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人渣改造计划

　　6月7日14：30，承州市西区精神病院。

　　护士长掀开被子，只看到个满头大针的俊秀小木偶朝她撇嘴，顿时两眼一黑：
　　“12号床的病人呢？！”
　　“刚才路过的新保安跟我说，他已经回来”
　　“哪来的新保安？打电话联系安保科，去查监控找人啊！”

　　病房里兵荒马乱，窗外轻风吹病历单上潦草贴的一寸照：
　　青年桃花眼潋滟，高鼻梁深眼窝冷白皮，轮廓深邃。一笑还有两个梨涡旋，看向镜头的眼睛却不含情，浸冰水似的。
　　再细看就会发现他下颌边缘有没擦干净的血渍，天然微卷的纹理碎盖也稍显凌乱，酒红衬衫交领被扯开最顶上的黑石扣。
　　一张仓促的佳作——作为疑犯侧写却不合时宜。

　　姓名：谢锦青
　　性别：男
　　年龄：27岁
　　焦虑、有躁郁症状、疑似认知障碍、有明显的暴力倾向……
　　最后到底部是串电话号码——一个和病人相貌相仿的年轻男人写的，说有事先联系他的助理。

　　护士长按着太阳穴，拨通那串永远即时在线的号码。

　　“谢锦青又怎么了？”
　　青年随口问，俨然习以为常。

　　毕竟，昨天，谢锦青应下同病房的7号床邀请，要把对方做成蝴蝶标本，并盗用医疗束缚带、针管、镊子。由于过程中两人对操作流程有不同看法而大打出手，未遂。
　　前天，谢锦青冒充医生笔迹，给病人开医嘱，要求用云朵入药，绊星星羹。由于药方如同梦呓，被识破。
　　大前天，谢锦青由于他自认的未婚妻——一颗橙子坏掉了，“悲从中来”撬开天台锁，要殉情。被青年来电劝回。
　　大大前天……

　　但是今天，情况真的不一样。护士长捏鼻深呼吸。

　　“喂？宋先生。非常抱歉，由于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谢先生私自跑了。”
　　热锅上的她急得团团转：
　　“目前我们在全力找他，如果您有他的消息请联系我们。谢谢。”

　　静。
　　护士长硬着头皮。

　　“什么时候的事？”青年讶异，旋即平静，“报警吧。”

　　“您确定要报警？”
　　护士长一愣，委婉道：
　　“谢先生现在的身份太尴尬了。”
　　“他刚失踪，只要我们在警方发现前及时把他找回来——”

　　“可你们已经让他跑了一次。”
　　青年温和地打断她，言简意赅。
　　“报警。”

　　护士长没说话。
　　“哦，对了。他最近有按时吃药吗？”青年莞尔，又漫不经心的问。
　　“小谢总最近出差回不来，托我关照句。”

　　“已经停药了。”护士长声音艰涩。
　　她攥手机的掌心发汗。

　　她咬唇：“……我明白了，我现在就报警。”
　　“抱歉，冒犯了。”
　　嘟——
　　电话被挂断，护士长长舒一口气，边拨110边犯嘀咕：
　　也不知道这祖宗现在在哪，最好不要被找回来。

　　谢锦青听不到她的问候，听到也没时间响应。
　　不在服务区。
　　他在同一个悬空的荧光球对峙。

　　时间推至半小时前，“新来的保安”——谢锦青直奔精神病院门口。

　　一个多月以来，他早把各个时间点工作人员会在哪、做什么摸得透彻。
　　就等这一天。

　　开玩笑，他才27岁诶，怎么可能在精神病院消磨时光。
　　马上，就能摆脱谢格非的控制。
　　谢锦青心情明媚。

　　谢格非个言而无信的小狗东西，自己帮他架空了谢父那个老狗东西，结果就是精神病院的监视和盘问。
　　杀掉。

　　老狗东西也阉掉。

　　还有宋弈。
　　他最好有能骗得过去自己的理由，居然帮着谢格非。

　　该怎么处理呢？

　　宋弈的眼睛很漂亮，保留，泡进来；口唇很适合蹂躏，唇肉、舌头柔韧、牙齿可以很恰当的收起来，虎牙尖尖的，很敏感，上颚也敏感；手指很灵活，也很听话，修长白皙，还点了颗小痣，有点舍不得变青紫，不好看，也不衬宋弈。
　　嗯，其实脖颈也好把玩，亲吻他、拥抱他的时候扼住他，喉结的弧度刚刚好嵌合进掌心，留下的“chock”也可以让他穿好几天高领，没有异议……

　　到底该怎么处理美味？
　　谢锦青想得都有点舍不得杀他了。

　　他正纠结，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天外来物——一个软体白团子砸中了他的脑袋。

　　……还拽不下来。

　　谢锦青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下子拍死机了这颗球，抿唇沉下脸。他反手扣上一个棒球帽，插兜。
　　帽檐压下，遮住那双过于惹眼的桃花眼。口罩勾勒出鼻梁高挺的弧度，颊边没肉，分明下颔骨。
　　青年发尾过肩颈，交领遮住了喉结。他有副秀气的骨架，打扮也中性，路人晃一眼只觉漂亮，却说不出男女，再想多瞧才发觉他已经淹没在人流里。

　　谢锦青看着悠哉，却不是乱闯——这条路线已经在他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避开所有主干道的摄像头，利用换班时间差，穿过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小巷，抵达计划中的第一个安全屋。

　　巷口歪斜招牌下的黑网吧门口，他脚步微顿，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
　　这里没监控。

　　而现在，“说吧，你又是干什么的？”
　　谢锦青随口问。

　　【宿主您好，人渣改造系统022，检测到宿主恶役值达75%，符合改造基础指标，已绑定。】

　　“哦。”
　　谢锦青温吞道：
　　“那你应该先跟你的上一个前辈打一架。”

　　【欸？】022眨巴数据眼：O.o
　　【我不是你第一个统嘛。】

　　“不是。上一个已经被销毁了。”
　　他用指腹轻刮白团子的侧颊。
　　“你也想试试？”

　　好让统体寒的话语。
　　022抖擞团子身，追上谢锦青。
　　不管了，绑都绑了。
　　【但是我们已经签订契约了，总之：

　　主线任务一：改过自新。
　　阶段性任务一：恶役值降低至60%】
　　【若任务成功，可收获彩蛋奖励：回溯时钟。】

　　回溯？
　　谢锦青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不屑。
　　他似笑非笑：“如果说是能回到别人的过去，我还真有点心动了。”

　　如果可以，他想要回到爹妈一夜情的那一晚，让这对狗男女生不出自己。
　　这样操蛋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说起来，他妈就是今年出的狱吧。
　　“她在邻市，不愿意见人。”谢父，不、出门在外要叫“谢总”，总拿这点事敲打自己。
　　啧。老不死的。

　　谢锦青弹舌，摸到口袋里从医院顺出来的水果刀。
　　好了，他还有正事，没功夫跟系统过家家。

　　谢锦青抬脚继续往前走——

　　【任务失败，终生体验女生痛经。（如一周内任务进度为零，将体验三天女生痛经）】

　　……一个趔趄。
　　刚才大脑过电似的刺痛，谢锦青扶额，确定不是幻觉。
　　他也逃出了精神病院。

　　【检测到宿主改造意愿低，触发基础惩戒代码：电击。】
　　【请宿主为生命安全着想，配合改造。】

　　比起这个，谢锦青面色古怪，他更在意刚才听到的惩罚——痛经？
　　“你是跨性别运动的支持者？”

　　022：？

　　一人一统就这么大眼对小眼。
　　谢锦青暂时妥协了。

　　在系统近乎怜悯的眼神下，谢锦青搜刮出剩下的全身家当：三个钢镚儿。

　　他甚至没有一部手机，哪怕是老人机。被精神病院没收了，再准确而言，是被宋弈给没收了。

　　不过，现在他左手边是老式公共电话亭，投币一元一次；右手边是自助杂牌饮料售卖机，甚至有五毛一瓶的小汽水。

　　小白团子自认上道，雄赳赳替他推开电话亭的小红门时，谢锦青侧身，惯用的左手给售卖机投币。

　　【……您不觉得你有点幼稚吗？】系统又开始用看笨蛋的眼神看谢锦青。
　　小白团子：幽怨.GIF
　　这样会显得它费劲巴拉推小红门的样子很呆。

　　可乐罐贴上小白团子的侧颊，小白团没防备，更呆了。
　　谢锦青乐。

　　他现在没有想联系的牵挂。
　　或者说，能明目张胆包庇他的共犯。

　　日光婆娑树影，夏风卷叶，光影细碎，在谢锦青优越的下颌和天鹅颈间翩然，那双桃花眼掩在久未修剪的碎发下含笑。
　　谢锦青懒洋洋道：
　　【你发布主线任务也不说要怎么做，在等我自己触发关键人物解锁么？】
　　水汽沾湿他的指腹，修长指节轻敲铁皮罐的节拍，有一搭没一搭地。

　　玩家·谢锦青发动“灵魂拷问”。
　　系统·022被迫“明牌”。

　　022轻咳一声，目移：【我的传送过程出了一点问题……】
　　【一点？】谢锦青眉峰轻挑，惊讶。

　　概括而言：022只收到了一半的前情。

　　022忸怩：【我只知道最后的剧情是你在一个半月前打死了一个人。】
　　还有这回事？谢锦青忘了。一个半月前，自己在干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
　　他的记忆有断片，于是谢锦青又把时间线往前推：事发前，发生了什么？

　　谢锦青陷入沉思。
　　事发前，最近的一串连锁反应在四月中旬：

　　谢父告诉他母亲出狱了，还说了些什么？更重要的信息被模糊掉。现在想来，谢锦青只记得谢父古怪的神态，似是忌惮。
　　而当时，“难为您还记得她。”谢锦青喉结滚动。他不得不承认这回激起了他莫名的情绪，当晚因为什么事谢锦青已经记不清，他和另一个私生子又起了冲突，这次他没忍住直接动手了。
　　就这一次。
　　结果那家伙可能是被打出阴影，诊断出个“心理障碍型阳痿”。

　　衰得没边。
　　谢父那刮在谢锦青脸上的一耳光生疼，震得耳膜嗡嗡。
　　“下不为例。”
　　谢格非就在旁边看着。
　　谢父说：“这次家丑不外扬，别再丢谢家的脸。”

　　可谢家所有的家丑都是你最先制造出来的。不是吗？父亲。
　　谢锦青敷冰袋，无所谓的笑。

　　“混账！”
　　“我怎么领回来你这么个白眼狼？”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他越阴沉，谢锦青越懒散：
　　“怎么，你现在还能收回来吗？”

　　在谢父发火之前，谁来着……拽走了他。
　　谢格非？

　　谢锦青噎住。这段记忆碎片很怪。
　　合理，又不合理。

　　老狗东西为什么偏偏在这么多年后、这个节点突然想起来那个女人？
　　他又为什么要跟个掉价货大打出手？
　　谢格非这个小狗东西还会护着自己？

　　022也困惑，它围着谢锦青扇翅膀，左看右看。
　　【也就是那之后，我感应到了你。】

　　“你来这么晚？”
　　022不懂谢锦青在笑话自己什么。
　　紧接着，它就忘掉了这茬。
　　因为谢锦青又说：“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无所谓的样子气得022朝他发起白团子冲击。
　　“……”谢锦青扒下来脸上的白团子，太阳穴突突跳。

　　【但你没说错。】022憋着气。
　　【那个死者没出现在你的改造指标里。】
　　【虽然搜集来的数据确实显示：人是你杀的。】
　　022纠结又不解。

　　它什么也不知道，剩下的要靠用户·谢锦青自己探索。
　　嗯，一点问题。

　　【只要你不做坏事，做好事至少还是能达成阶段目标一。】
　　022开始给他画大饼。
　　谢锦青不说话。

　　022又推销自己：【而且我还是很有用的，我可是星际高科技！我是那个，哆啦A梦！】
　　谢锦青有反应了：【给我钱。】
　　022：【不可能。】

　　嘁。谢锦青扭头就走。
　　022涨红脸。

　　话套完了，谢锦青也懒得理它，到网吧柜台前。
　　“借个手机。”

　　“要定几个钟？”老板不耐，一抬头看见他，再往下瞟，刀柄倚着口袋边探出来，就在他垂着的手侧。
　　“诶行！”他递的是柜子里的备用机。

　　“我们见过？”谢锦青微笑，晃了眼老板。
　　老板连连摆手，先将自己的手机放下递出去。眼神又是怕、又是犹疑的探究。

　　谢锦青不觉得是自己恐吓到对方，垂眼，“哒哒哒”按键搜索关键词。

　　一个半月前的事。很快，谢锦青搜到了那则报道——4.29绑架案，归属在刑事新闻、社会新闻。
　　热度不低，究其缘由是：谢氏集团的精神病大少爷被绑架后正当防卫过度杀人。

　　……他才不是精神病。

　　屏幕里，“疑犯谢*青”上方赫然映着自己的大头照。那双眼睛和眼睑下的痣太标志性了。
　　也拍得很标志。
　　谢锦青看眼手机，又看眼老板，明白了。

　　老板也在时刻偷瞄。
　　两相对视，尴尬。
　　这个点，网吧里的小青年并不少，可人都在地下一楼。

　　老板冒冷汗，谢锦青也收起笑。
　　“你觉得我很像他？”谢锦青举起那张照片——他还挺欣赏摄影师的，拍得有本人七分好看。
　　而老板只觉头皮发麻，摇头。
　　“我觉得像。”谢锦青摘下口罩。

　　老板脸上的干笑凝固。他往后退，撞到墙，墙左上头是个红色的警报按钮，再往左是进地下一层的楼梯。
　　“谢了。”谢锦青看得出他想干什么，闷笑。临走前，还顺走了桌上的充电宝。

　　只是自己身上实在没什么可抵押给老板的。
　　谢锦青苦恼下，就压低帽檐溜了，一转眼又没了影儿。

　　只留下个汽水瓶盖和傻眼的老板。

　　“喂，110吗？我被抢劫了。”
　　“在xx网吧，好像就是那个，谢某青抢的。”
　　“对，就一个半月前的精神病。在我家店对面跟一个小朋友被绑架犯强掳进辆灰面包车的那个。”
　　“对，又是我。他没伤人，也没问我什么，就抢劫。他把我的手机和充电宝拿走了。”
　　“呃，有留下什么东西么……”

　　老板心神恍惚。尤其是他将瓶盖一翻，发现里面刻着“再来一瓶”，噎住。

　　“……算有吧。”
　　“不过警察同志，我问问他这种情况算越狱吗？”
　　“我是说，有悬赏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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