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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江城白家破产了。
一夜之间,两个大家族联姻构成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
夫妻俩各自卷款,肉身出境。
把所有债务都留给了白家独子——白余观。
昔日矜贵的小少爷,江城最矜傲的玫瑰,如今成了个债务缠身的可怜蛋。
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目光黏腻地游走在小少爷的身上,想用钱撬开他的膝盖,逼这朵带刺的玫瑰在自己身下颤抖着绽放。
可白余观却在变卖家产还清大半债务后,人间蒸发了。
*
“砰!”
手起刀落,菜刀没入脆生生的瓜瓤中,稍一用力,这熟透了的西瓜便从中间炸开,露出红艳的芯,几滴汁水留在刀刃上。
白余观把菜刀放在小桌上,反手一巴掌拍死了趴在他小腿上叮咬的蚊子,他没管掌心的血痕,在蚊子包处抓挠两下,留下几道红印。
衬着皙白的肤色,煞是惹眼。
“都喷过花露水了,怎么还要来咬我?有蚊子生没蚊子养的东西。”
白余观嘀咕声,举起菜刀对着裂开两半的西瓜比划完后还是停了下来,吃不了这么多,剩下的等会包保鲜膜放冰箱。
就在白余观纠结从什么地方继续下刀好时,一双刷得发白的运动鞋出现在他视线中,他愣神抬头。
入眼是个身穿校服的清瘦少年,头发有些乱,额前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
脸颊瘦削,鼻梁很直,嘴唇紧抿着。
长得倒是不错,只是带了伤,青紫瘀痕片片分散,嘴角、颧骨,眼周...
些许狼狈。
不知道是不是白余观的错觉,他似乎从这少年浅淡的瞳色中,看到了纠缠复杂的多种情绪。
讶异,厌恶,疑惑...可白余观清楚,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少年微妙的恶意又源于何处。
白余观在打量眼前少年的时候,这人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大夏天的,如今虽已是黄昏时刻,但仍热的人发汗,白余观只穿了件宽大的背心,搭配黑色短裤。
皙白的胳膊腿都露在外面,白得晃眼,嫩生生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骨架要小些,蹲在地上就更是一小团,不怎么占地方。
“你...要吃西瓜吗?”
白余观迟疑片刻,举起菜刀,西瓜红色的汁水顺着刀刃往下淌,朝少年笑道。
脸颊皮肤热得泛红,眯起眼睛笑,纤长乌密的眼睫颤颤,唇角微勾。
尽管他不清楚这陌生的少年是谁,但既然从他家门口过了,那就当是邻居了,吴妈说过让他好好跟邻居相处。
白余观注意到少年的耳朵上带着助听器,说话的声音故意大了些。
似是没料到他会是这反应,学生模样的少年愣了瞬,随之淡声问他,“我来找吴阿姨。”
白余观了然点头,“吴妈她出门买菜去了,你有什么事给我说就好,我会帮你转告他的。”
“这是吴阿姨的房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人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说出这话。
好在白余观也理解,毕竟谁回家看见自己邻居换了人,估计都要问上句。
“我要暂住在吴妈家一段时间。”
狭窄的小巷里,两人对视,白余观仍旧蹲在地上,少年站着,居高临下地看他,半晌才出声,
“我叫池默庭,如果吴阿姨回来,请帮我转告她她让我修的收音机已经修好了。”
池默庭说完这些,转身便要走。
可还没迈动步子,就被白余观拉住了手,“你脸上的伤,我帮你...”
“不用。”
池默庭甩开他的手,冷声拒绝,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算开门。
白余观丢下手上的菜刀,凑过去和他聊天。
“我看你校服是江城一高的,那你认识我吗?”
池默庭拧钥匙的动作微顿,随之垂下眼皮,否认,“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就怪了。
池默庭面上冷淡,心底却嘲讽。
怎么会不认识,白余观白大少爷,两年前一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江城大学,大头照至今还在高考喜报那栏挂着。
多优秀的学生,
可这人偏偏就是害他在学校被戏弄,欺辱的罪魁祸首。
“你不认识我啊...”
白余观悻悻收回伸出的手,精致秀气的脸上短暂停留失落。
说罢,他西瓜也不要了,扔下刀起身进屋。
池默庭视线落在他瘦削单薄的背影,又垂眸看了下案板上整齐排排坐的几牙西瓜,眉头皱起,思索自己说话是否有些重了。
毕竟那事也怪不得白余观,顶多算他自己倒霉。
池默庭还没想明白,白余观就拿着碘伏棉签急匆匆从屋里跑出来,见少年没走,他松口气,出声。
“你还是学生呢,不把伤处理好,会被人笑话的,不想让我碰你的话,你把这些东西拿走,自己涂涂吧。”
池默庭僵愣在原地,看向白余观的眸光闪过疑惑,良久才干巴巴地道谢:“谢谢你。”
听力有问题的人,因为听不清别人的发音,所以普通话大多不标准。
池默庭还好,只是吐字有些含糊。
“都是邻居...我还要谢谢你帮吴妈做了这么多,她和我夸过你。”
白余观满不在意地摆手,似乎毫不介怀池默庭刚才对他不友善的态度。
池默庭抿抿唇,攥着棉签和小瓶子的手无意识收紧,脚跟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一步不动。
他想和白余观说让他管管那些人,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沉默着咽了回去。
说到底,这事和白余观关系不大。
就算他出面也没什么用,是自己的怨念牵连到了白余观。
“你和吴阿姨是什么关系?”
池默庭也不走了,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蹩脚的发音让他很容易成为被取笑的对象。
难得遇到有人会对他袒露善意,池默庭就想趁机打听下和白余观有关的事情。
说不定到时候,那群人再来刁难他的时候他就可以把白余观的下落交代出去,寻求半分安稳。他又不是傻子,因为一点小事就感动得不行。
白余观对他没设防,嘀嘀咕咕交代:“吴妈就是看我可怜收留我而已,等我攒够钱,我就走了,我还要去上学...”
池默庭静静地听着,然后记下。
白家破产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他也知道好多人都在找白余观。
只是应该没什么人会想到那个昔日贵为大少爷的人,会沦落到这条小巷里。
“抱歉哈,给你说了这么多,你快点回去吧。”
高中生的学业繁忙,自己却拉着这人说了这么多废话,白余观有些不好意思,歉疚地看向面前瘦削的少年。
池默庭扭头离开时,深深地看了眼正比划着给西瓜蒙保鲜膜的白余观,似乎是要将他这张脸牢牢记住。
*
“吴妈,我来帮你拿。”
白余观在听到门外脚步声后,就立刻起身,打开门就看见了手里拎着一堆花绿塑料袋的吴兰蕙,他赶忙从吴妈手里接过。
“小少爷,你就歇着去吧,我现在给你做饭。”
吴妈年纪不小了,五十来岁的人,留着利落的短发,穿得很素,但胜在干净简单,说话嗓门洪亮,干事风风火火。
“吴妈,你别喊我少爷了,我家里早就破产了,现在我还得靠你养。”
白余观把装着菜肉的塑料袋放在桌上,摆手摇头,一双黑眸里满是湿漉的无奈。
吴妈之前是白家的保姆,在白家干了二十年,她是看着白余观长大的。
吴妈没儿没女,是真心把这个小少爷当自己的孩子,工作这么多年赚的钱,她到最后基本上全砸进去帮白余观还债了。
吴兰蕙生活节省,二十年攒下的工资也有大几百万,明明可以拿这些钱把老房子换了,自己安享晚年。
但在得知白家破产,白余观背上债务后,她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掏出了自己的家当。
就连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少爷,也被她一并收留了。这是她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别人不心疼,她得心疼。
那些人都说白余观傲慢不近人情,鼻孔朝天看人,但只有吴兰蕙清楚她家少爷是个好孩子,从小就乖,听话懂事,只是不喜欢和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接触太多。
外人传来传去,就这样把白余观给抹黑了。
那一对男女,从小就没管过自己亲生儿子,出了事之后,更是直接丢下白余观各自出国,完全没想过给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留下一屁股债后,他该怎么活。
“我们家小鱼就是少爷,咱这么优秀,以后不愁赚大钱。”
吴妈看白余观的时候,眼神慈爱温柔,说这话的时候还带了自豪的意味,笑得眯眼。
她家小少爷和那些只知道混吃等死的酒肉富二代不一样。
白余观可是两年前的江城高考状元,上了大学后也成绩优异,要是可以顺利完成学业,毕业后肯定有出路。
“好了吴妈,别打趣我了,饭什么时候吃都行,你刚回来,先坐沙发上休息会。冰箱里有切好的西瓜,我去给你拿来。”
白余观叹气,绕到吴妈身后,两手搭在她肩膀上,摇摇晃晃把人推着走到沙发边上,然后轻轻按着吴妈的肩膀,让人坐了下来。
白余观拿吴妈没办法,也只有吴妈还对他抱着希望,就连白余观自己都认为他的人生完蛋了。
毕竟现在,他还欠了不少债务,因为担心债主会找到学校去闹,白余观连学都不敢上,只能躲在吴妈这里,短暂寻求安稳。
他还是白家少爷的时候,性子太傲,看不起那些只靠家里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废物少爷。
做事也不留情面,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那些人像蟑螂一样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现在白家落难了,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白余观也是因为清楚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才会选择立刻休学躲在了这交错拥挤的巷区。
谁也不会知道,矜贵傲慢吃不得半点苦的小少爷会选择跟着自己的保姆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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