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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传家墨
梁淮声的迈巴赫停在明德大学门口时,秘书正第三次核对行程:"9点整听文化项目汇报,11点回公司签融资协议..."
"知道了。"他打断汇报,扯松领带。车窗倒影里,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疲惫——连续三天的跨国谈判让他右眉骨那道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司机刚打开车门,梁淮声突然瞥见校门口的宣传栏。海报上穿旗袍的姑娘正在演示古籍修复,旁边一行手写体标题:《让老物件讲新故事》。不知怎么,他伸手按住即将关闭的车门:"先去这个讲座。"
秘书瞪大眼睛:"但和王董他们的会议要准备开始了…”
"相信我,来得及。”他甩上车门,黑色西装掠过海报时带起一阵风,惊飞了落在宣传栏上的银杏叶。
其实他也不知道讲座的具体位置在哪里,突然想跑掉其实也有这段时间太累的原因,回想起刚刚在海报上女孩的样子不仅于前两个月的那个模样重叠,梁淮声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南枝的场景。
那天他原本只是例行公事,去听一场关于“文化传承与创新”的投资项目。作为白手起家的科技公司CEO,梁淮声早已习惯了掌控全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腕间低调的机械表盘映着冷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会议室里没人敢和他对视,直到——
江南枝走上讲台。
她没有穿刻板的职业装,而是一件简单的浅青色旗袍,旗袍完美的勾勒了她完美的曲线。头发松松的挽起起,有几缕碎发垂在耳际,上面插了一个带着流苏的簪子,流苏随着她翻动稿件的动作轻轻晃动,多了几分俏皮。不过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的眼睛——像被雨水清洗过的青梅,清澈中带着一丝倔强的亮。
台上的小姑娘十分的与众不同,在其他人都是用ppt演讲时,她只是轻悄悄的展开一幅泛黄的家谱图。抬手时,腕间那串老算盘珠子改的手链发出细微的碰撞声,衬得她手指愈发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花哨的美甲,只有指尖沾染的一点墨色痕迹。
梁淮声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带。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专注,浓眉下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下颌线却依然绷得很紧——这是他在评估重要项目时的习惯表情。
“这是我曾祖父手绘的,”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手中的家谱图。“这份家谱图记录了每一代人是如何把祖传的手艺变成现代人喜欢的东西。”
投影仪的光映在她侧脸,梁淮声注意到她鼻梁上有一颗很淡的小痣,笑起来时会随着眼角微微上扬。她身上没有任何香水味,只有隐约的宣纸和松墨的气息,像是刚从古籍堆里走出来的人。
"传统不是摆在博物馆里的古董,"她指着家谱上一个茶渍痕迹时,耳垂上小小的珍珠耳钉泛着温润的光,"就像这个污渍,是我爷爷小时候不小心打翻茶杯留下的——不完美,但这就是传承的温度。"
他下意识摸了摸右眉骨上那道浅疤——那是他第一次谈崩投资时被人用文件夹划伤的。所有人都只看到他现在的光鲜,却没人知道这个身高188cm的男人,也曾为省地铁钱徒步穿过半个城市。
汇报结束后,他鬼使神差地留到最后。江南枝正在收拾那幅家谱,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纤细的手指抚平卷边时,梁淮声注意到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他本能地后退半步,生怕自己高大的身形给她压迫感。
"江小姐,"他递上名片,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我对您的项目很感兴趣。"
她接过名片,却没有立即查看,而是直视他的眼睛:"梁总,您对传统文化了解多少?"梁淮声这才发现,她头顶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这个反问让他愣住。十年来,第一次有人不是对他的头衔趋之若鹜。
"不多,"他听见自己诚实的回答,"但我想了解。"
江南枝思考了一番,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这是我们用古法改良的便携墨条,送给您。"
梁淮声楞了一下。
“谢谢江小姐的礼物,这次出门没有想着准备回礼是我的失误,有时间我会还礼的。”
走之前她突然回头笑了,鼻梁上那颗小痣跟着动了动,"梁总,您领带歪了。"
……
……
教室的铃声响起,梁淮声才猛的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
推开教室的门,梁淮声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讲台上的江南枝。与上次不同,她今天没有穿旗袍,而是换了一身简约却不失韵味的装扮。
她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宽松的款式衬得身形纤细,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上面依然戴着那串老算盘珠子改的手链。下身搭配深灰色的直筒西裤,裤脚利落地收进棕色短靴里,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柔和。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随意搭在椅背上的藏青色针织开衫,衣襟处别着一枚小巧的银杏叶胸针——梁淮声认出那是明德大学的校徽。她的头发也不再挽起,而是自然地垂落在肩头,发梢微微打着卷,在窗边透进来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当她转身写板书时,梁淮声注意到她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皮质腰带,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黄铜书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处处透着精心搭配的细节。
这样的江南枝,少了些古典韵味,多了几分现代知识分子的洒脱。
"今天我们讲民间工艺的现代化传承..."她的声音依然清润,却比上次多了几分讲课特有的节奏感。梁淮声不自觉地整了整自己的西装领口,突然觉得今天的正装似乎过于正式了。
梁淮声在最后门的角落坐了下来,却没有如愿隐匿在阴影里。
他高大的身形在狭窄的课椅上显得格格不入,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在一众休闲装扮的学生中格外醒目。几个前排的女生频频回头,窃窃私语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
阳光从西侧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他下意识地抬手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让腕间的机械表折射出一道冷光,更引得周围人侧目。有女生偷偷举起手机,又在他微微蹙眉时慌忙放下。
江南枝正在讲解古籍修复的纸张选材,忽然注意到教室里的骚动。她顺着学生的目光看去,正对上梁淮声那双深邃的眼睛。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膝上,右眉骨上那道浅疤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这位同学,"江南枝轻轻敲了敲讲台,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课堂,"明代竹纸的特点是什么?"
被点名的男生慌忙站起来,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梁淮声注意到江南枝无奈地抿了抿嘴,这个细微的表情让她整个人突然生动起来。她今天没有戴眼镜,眼角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在转向灯光时会微微发亮。
下课铃响起时,梁淮声依然坐在原位。他看着学生们陆续离开,有几个女生故意放慢脚步,却在他冷淡的目光中匆匆走开。江南枝正在整理教案,一缕头发垂下来,在她低头时扫过脸颊。
梁淮声站起身,西装裤的褶皱随着动作舒展开来。他走到讲台前,影子笼罩了江南枝正在收拾的文件。
"江老师,"他开口,声音比想象中低沉,"上次提到的合作,考虑得怎么样了?"
江南枝抬起头,阳光突然穿过云层,照亮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她今天涂了很淡的唇膏,在光线变换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梁淮声突然意识到自己站得太近,能闻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檀香。
"梁先生,"她后退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串算盘珠,"我以为那只是客套话。"
窗外,一片梧桐叶飘落在窗台上。梁淮声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明明站在灯光下,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薄雾。
梁淮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盒,轻轻放在讲台上。
"上次你送的墨条,"他声音有点不自然,"我用过了。"
江南枝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半块用过的墨条,旁边还放着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她拿起最上面那张,发现上面详细记录着:
"周一:用矿泉水磨墨,写起来很顺滑"
"周二:自来水有点涩,字迹发灰"
每条记录后面都画了个小小的表情,有笑脸,也有皱眉的脸。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试了啊?"
梁淮声耳朵有点红:"说到做到。"他掏出那支旧钢笔,"这支笔跟了我十年,第一次写得这么顺手。"
江南枝注意到钢笔磨得发亮的笔帽,还有他手指上的茧子。这个看起来光鲜的老板,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明天有空吗?"他突然问,"我知道有家老茶馆..."
话没说完,上课铃突然响了。梁淮声像是被铃声惊醒,匆忙从西装内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给她。
"地址在这,"他转身就走,"不来也没关系。"
江南枝展开纸条,上面除了地址,还歪歪扭扭画了朵小花。她抬头时,正好看见梁淮声在门口绊了一下,差点撞到门框。
教室里安静下来。她轻轻摩挲着那半块墨条,忽然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谢谢你的礼物——梁"
字迹笨拙,像是初学者写的。窗外,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讲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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