收下情书后说的那一句——“不好意思。”
　　柳思琦淡定道：“12班。”

　　“哦——”陈嘉阳听到后瞬间泄了气：“那不认识。”

　　柳思琦：“...”
　　好想打人哦！

　　—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聊天声陆陆续续都停了下来。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咳嗽了两声，开始讲话：“欢迎大家来到咱们15班，我姓彭。”说着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敲了敲黑板接着说道：“今后要是有什么学习或者是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接下来我们来说一说班级的一些规章制度，首先...”

　　“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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