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窥视
夜色如墨，风平浪静。一艘宛如浮动宫殿般的邮轮，悬停在公海上。十二层甲板通体镶嵌LED 灯，给墨色注入了炫彩光影。雪茄烟雾与香水味伴着潮湿的海风围绕船体。
水晶吊灯倾泻下碎钻般的光。林宴捏着裙摆退到拍卖厅角落，耳边传来主持人激昂的拍卖词 ——“这枚‘深海星辰’胸针，由设计师林宴小姐以千年珍珠母贝与蓝钻打造，起拍价三百万！” 听着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她扶了扶胸前别着的同款设计，贝母鳞片在灯光下流转着诡谲的紫蓝。
“林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 西装革履的商人端着香槟凑过来，混着香烟和古龙水的味道，林宴下意识皱了下鼻头。“听说您的灵感来自海底漩涡？要不要跟我聊聊……” 话音未落，又有人举着酒杯挤过来，林宴脸上带着机械的微笑碰杯，她酒量一般，喝下去的酒在她胃里翻搅，热的她开始冒出细汗。
她数着水晶吊灯上第 108 颗玻璃珠时，终于等到人群被新拍品吸引。她攥着半杯酒溜出宴会厅，来到甲板上，咸湿的海风瞬间冲淡了她的不适感。
林宴倚着雕花铁栏，感受着海风，她将杯子里剩下的的酒液缓缓倒进海里，心情放松。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这个一直陪伴着她的护身符，每次都会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她未察觉到，暗处有双被海水浸润的瞳孔正死死地盯着她。
沧溟的鱼尾轻轻搅动着海水，鳞片在水流中若隐若现，月光下泛着蓝光。她习惯性地游向海面，这是她每月一次的例行 “巡视”，来碰碰运气，找那些可能会给她带来缓解痛苦希望的东西。她视力很好，所以林宴一出现，她一眼就被那道身影吸引住视线，而真正让沧溟心跳加速的，是女人颈肩晃动的项链吊坠，那上面散发着她无比熟悉的气息 —— 母亲的气息。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借着海水的掩护，悄悄观察着这个女人。沧溟的目光落在林宴的皮肤上，细腻白皙，与她研究过的那些人类皮肤好像有某种微妙的不同。
沧溟在水下静静地看着林宴，她自成年以来就没有再见过母亲，她想不明白这个人类身上为什么会有她母亲的鳞片，所以她鬼使神差地跟随着游轮。
林宴丝毫没有察觉到水下的目光，准备转身走进船舱，迎接下一轮的拍卖会。眼看着林宴要回去，沧溟情急之下，灵光乍现。
“救…… 救命！” 呼救声在海面传了出来。沧溟将鱼尾化作双腿，刻意在海水中扑腾起大片水花，海藻般的长发缠绕着染血的肩头。她努力仰头露出水面，声音慌乱，“救命啊，求求你…… 救救我……”
听到呼救声，林宴迅速转身，寻找声音来源。借着微光她俯身，循声看到了不远处那个漂浮在海面的少女，小小的阴影看不清容貌。林宴急忙呼喊甲板上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帮忙施救。
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把人捞上来，那姑娘正趴在甲板上咳水，黑头发糊了一脸。林宴看着那单薄背影一抽一抽的，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没事了，"她蹲下来递了块毛巾，"能说话吗？"
湿漉漉的脑袋抬起来，林宴呼吸一滞——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眼睛亮得吓人。更怪的是，她接毛巾时手指擦过林宴手腕，凉得像刚解冻的海鱼。
"我..."少女抓住林宴的衣角，指甲有点过于尖了，"踩空了。"
林宴这才注意到她说话带着奇怪的停顿，像刚学会说话一样。领口被蹭开一截，露出锁骨处几片细小的伤痕。
"你受伤了？"林宴伸手要碰，对方却猛地后缩，后背撞上栏杆发出闷响。
旁边救生员插嘴："估计吓坏了，送医务室吧。"
少女突然抬头，直勾勾盯着林宴脖子上的项链——那里坠着颗罕见的蓝钻。林宴下意识捂住宝石，却看见对方喉结动了动，轻轻说了句什么。
后来林宴反复回忆，觉得那应该是："找到了。"
医务室里，林宴看着护士给少女裹上毛毯。小姑娘始终蜷在诊疗床角落，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但挡不住她直勾勾盯着林宴脖子的视线。
"叫什么名字？"护士翻着登记表。
"沧..."少女舌尖抵着牙齿，像在适应发音，"沧溟。"
林宴突然觉得项链发烫。那颗蓝钻贴着她锁骨微微震动，仿佛要挣脱链子跳进对方手里。她下意识按住宝石，却看见沧溟嘴角翘了翘——这个笑容，嘴角咧开的幅度也太大了点，林宴心想。
"家属留下，其他人出去。"医生拉上帘子。
林宴刚要起身，毛毯下突然伸出双冰凉的手攥住她手腕。沧溟的拇指正好压在她脉搏上。"你陪。"语气没有一点请求的意味。护士噗嗤笑了："看来林总监捡了只小野猫。"
林宴一阵无语，拍卖会还在继续，林宴反正也不想呆在那里，索性就想着在这里安抚受惊了的小姑娘。
保安室里，保安调监控时挠头："奇怪，落水那段录像全是噪点。"本就光线不够，屏幕前又像团了块儿雾。
"这小妹妹的伤..."医生指着X光片欲言又止，"脊椎金属植入物有点特殊，建议回岸上复查。"林宴愣住："什么植入物？"
医生交代了几句，拿着本子退了出去。 "你的项链。"沧溟突然伸手碰蓝钻，从哪里买的？"林宴还没反应过来，沧溟已经收回手，病号服后背渗出一点暗红。
"伤口裂了？"林宴要去按呼叫铃。
"旧伤。"沧溟侧身避开灯光，阴影里的面部严肃，"每到阴雨天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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