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枕边叛臣(双重生)

作者: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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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重生


      楚鸢重生在嫁去魏府的途中。
      她从黑暗中睁开眼时,竟不知道身在何处。

      没见黑白无常,也未见奈何桥,入目却是一片清湛汪亮的河水。
      四肢百骸被河水冻得发麻。

      她一时恍惚,这是死后变成水鬼了么?可她分明是中箭坠城身亡的呀。
      也不知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吸饱了水像铁块一样沉,拖着她往河底坠!

      才死过一遭,一睁眼又死……那哪儿成!?

      楚鸢说什么也不愿认命。她伸开双臂,拼命往上刨。
      可无济于事。

      意识再次陷入模糊,却隐隐看见有人入水,拽住她的衣领。
      “公主!公主!”

      这回再睁眼,楚鸢是被胸口的挤压劲给按醒的。
      模糊瞧见有人在用力按压她胸口,掌面不大,力道却迅猛得几乎要将她肋骨压断。

      “呜哇——”
      楚鸢猛地弓起身,呛出几口河水来,呼吸也渐顺畅。
      只是眼前是一团晃动的桃色。
      她再眨了两下,才看清是个头束双螺髻、身穿桃色襦裙的小丫鬟。

      “素月……?”

      丫鬟泪眼朦胧地跪在她身侧,听见她开口,浑身一颤,喜极而泣:“公主您终于醒了!公主醒了!”

      素月扶着她,缓缓挪到岸边青石上。
      湿透的嫁衣贴在身,风一吹,激得楚鸢打了个寒颤,晕乎的脑子倒清明起来。
      她目光一寸寸扫过四周。河堤两岸桃红柳绿,柳絮飘飞,野鸭嬉游。

      而素月……
      那抵抗叛军之时护她而死的小丫鬟,如今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楚鸢低头,抚过嫁衣上金线绣出的鸾凤云纹,指尖微微发抖。绮罗穀缯、十二色重缘袍,刺绣的纹样竟然都与当年出嫁那日所着,分毫不差。
      她展开纤纤十指,蔻丹红艳,白皙的手背上,连那道为他做饭而留下的疤痕都已不在。

      “末将该死!” 披甲执戟的羽林中郎将匆匆赶至。
      他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都快埋进河边草丛:“臣等已擒获十三名刺客,请、请公主发落……”

      楚鸢盯着他铠甲上的血痕,抬起仅剩一只翘头履的脚,狠狠踹在他胸口。
      那一脚极重,将人高马大的中郎将踹得仰倒在地,甲胄砸地,发出闷响。
      她伸长脖颈,低头细瞧那人吃痛的神情。不似作伪。
      ——竟不是梦么?

      岸边赶来的羽林护卫见状,齐刷刷跪倒,甲胄哗啦作响。
      “求公主饶命!”

      素月早憋了一肚子火,目光扫过这群护卫,厉声训斥:“公主大婚之日遇袭!你们几十号人,竟没一个护住公主!还有脸求饶?”
      楚鸢却并未在乎这,反而眸光熠熠看向素月:“今日是什么日子?”
      素月一愣,有些疑惑仍回道:“今日公主下嫁左相府,是景元四年三月十三呀。公主何故问此?”

      三月十三,景元四年。
      楚鸢闭上眼,前世刀铮剑鸣、血肉横飞的景象仿佛仍在眼前。
      大雪之中,她的夫君领着六万叛军精兵兵临城下,箭雨漫天。他的眼,不再是温和疏离,而变得冷厉无情,与之对视直叫人发怵。
      她原以为这人只是不喜欢她而已,却没想到他是要夺走楚氏江山!
      可惜识破他狼子野心时,为时已晚。

      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刹那间,肌肤传来尖锐而真实的痛意。
      看来是真重回到了三年前!

      既重活一世,这次必要先下手为强,除掉魏珣。唯有这样,才能保住楚彧和陈国,无愧当年对母后的许诺。
      楚鸢心头热血狂涌,倏地站起身,目光扫过跪伏一地的羽林护卫,忍不住大笑:“好,好!”

      中郎将闻言却反而吓得面如死灰,冷汗直冒。早听闻元禧长公主张扬跋扈,杀仆素来肆意。
      今日护卫失职,害公主落水……他们怕是难逃一死了。
      中郎将当楚鸢方才问时日是在点他等的忌日,伏地颤声道:“臣等护卫不力,罪该万死!但求公主开恩,饶过臣等家人……”
      他话还未毕,却听一声:“都起来吧。”

      中郎将猛地抬头看向长公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护卫不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去后,各领二十大板。”身穿嫁衣的长公主脸上神情轻松,真的就放过了他等。
      就连素月都难以置信:“公主……”羽林军失职,怎能这样轻易饶了?
      中郎将受宠若惊,几乎是呆愣在原地。
      楚鸢挑眉:“怎么,嫌少了?”

      “不、不敢!”中郎将反应过来,激动得脸涨得通红,连连叩首谢恩,“谢公主开恩!”
      楚鸢转眸看向被押来的刺客,冷笑:“至于这十三人……不必审了,就地斩杀,沉河。”
      中郎将面色微变,倒不是不敢杀,只迟疑道:“今日公主毕竟大喜之日……”
      “大婚又如何,不也算给本宫婚仪添红添彩?”楚鸢冷哼一声,“还杵在这作什么!?”
      注定要两相厮杀的婚姻,还顾忌什么忌讳。

      中郎将额间冷汗滑落,果然还是那张扬跋扈的元禧长公主。
      他越发珍惜公主饶命,连忙带人挥刀。
      十三颗头颅滚落,鲜血汩汩汇入清水河,如一方猩红绸缎,缓缓延展晕开。

      楚鸢见后神色如常,只拂袖转身:“今日遇刺,可见并非良辰吉日,不宜成婚。传令,调转仪队,回宫。”
      前世,她为守吉时成婚,忍着浑身湿冷赶往魏府,最终也未讨得半分欢心。
      如今又何必委屈自己。

      “是!”
      中郎将经方才已决意对楚鸢唯命是从,刚应下,走出两步,忽而僵在原地。
      ——回宫!?
      哪有公主出嫁半途又折返的道理?
      皇帝指派他们护送长公主,是要送到魏府才算完成差事。

      他硬着头皮转身,一脸为难:“公主……宁国公府就在三里外,怎可折回皇宫……”
      楚鸢面无表情。
      她当着他的面抖起长袖,湿透的布料搭在两腕,两手交错一拧,水珠嘀嗒落地。

      素月原本也想劝,见此情形,立刻闭口不言。
      “没看见本宫浑身湿透了么?是要本宫穿着这身湿衣拜堂?要是染了风寒,你们几个脑袋够担待吗!?”
      中郎将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惹她不悦,只得照办。

      好在喜轿虽落水,被捞起后尚未损坏,楚鸢便重新坐入。
      四五百人的仪仗队重新整备,浸水的轿子一路吱呀作响,很快驶离白玉桥。

      楚鸢边拧着湿衣边回忆前世。
      那时白玉桥遇刺案由廷尉审理,迟迟查不出主使,最终成了悬案,廷尉监只说呈报说是谋逆藩王余孽作乱。
      直到成婚第三年突变,那人带兵谋反,楚鸢才知晓。这场刺杀幕后主使,不是旁人,正是她即将嫁的夫君。
      曾辅佐幼帝、执掌朝政,如今封为国公,却仍威控百官的左相大人——魏珣。

      若非是听见魏府下人嘴漏一句,她怕是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她知魏珣不愿娶她,却没想到他原来从一开始,就厌恶她到这般地步——竟要她死在成婚半途。
      也对。
      毕竟若她真嫁入魏府,再杀她便难脱干系,陛下不会放过他。
      想到少帝楚彧,楚鸢一颗心又揪起来。

      母后弥留之际,她与楚彧跪在凤榻前,曾亲口许诺要护着弟弟一生。
      即便以性命为祭。
      只可惜,前世最后她没能多撑一会儿。
      若她多撑一刻,也许能为楚彧争取更多时辰,等到援军赶来。也不知晓最终战况如何……
      天底下有几人似她这样,她爱了一人那么多年,到头来竟是死在他手里。
      竟是与狼共枕,浑然不觉。
      不,甚至从未共枕……

      轿身突然一顿,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听外面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老奴参见公主。皇上听闻公主出嫁途中遇刺落水,心急如焚,但因盘查要案暂不得空。是以下旨增派护卫,命老奴给公主送干爽衣裳。”

      楚鸢掀开车帘,抬眼一瞧,来人身穿绛紫云纹锦服,两鬓灰白,正是楚彧身边的大太监徐礼。徐礼伺候过先皇后的老人,从小看着她和楚彧长大。
      楚鸢笑道:“徐公公,哪里还劳烦您出来跑一趟。本宫无碍。”
      徐礼见楚鸢露面,如释重负:“不麻烦,公主无碍便是万幸。”
      瞧了眼仪仗队,又道:“皇上亦有嘱咐,莫误了成婚吉时。这头……可不是去国公府的路。”

      楚鸢心叹打道回宫的算盘是不能作数了,睁着杏眼悻悻道:
      “吉时再要紧,难道要让本宫像只落汤鸡似的拜堂?公公既带了干净衣裳再好不过,且就劳烦带路找间客栈容本宫更衣吧。”
      徐礼这下也无话,领着人给楚鸢妥当安排了去处。

      一入客栈天字号房,楚鸢立马扒下湿漉厚重嫁衣,很快客栈小二便抬着热水送了上来。
      素月给她细心拆下满头簪珥,楚鸢散开勒得头皮痛的大手髻。
      屏风后升起白雾,楚鸢脱了里衣,迈了过去,整个人沉入浴桶。热水漫过锁骨时,她才真正有活过来了的感觉。
      浑身暖和后楚鸢很快出来,又吩咐小二换水,推着素月也重洗祛寒。
      “公主……”
      素月捧着楚鸢塞入怀的干净衣裳局促不安。
      楚鸢嗔声催促:“快去。难道让本宫等你不成?”

      身旁无人伺候的间隙,楚鸢却悄声招呼来小二,耳语了几句后,目送小二下楼。

      转身回屋后,若无其事地对着铜镜,一笔一笔描眉。
      镜中清晰映出她十六岁的容貌,身穿白绢中衣肩披乌发,经热水泡过的肌肤白里透红,神态明媚,眉宇间犹带稚气与傲气。

      楚鸢瞧着有些恍惚,倒一时不敢相信这样青春明媚的面孔也曾属于她。
      只记离开宁国公府时,脸上不知何时已累积满了哀怨,眼里只剩疲倦和不甘。
      那时她已被魏珣的冰冷伤透,她本性情骄纵,嫁入魏府后那般收敛脾性,柔情似水,却化不开他铁石心肠。
      此生,再也不愿做那样的傻事了。

      可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抓魏珣的把柄,楚鸢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进这虎窝一趟。

      素月已换好衣裳走出,又捧起徐礼送来的新嫁衣候在一旁。
      “公主。”
      楚鸢回神,收敛眸中冷光,含笑起身,丹蔻指尖挑起新衣换上。
      素月给楚鸢重梳好发髻,却忽发现珠钗少了一支,四处都寻不得。
      楚鸢反安慰劝阻:“不用找了,丢这一支不妨事。下楼吧。”

      送亲仪仗队伍重新上路,伴着喧天的锣鼓声成列前行。
      皇城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茶肆酒馆里,关于公主遇刺的传闻早已传开。
      不少茶客低声谈论那十三名刺客的惨状,抬眼瞥见街中走过的长串送嫁队伍,暗暗摇头。
      楚鸢无心顾及这些流言,满心琢磨着,若是再见到魏珣,自己可得继续演着前世初嫁时娇羞欣喜模样才行。

      不消多时,喜轿终到了魏府。
      喜娘躬身掀起轿帘,楚鸢搭着她的手缓步而下,素月紧随在侧。
      隔着红纱盖头,楚鸢抬眸隐约可见府门上鎏金的匾额,仅有二字却隐露宝剑出锋之势,铁画银钩,凌厉遒美。
      前人说,笔墨之间藏本人气韵。
      楚鸢再细瞧他亲手提的“魏府”二字,如此凌厉之势,前世自己瞎了眼才觉得他温润如玉。

      魏府门前,上至七十高龄、身着诰命服的老夫人,下至仆役杂役,近三百人已在料峭春风中恭候多时。
      楚鸢透过红纱,瞧着站在府门前这些魏府人,面上各般神色,果然与前世别无二致。
      唯独未见新郎的身影。

      前世她进魏府祠堂后新郎才姗姗来迟,果然如今魏府门口又没见着他。
      就瞧这一眼,楚鸢发现自个装不出好脾气。
      抽回被喜娘搀扶的手,她掀开红盖头,眼带寒意,皮笑肉不笑道:“怎的未见驸马?”

      魏府众人也未料到新娘竟自顾掀开了红盖头,纷纷面露惊诧,可待细瞧了红纱底下露出的那张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
      元禧公主跋扈张扬的名声从宫内传遍京城,可奚落公主容貌的话,却是从未听闻。
      少女仙姿玉骨,雪肤乌发,眉眼精致似白玉雕琢而成,目光流转,明艳得不可方物。一双睁着杏眸扫过众人,神态娇憨,带着三分嗔怒。

      魏老夫人连忙站出来安抚:“公主勿急,承昭他……正在赶回府路上。”
      楚鸢冷笑:“左相到底是大忙人,是本宫嫁得不凑巧了?”

      话音刚落,却见府门中一道黑中扬红的颀长身影踏着满地鞭炮残留的碎红缓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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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长公主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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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6个月前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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