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

　　秋山

　　秋风裹挟着松针的清香掠过山脊时，金紫薇正跪在药庐前的青石上捣药。捣杵撞击陶罐的声响惊动了檐下的铜铃，她抬头望去，只见山道上飘来一抹绛紫色裙裾，林棠提着竹篮立在暮色里，发间的山茶花沾着未散的雾气。

　　"又在折腾这些苦药？"林棠将竹篮重重搁在石桌上，熟透的山柿子滚出篮沿，"尝尝我新酿的桂花酒，比你这黄连汁子强百倍。"她说话时，腕间银铃叮当作响，这是金紫薇去年在山下市集给她买的。

　　金紫薇用帕子擦了擦汗，露出个温和的笑。自从三年前在采药途中救下重伤的林棠，这座隐在秋山里的药庐便多了这样鲜活的存在。彼时林棠满身血污倒在溪边，是她冒着暴雨采来续命的草药，也是她守了七日七夜，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南疆的瘟疫越发严重了。"金紫薇忽然开口，将捣好的药粉仔细包进油纸，"我打算明日启程。"话音未落，林棠手中的酒盏重重磕在石桌上，溅出的酒液在暮色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你疯了？！"林棠猛地站起身，发间的山茶花被碰落在地，"南疆瘴气弥漫，你以为凭几包草药就能救人？"她想起初见时金紫薇单薄的身影，那时她还笑话这大夫太过柔弱，却不知这瘦弱身躯里藏着怎样执拗的魂灵。

　　金紫薇起身捡起山茶花，轻轻别回林棠发间："棠棠，我学医时曾发过誓。"她的指尖带着常年捣药留下的薄茧，抚过林棠发烫的脸颊，"你忘了吗？当初你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活着真好'。"

　　林棠别过头去，不愿看那双盛着秋水的眼睛。她当然记得，记得昏迷时朦胧的药香，记得醒来时金紫薇布满血丝的眼睛，更记得那些深夜里，金紫薇握着她的手说"别怕"。

　　山风穿堂而过，掀起窗棂上的薄纱。林棠突然抓住金紫薇的手腕，将人拽进怀里："要去，我陪你去。"她的声音闷在对方肩头，"你若是敢死在南疆，我就把你的药庐烧得连灰都不剩。"

　　金紫薇笑出声，环住林棠的腰。药庐外，秋虫开始低鸣，远处的山峦渐渐被夜色吞没，唯有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月光下缠绵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第二日破晓，药庐的木门吱呀推开。金紫薇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林棠腰间悬着淬了毒的软剑，绛紫色裙裾与月白色长衫并肩消失在晨雾里。秋山依旧寂静，唯有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目送着两个身影走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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