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翻之

　　“夏日的风炎热又多情，带走一批人又带来一批人，充满生机与活力......”
　　林师秀死气沉沉的瘫在大会厅的椅子上，脑子像刚开机，空调温度太低了，冻的他手指攥的紧紧的。
　　记忆回到半个小时前。
　　一片人海中，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好奇的观赏省重点并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掌。
　　刚刚高考结束的林师秀盲目的抬头，看着反光得刺眼的铁栅栏正缓缓打开，露出他朝不思夜不想的高中校园。门口的保安挥挥手表示可以进了。
　　谁要进，我吗。
　　许是被自己的荒唐想法吓到了，林师秀干巴巴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的！怎么不小心跑这儿来了，我现在应该在过美国时间才对，哦对！录取通知书还没收到呢，快走快走......”
　　自欺欺人的转身回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孩子，通知书在学校里啊，发什么疯。”
　　逐渐熟悉的画面，老妈的声音呈三D立体音在耳边环绕着。林师秀不知道怎么领的通知书，怎么跟着人流寻找闭着眼也能找到的大会厅。
　　身体化成幽灵，四处飘来飘去。
　　“希望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高中生活！接下来的，有请书记跟大家指导高中规划。”掌声雷动。
　　林师秀目光聚焦，思绪慢慢回转。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追古溯今，问天问地问鬼神，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重生了，不是什么虐文爽剧话本子，而是高中生活的从头开始。
　　林师秀轻轻切了一声，不带情绪的无力的一声。
　　如果现在有人想带他去死，他一定会真挚的回答：
　　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哎，一会儿去打球。”
　　声音从远至近传来，林师秀淡淡转头，从小到大的好哥们骤然出现在眼前。
　　李向阳是林师秀光着腚就认识的，两人从小学比到初中，到头来一起进了省重点。
　　看着略带青涩的脸颊，林师秀心里一阵感动，至于原因，应该是年已七八十的老爷子突然看到了早已出嫁的闺女幼年时的照片，慈爱又心疼。
　　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上李向阳的脸。这么年轻啊，真好。
　　李向阳看着屏幕上的高中指南，等着回话。脸上突然一阵冰凉。
　　“我艹！儿子你干嘛！”
　　“我艹，你眼睛怎么回事！”
　　“....你..哭了？！你干嘛，看个升学指南给你看的人生无望了？放心，有我罩着…”
　　...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表情。没错了，是还没被学习压弯了腰的李向阳。
　　林师秀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双手捂住整张脸。脑子像被熬成浆糊。
　　李向阳看着林师秀的一阵忙活，脸被搓的通红后缓缓抬脸说：“行啊！我们好久没打了。”说完笑了一下。
　　死寂一般的沉默。
　　越努力越心酸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李向阳被那诡异的笑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淤青，那是昨天林师秀打球时眼瞎一样肘上来的。
　　没错，昨天。
　　林师秀看着同样深呼吸的李向阳，嘴角抿了抿，一脸无语的转头。
　　“林师秀，你受什么刺激了？说的什么鬼话。”
　　本想开开玩笑舒缓氛围，可当他看着眼圈又开始变红的林师秀，身体僵硬了一刻。
　　我擦，什么鬼。
　　李向阳不敢再开玩笑，俯身贴近。
　　“家里...真出变故了？”
　　李向阳说的动容，周围人的视线慢慢向这对飘去，慢慢忽视了台子上同样讲的动容的书记。
　　空调里呆久了总感觉寒气入体般难受，林师秀不由地望向窗外热烈的阳光。
　　唉，不想跟傻子讲话。
　　大厅里除了台上的声音，一时间安静下来，像被按下静音键。
　　林师秀久久脱离不了情绪，一看到“年轻”的李向阳，仿佛看到了他苦命的三年，而他，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胜利者，没来的及拥抱太阳，就被一脚踹了回去。
　　老天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别对我用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招儿啊，我幼小的心灵会碎成渣的！！
　　李向阳看着默默扭头的林师秀一脸悲哀的看着窗外，嘴唇好像抖了抖。
　　“我妈....”
　　“是徐姨！她，怎么会？！！”
　　林师秀看着走来的徐慧珍，愣愣的开口。但在头脑风暴的李向阳眼里可不止这个含义。
　　感受着肩上的重量，林师秀回头，看到了抬手扶额皱着眉的忧郁王子，正幽幽的叹着气。
　　不儿，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知道个鬼。
　　“没事的兄弟。”没事你妹。
　　“都会好的...”你来上六年高中。《微笑》
　　台上的王书记看着台下犹如台风眼的二人，以及周围一圈面露感怀，全然已经忘了他的众人，慢慢加大了音量。
　　“这是非常重要的，甚至于！影响整个高中！......”显然没用。
　　身后大屏上的蓝色标记印在书记讲的通红的脸上。没用的同时还增添了几分苦涩。
　　那句话怎么说的，自古红蓝出CP。
　　林师秀正想着怎么让这个蠢货清醒，身后传来了徐慧珍的声音。完。
　　刚上完厕所的徐慧珍正挽着黎殷的手说着最新的明星热事，却感觉背后一阵阴冷。
　　“殷殷，我怎么感觉这些人在看我，眼神怪怪的。”
　　黎殷扭头看了看，周围人好像意识到什么，立马瞥开眼神。
　　“是怪怪的。”
　　徐慧珍走到座位前，看到自己儿子正通红着眼眶用力的捂着李向阳的嘴，表情低沉。
　　“你干嘛，谁死了哭成这样。捂着阳阳干什么。”徐慧珍压着声音问道。
　　李向阳听到后像是似是受到什么苦楚，深深看着徐慧珍似要说什么，眼神深情。
　　徐慧珍愣了愣，心里发毛。
　　“林师秀，你放开让他说，犯什么事了又？”
　　林师秀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
　　“我不放！”
　　徐慧珍好像听到周围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真是见了鬼了。
　　台上的书记讲的更加激烈，嘴里口水都来不及咽，被呛的弯着腰手直拍着胸口。
　　部分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扭头看去。
　　中国人的天性。
　　书记感觉到目光，也不管别的，接着直起背继续大声的演讲。
　　徐慧珍看着台上的人，皱起眉头。这人也有病，又不是听不见。
　　毫无征兆的，李向阳用力抬手抓下捂着嘴的手，扭头向林师秀坚定的点了点头。
　　林师秀：？？？？？？
　　“徐姨，你跟我妈也这么久交情了，就别瞒了。不管花多少钱，咱们也治！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完了，全完了。
　　林师秀看着紧抿着唇的老妈，眼前的画面被盘踞折叠，扭曲在一起。
　　人这一生，也就这样了，还能闯出多大的乱子。
　　接着李向阳亲身证明，还有强者。
　　林师秀麻木的看着他一把抱住满脸黑线的徐慧珍隐忍的说道：“徐姨，你要坚持下去，我舍不得你的。”
　　林师秀听着他的喊声，周围人默默拿纸擤鼻涕的声音，台上人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声音。突然眼前恍惚起来。
　　真好啊，我是不是要回去了。
　　显然他错了，因为已经被徐慧珍强有力的手拽出大厅了。
　　另一边也没闲着。
　　黎殷在看到徐慧珍的表情后用零点一秒的时间理清事情，揪着李向阳的耳朵就从另一出口飞出。
　　两边的楼梯口相继传出鞭炮声。
　　怪喜庆。
　　------
　　老式的办公室里，空调嗡嗡的出着冷气。林师秀懒散的坐在皮质的沙发上，他看着桌上的绿植被冷风吹的乱晃，打在一旁的金鱼缸上。
　　“今天算是你们第一天入学，我也不是给你们下马威，只是！不管怎模样，品德是第一！一个人的品质，就决定着......”
　　林师秀看着面前长篇大论的王则，好像回到了在太阳底下无奈听演讲，还要动不动鼓掌的时光。
　　不过那时候还能偷偷看着前排的影子发呆，也不算太无聊。
　　在新生指导会结束后，他和李向阳毫无征兆的被请到了办公室。
　　林师秀回想起刚刚台上差点口吐悬河的画面。
　　嗯。。有一点征兆吧。。。
　　一旁的李向阳已经彻底懵圈，坐在离林师秀最远的一角，双目充满了幽怨，脸上的红掌印格外明目。
　　林师秀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红印，在心里默默感激。
　　还好不算太丢脸。
　　“听明白了吗？尤其马上就要分班考了。”
　　分班考。
　　林师秀头抬了抬，既然重来一次...
　　“王书记，你放心，我分班考肯定拿个第一。啊不是，第二。”林师秀左手懒懒撑着头回话，头发被随意的翻起，眼神自信。
　　王则正喝着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唉唉唉！老王你干嘛！水到我桌上了！”
　　说话的是一个秃头的老师，几缕头发从左边绕过头顶又被贴在右边。但还是不时的被吹起，又被捋平。
　　要不是已经看习惯了，林师秀能目瞪口呆的观察很久。
　　别问，问就是帅。
　　林师秀看着熟悉的物理老师，顿时想起他还有个政教处主任的职务，不过不爱管事，大大小小的都推给书记，自己两袖清风。
　　“小伙子，你好歹也是考进一中的，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分班考肯定不容易。你们也没犯什么事，赶紧回去准备吧。”
　　说着手在嘴边摆了摆，但还是没遮住嘴角的笑意。
　　话还是说轻了。林师秀回想分班考的考场上，几乎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颤着手写完的。
　　当时的崩溃，无法用言语形容，像七八月的天气里穿着一身纯棉羽绒服。
　　闷得心慌。
　　but，时代变了！老子可是刚从高考考场上下来的巅峰级强者！
　　“那您可瞧着，我一定考第二。”林师秀说完拉起用智障眼神看他的李向阳，大步流星的迈出门槛。
　　爽歪歪。
　　办公室的二人一时间竟不知先笑还是先无语，突然王则想到什么。
　　“嘶，老吕，我告诉他我姓王了吗？”
　　“鬼知道，上网查的吧。”
　　“哦......”
　　-----
　　凌晨十二点的晚上。
　　林师秀看着李向阳微信聊天上的红点点，爽快的把手机一丢。
　　这傻子明天再哄吧。
　　窗外知了叫个不停，夜风扑进昏暗的房间，兜兜转转，卷着窗帘又出去。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林师秀的视线也随着窗帘一角忽上忽下。心里有了一个猖狂至极的想法。
　　老话说，既来之则安之。那么就是说，来都来了，不玩儿开心不白来了！
　　一丝诡异的笑容爬上林师秀清秀的脸上。他想到上辈子的苦逼生活，暗暗下定决心。
　　老子这一次！要上怼老师！下怼同学！顶着学神的头衔行霸于学校各处！！！
　　至于别的。。
　　林师秀仰头靠在床头，思绪如潮水萦绕在心口，卷起埋藏深处的情愫盎然。
　　既然不用为学习发愁了。
　　那我...顺便....表个白，
　　他暗恋三年的高冷学霸---宋宇。
　　夜深了，蝉声弱了，风还在吹。
　　吹不灭，少年暗恋的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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