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蓝闪蝶》

　　晚上十一点半，"迷途"酒吧的灯光像融化的黄金，流淌在每一个醉醺醺的角落。低音炮震得地板微微发颤，香水味、酒精味和荷尔蒙在空气中发酵。
　　纪伯伦懒洋洋地陷在VIP卡座的皮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杯加冰的威士忌。他今天穿了件暗纹黑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两粒扣子，锁骨上还留着上周蹦迪时不知哪个姑娘蹭到的口红印。
　　"纪少，新来的驻唱怎么样？"死党周子谦凑过来，指了指台上浓妆艳抹的女生。
　　纪伯伦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嗓子比你还哑。"
　　他正想再叫杯酒，余光却突然捕捉到舞台侧面的身影——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正手足无措地坐在高脚凳上。在满场露腰热裤的辣妹中间，她简直像误入狼群的小白兔。
　　陆沁瑶快要把手里的柠檬汁捏碎了。
　　"我就说该穿牛仔裤来的！"她第N次往下拽裙摆，耳根烧得通红。闺蜜林晚非说这套新设计的连衣裙最适合"见世面"，结果现在每个路过的男人都在看她光裸的小腿。
　　"放松点啦！"林晚凑在她耳边大喊，"你看十点钟方向，那个帅哥盯你半天了！"
　　陆沁瑶下意识转头，正好撞进一双带着醉意的桃花眼里。那人斜倚在立柱旁，举杯冲她挑眉一笑，琥珀色的酒液在他指间晃出危险的光泽。
　　她慌忙转回来，吸管差点戳到鼻子。
　　纪伯伦看着女孩受惊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致。他放下酒杯，随手拨开几个想搭讪的女生，径直走向那个有趣的角落。
　　"第一次来？"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时，陆沁瑶差点从高脚凳上滑下去。那个黑衬衫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面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
　　"我、我陪朋友......"她结结巴巴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纪伯伦注意到她右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随着紧张的呼吸时隐时现。真他妈可爱。
　　"纪伯伦。"他伸手，"要不要跳支舞？"
　　就在这时，一个醉汉突然撞过来。纪伯伦条件反射地揽住陆沁瑶的腰往怀里一带，冰凉的酒液全洒在了他价值五位数的衬衫上。
　　"对不起！"陆沁瑶手忙脚乱地掏纸巾，指尖不小心擦过他腹肌。两人同时僵住了。
　　纪伯伦看着女孩瞬间红透的耳尖，突然低笑出声："故意的？"
　　"不是！我......"
　　她抬头想解释，却突然愣住。近距离看，这个轻浮的男人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右眉骨有道细小的疤痕，让他玩世不恭的笑容莫名透出几分疲惫。
　　当陆沁瑶用纸巾轻轻按在他胸口时，纪伯伦罕见地走神了。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那些妖艳的镶钻美甲。
　　最要命的是她擦酒渍时认真的表情，微蹙的眉头下，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艹。
　　纪伯伦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
　　"陆...陆沁瑶。"
　　他摩挲着腕间细腻的皮肤，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听见自己反常的心跳声。
　　送女孩上出租车时，纪伯伦把名片塞进她手心："明天我来你们学校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
　　"华大的校徽。"他指了指她包上的挂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设计系对吧？我姐是你们学院的导师。"
　　出租车驶远后，周子谦凑过来："纪少来真的？"
　　纪伯伦望着消失在街角的尾灯，把沾着栀子花香的外套甩在肩上："通知李叔，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用车。"
　　"你居然要早起？！"
　　华大校园的晨雾还没散尽，女生宿舍楼下就传来一阵骚动。
　　"那是......布加迪？"早课的学生们纷纷驻足。车窗降下，纪伯伦戴着墨镜的脸引得女生们倒抽冷气——金融系著名的浪荡公子，居然在清晨八点清醒地出现在校园里。
　　陆沁瑶抱着设计稿匆匆跑下楼时，差点被眼前的阵仗吓退。纪伯伦斜倚在车头，手里晃着杯醒神的冰美式，黑衬衫换成了休闲白T，眉骨疤痕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早啊，小白兔。"他摘下墨镜，露出宿醉后的血丝，"现在相信我不是梦里的幻觉了？"
　　纪伯伦大摇大摆跟着进了设计教室，顿时引发一片窃窃私语。他径直坐到陆沁瑶旁边，饶有兴趣地戳她画到一半的婚纱草图："腰线收得太紧，新娘会喘不过气。"
　　"你怎么懂这个？"陆沁瑶惊讶地转头，鼻尖差点蹭到他下巴。
　　"我姐的婚纱设计稿能堆满游泳池。"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现在，我更想看你穿。"
　　钢笔在稿纸上划出长长一道。前排的林晚回头瞪大眼睛，用口型比划："什么情况？！"
　　午休时分，傅奇恒拦住了去天台的陆沁瑶。数学系才子眼镜后的目光闪烁："离纪伯伦远点。"他递过平板，上面是纪伯伦去年在夜店搂着不同女生的九宫格，"他换女友比换车还勤。"
　　陆沁瑶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傅学霸。"纪伯伦不知何时靠在防火门边，指尖转着打火机，"原来你暗恋人的方式是诋毁情敌？"
　　两个男人目光相撞的瞬间，陆沁瑶分明闻到硝烟味。
　　放学后的设计室里，陆沁瑶发现工作台上多了个水晶盒。里面是用蓝闪蝶标本拼成的星空图案——正是她昨晚随口提过的设计灵感。
　　"喜欢吗？"纪伯伦从背后靠近，呼吸拂过她发梢，"南美原产地空运来的，每只翅膀角度都调了三天。"
　　陆沁瑶指尖轻触玻璃："为什么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你看设计杂志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比打碟机还吵。"
　　傍晚突然暴雨倾盆。陆沁瑶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纪伯伦冒雨跑向停车场。
　　"瑶瑶！"林晚撑着伞追来，"傅奇恒在图书馆高烧晕倒了！"
　　她转身就往图书馆跑，却在拐角撞上浑身湿透的纪伯伦。他手里攥着车钥匙，水滴顺着下颌线滚进领口："我送你。"
　　救护车的蓝光里，陆沁瑶看着他沉默的侧脸，突然发现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睫毛被雨淋湿后竟然显得格外柔软。
　　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消毒水味混着窗外的雨腥气。陆沁瑶盯着急救室的红灯，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
　　"喝点东西。"纪伯伦不知从哪弄来杯热可可，塑料杯壁上还凝着水珠。他西装外套不见了，湿透的白T恤贴在身上，透出腰腹肌肉的轮廓。
　　陆沁瑶接过杯子时碰到他手指，温度烫得反常。抬头才发觉他眼眶泛红，呼吸带着不正常的急促。
　　"你也发烧了？"她下意识伸手探他额头。
　　纪伯伦偏头躲开，喉结滚动："别转移话题。"他突然逼近，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将她困在座椅间，"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傅奇恒手机里有你三百多张照片吗？"
　　护士站台灯在纪伯伦侧脸投下锋利的阴影。他划开手机相册——全是陆沁瑶的偷拍照：图书馆窗边画稿的侧影、樱花树下弯腰系鞋带的背影、甚至宿舍楼下晾晒的蓝裙子特写。最近一张拍摄于昨天，她俯身看傅奇恒的数学笔记时，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
　　"这不是我发的！"陆沁瑶声音发抖。
　　"我知道。"纪伯伦突然冷笑，"每张照片右下角都有时间水印，从你们大一开学持续到现在。"他拇指摩挲着屏幕，"这个角度......"突然僵住，"是设计系三楼女厕的窗户。"
　　清晨的系办公楼炸开了锅。乔枫蓝摔碎咖啡杯，殷红指甲指着陆沁瑶："你勾引傅学长还不够，现在又污蔑我偷拍？"
　　系主任头疼地揉太阳穴："有证据吗？"
　　纪伯伦踹门而入，拎着个粉色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乔枫蓝的云相册，分类标签触目惊心：《陆沁瑶黑料》《傅奇恒偷拍》《设计稿素材库》。
　　"密码是你生日。"纪伯伦把电脑转向面如死灰的乔枫蓝，"需要我演示怎么破解你隐藏文件夹吗？"
　　风波过后，陆沁瑶发现工坊里的蓝闪蝶标本箱被人砸碎了。玻璃渣间，蝶翅碎片像凋零的星空。
　　"别碰！"纪伯伦抓住她手腕。一块尖锐玻璃正扎在她准备捡的蝶翅旁，再偏半寸就会划破动脉。
　　她突然发现他右手虎口有道新鲜血痕，指节还沾着墙灰——显然不久前刚揍过什么人。
　　"乔枫蓝干的？"
　　纪伯伦用衬衫下摆裹住她手指："她以后不会出现在你半径五百米内。"顿了顿，"我姐想见你。"
　　顶级设计工作室里，纪梦妍将一沓废稿推到陆沁瑶面前："修改这些失败品。"
　　那是纪伯伦母亲生前未完成的设计，泛黄的稿纸上还留着泪渍。陆沁瑶触摸纸面凹陷的笔迹，突然明白了蓝闪蝶的来历——那是纪夫人最爱的纹样。
　　当她将改好的婚纱稿递回去时，纪梦妍盯着腰线处新增的蝶翼镂空，眼眶倏然红了："妈妈当年就是卡在这个细节......"
　　玻璃门外，纪伯伦望着伏案工作的陆沁瑶，无意识抚上眉骨疤痕。那是他十二岁时，为保护被债主围堵的姐姐留下的。
　　校庆夜，陆沁瑶被反锁在资料室。断电的瞬间她摸到门缝塞进的纸条：「看窗外」。
　　漫天烟火突然照亮夜空，组成了蓝闪蝶的轮廓。纪伯伦站在对面天台，举着燃烧的仙女棒大喊："陆沁瑶！老子第一次追人超过两周！"
　　消防铃骤然响起，他翻窗跳进资料室，带着硝烟味将她搂进怀里："吓到了？"
　　陆沁瑶揪住他汗湿的衣领："烟火会引发火灾警报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他笑着蹭她鼻尖，"所以提前买了全校的灭火器。"
　　陆沁瑶一把推开纪伯伦，然后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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