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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
雨夜的血会和水混在一起,而且总是流得特别快。
Ink站在废弃教堂的彩绘玻璃下,看着月光透过圣徒像在石板地上投下斑斓的影子。他的目标——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福利院院长——正被铁链悬挂在受难像前,嘴里塞着浸过□□的纱布。
"你知道为什么选择这里吗?"Ink戴上黑色皮手套,从内袋取出一支玻璃笔。笔杆里的墨水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汪微型黑夜。
惊恐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Ink微笑着拧开笔盖,金属笔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因为这里的地板..."他突然将笔尖刺入对方颈动脉,"最适合艺术绘画了。"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Ink侧身避开,他后退两步,看着后续的血流顺着铁链蜿蜒而下,在青灰色石板上勾勒出诡异的树状图。
"太单调了。"Ink叹息着取出墨水瓶。这是他特制的配方,如果混合着学业,会在月光下会泛出诡异的蓝黑色。他轻轻摇晃瓶身,然后突然倾斜——
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与鲜血在石板上碰撞出惊人的图案。深红与漆黑交织,像一幅抽象表现主义的杰作。Ink后退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不时在这里补上一笔,在那里滴落几滴,直到整个画面达到完美的平衡。
最后,他将剩余的墨水缓缓倒在尸体胸口。液体顺着僵硬的肌肉纹理流淌,在心脏位置形成一个完美的黑洞。
"七毫升。"Ink对着月光举起空瓶,"你值得这个剂量。"
他正收拾工具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吉姆·莫里亚蒂"的名字。
"嘿!"电话那头的声音欢快得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猜猜谁家的水管又爆了?"
Ink用肩膀夹着手机,同时擦拭着玻璃笔:"这次是真的爆了,还是你又'不小心'炸了实验室?"
"多么伤人的猜测!"莫里亚蒂的笑声通过电波传来,"二十分钟后到你家。带了瓶不错的红酒。"
挂断电话,Ink最后看了眼自己的作品。月光下,血与墨构成的图案正在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边缘开始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二十分钟后,Ink刚换好居家服,门铃就响了。打开门,莫里亚蒂浑身湿透地站在走廊里,头发贴在额前,手里果然提着瓶红酒。但Ink的目光立刻被他衬衫袖口的污渍吸引——那是一种特殊的棕红色,只有在血迹氧化八小时后才会呈现的颜色。
"淋成落汤鸡了。"莫里亚蒂挤进门,水珠从发梢滴到地板上,"你绝对想不到今晚有多精彩!数学系那个老古板终于..."
Ink接过酒瓶,指尖不经意擦过莫里亚蒂的手腕——脉搏每分钟92下,略高于正常值。他假装没注意到对方指甲缝里可疑的暗红色物质。
"浴室在楼上。"Ink转身走向厨房,"毛巾还是老位置。"
当他拿出开瓶器时,听见莫里亚蒂在客厅发出惊叹:"老天,你什么时候开始收藏版画了?"
Ink的手顿了一下。他昨晚刚完成的那幅血墨混合画作正靠在书柜后阴干。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客厅,发现莫里亚蒂正弯腰欣赏的是一张普通的浮世绘复制品。
"上周买的。"Ink松了口气,递过酒杯,"你说精彩的一晚?"
莫里亚蒂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狡黠的光:"我让整个数学系相信黎曼猜想被证明了!"他啜饮着红酒,液体在杯壁留下血一样的痕迹,"那个老傻瓜对着白板又哭又笑的样子...啧啧。"
Ink注意到他说话时无意识地用左手摩擦右手虎口——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勒痕。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莫里亚蒂的皮鞋:原本棕色的鞋尖现在呈现出不自然的深黑色,像是浸过某种液体后匆忙擦拭的痕迹。
"听起来很有戏剧性。"Ink走向唱片机,放上德彪西的《月光》,"要吃点东西吗?"
"当然!"莫里亚蒂像弹簧一样从沙发跳起来,"我看看冰箱有什么..."
Ink未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拉开冰箱门。冷藏室里整齐排列着十几个墨水瓶,标签上详细标注着日期和成分配比。最上层是一盒新鲜的无花果,旁边放着——
"人肝?"莫里亚蒂拿起保鲜盒,好奇地晃了晃。
"鹅肝酱。"Ink平静地接过盒子,"朋友从法国带的。"
莫里亚蒂露出夸张的失望表情:"我还以为终于抓到你的小秘密了呢。"他突然凑近,呼吸间带着红酒的芬芳,"说真的,那些墨水是做什么的?"
"绘画。"Ink转身取出面包篮,"抽象表现主义。"
深夜,当莫里亚蒂在客房睡着后,Ink悄悄检查了他的外套。在内袋里发现了一张被血浸透一半的歌剧院节目单,日期是今晚。而今晚《泰晤士报》网站上最新更新的失踪人口名单里,正好有一位皇家歌剧院的布景师。
Ink轻轻将节目单放回原处,却在外套暗袋摸到一个小玻璃瓶。借着月光,他认出这是医学院常用的甲醛样品容器,但里面漂浮的东西让他呼吸一滞——一片完美保存的人类虹膜,瞳孔周围还连着几根神经末梢。
"找什么呢?"
Ink猛地转身。莫里亚蒂倚在门框上,月光将他瘦削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没穿睡衣,依然套着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衫,此刻正用一把解剖刀修着指甲。
"你的衣服脏了。"Ink面不改色地举起外套,"想拿去干洗。"
莫里亚蒂的笑容在阴影中格外瘆人:"真贴心。"他突然向前一步,刀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你知道吗,我最近对艺术特别感兴趣...尤其是你的'抽象表现主义'。"
Ink感觉后颈的汗毛竖起,但声音依然平稳:"我可以教你。"
"太好了!"莫里亚蒂突然收起刀子,孩子气地拍手,"明天怎么样?我认识个特别棒的'模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是位总爱骚扰女学生的哲学教授。"
两人对视了三秒,然后同时笑出声。某种无言的默契在月光下悄然形成,就像墨水融入鲜血般自然。
次日清晨,Ink被厨房飘来的咖啡香气唤醒。他走进餐厅时,莫里亚蒂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翻阅今天的《泰晤士报》。头版赫然印着昨晚教堂的凶案现场照片——血墨混合的图案被警方称为"魔鬼的杰作"。
"惊人的艺术品,不是吗?"莫里亚蒂头也不抬地说,指尖轻轻抚过报纸上的照片,"我特别喜欢这个处理方式。"
Ink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你喜欢现代艺术?"
"只喜欢真正有...深度的作品。"莫里亚蒂抬起头,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比如用特殊材料创作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Ink透过猫眼看到汉尼拔·莱克特挺拔的身影,医生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牛皮纸包。
"看来你的心理咨询师很敬业。"莫里亚蒂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呼吸拂过Ink的耳际,"周日家访?"
Ink打开门,汉尼拔的目光立刻越过他落在莫里亚蒂身上。两个男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就像两匹狼在领地边界相遇。
"早安。"汉尼拔递过纸包,"您落在我诊所的钢笔。"
Ink接过时立刻认出这不是他的笔——这支的笔帽上有道细微的划痕,是他在三个月前某个受害者骨骼上不小心蹭到的。
"谢谢。"他平静地说,"要进来喝杯咖啡吗?"
汉尼拔迈步进门,黑色牛津鞋在地板上留下淡淡的水痕。Ink注意到那些痕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正是他特制墨水的独特色泽。
"我带了司康饼。"汉尼拔解开纸包,里面是几个造型完美的点心,"用了一种...特殊的黄油。"
莫里亚蒂突然凑近深嗅:"有意思。"他用指尖戳了戳司康饼,"这味道让我想起解剖室的防腐剂。"
三人围坐在餐桌旁,阳光透过窗帘在桌布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Ink注意到汉尼拔的袖扣上沾着一点墨渍,而莫里亚蒂正用手术刀切司康饼的手法太过专业。
"所以,"汉尼拔啜饮着咖啡,"你们认识很久了?"
"五年。"Ink说,同时莫里亚蒂说:"永远。"
两人对视一眼,莫里亚蒂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得像是碎玻璃在金属表面刮擦。汉尼拔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神依然冰冷如手术刀。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窗台上,喙上沾着可疑的红色。屋内的三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向它,又同时收回目光。某种无形的电流在咖啡香气中流转,又像墨水在水中缓缓扩散,最终将一切染成相同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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