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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行
“开门！”
“砰砰砰——”
“把门撞开！”
尹家夫妇抵着院门，焦急地望着对方不知如何是好，想到外面的膀大腰粗的汉子，最终还是识趣地打开了院门。
尹父上前两步，对着外面为首的人点头哈腰道：“唐掌柜，我们……没果子了。”
唐掌柜斜着眼打量了夫妇二人一番，冷哼一声，不由分说直接带人闯了进去。
几个大汉进门便将院子里醒目的水缸给砸了，竹竿上才浆洗完的衣服也被掀落在地，瞬间整洁的小院蒙上了阴霾。
“哎呀，这是怎么了，不能砸呀！”尹母说着就走上前去阻拦，却直接被掀倒在地。
唐掌柜眼尖地瞧见屋内木桌上有着几个色泽金黄的椪柑，立马叫停手下的人，走进屋子随手拿起一个剥开，汁水瞬间溅出，露出了里面饱满的果实。
尹父趁此赶忙扶起妻子，夫妇俩一抬头俩便看见唐掌柜拿出一瓣果实吃入口中，又立刻将其余几个椪柑全部剥开，瞬间对上了那双阴毒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唐掌柜厉声质问，“你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直接将手中剩下的椪柑捏碎，将烂肉果皮砸向他俩。
“掌柜的，我们真没果子了，这不过是留下几个自己吃的呀。”尹母辩解道。
“不明白，那就砸到明白为止！”说完，几个大汉也闯进了屋内。
……
最里间的屋内，床上的人呼吸逐渐急促，猛地睁开了眼。
尹笑旋一瞬间接收了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扶着还包着纱布的头，撑着床缓缓坐了起来。
父母、果农、落水……还有外面闹的是哪出，都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一切都熟悉却又陌生，尹笑旋打量完自己所处的地方，瞬间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产生——穿越。
她多年未能返乡，趁着跟导师参加研讨会顺路回来祭拜，却因雨天地滑，直接跌落一旁的溪水之中撞到了头，都是落水，都是撞头……
打砸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屋外的混乱让她没时间多想。
一妇人的声音传来——“不能进，这里不能进。”
“唐掌柜，我家姑娘在里面，前些日子跌落水中到现在还没醒来，大夫说要静养的。”
而那位唐掌柜态度极其强硬道：“不进去看看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倒是觉着你将这上品的柑全都藏在这里。”
“唐掌柜，小女还未出阁，这样会毁了她名声的！”又出现一道男声劝阻。
“你们这样的人家名声有何用？”
纠缠不休之际，门突然从内里打开了，尹笑旋抬眸便看见夫妇二人拦在前面，挡着那些人的行经。
看见女儿终于醒来，尹母转身便将她拥入怀中，带着哭腔道：“旋儿，你终于醒了，你身子弱快回去躺下休息，这没你的事。”
说着就要招呼着她进去，尹笑旋不动声色地抬头打量眼前的几个大汉一眼，又低下头回抱住安抚尹母。
“既然姑娘醒来，那便移步到屋外吧，我们动静有些大，莫大病未愈又受惊吓。”唐掌柜可不顾什么母慈子孝的场景，说完就让身边的手下上前想要将人扯开。
尹笑旋向母亲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走到唐掌柜面前，微微行礼，声音有些发颤：“小女刚醒便碰上这样的场景，实在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掌柜的这样做必定事出有因，我便先替爹娘向掌柜赔礼了。”
说着又行了一礼，这才问：“还请掌柜告知我们的错处，我们也好及时补救，扼制损失才是大事。”
她一身粗布麻衣，苍白的病容都掩藏不住的清秀，唐掌柜多瞧了一眼态度终于松懈，嘲讽着夫妇二人：“你俩粗鄙农户竟然还能教养出这样识大体的好女儿，从前竟然没见过。”
他带着人走向堂屋坐下，这才摆出商量的余地，敲了敲桌子道：“之前从你们这收来的椪柑竟有大半都干瘪无味，竟还以次充好掺入上品之中。”
“现在我手上的果子因为你这柑卖不出去，砸了我的招牌，还得罪了其他大户，你们可知我这生意受了多大的影响！”
“那明明是你……我们早就说过，前段时间老天爷不下雨，那太阳也大，果子受了灾，今年没多少，是你硬要买的。”尹母忍不住开口反驳。
“你还好意思提这些？我年年在你们这里收，年年要这么多货，哪年多点我也勉为其难给收了。”
他强词夺理气势却更甚：“结果等到你们供应不上了，就想几句话作罢？那些显贵都从我这订了这么多，我没货给我造成多大的损失？让你们弥补我的损失，你们就是这样弥补的？给我拉一批烂果子来代替！”
“你，你……”
尹母被他这番歪曲气得结巴，尹笑旋立马拉住她，对着唐掌柜赔笑：“您继续说。”
他却笑意不善，拿起刚才躲过一截仅剩的柑砸向尹母，“再瞧瞧你们这，你们留的这些柑儿，个大饱满色泽鲜艳。我看你们这是故意诓骗我的钱财卖我烂果吧！”
尹笑旋眼疾手快地接住，看了外皮一眼又瞧了内里的果实，解释：“您瞧，果皮微微有些褶皱，这色泽说不上鲜艳，明显是颜色加深放了有一段时间了。”
“从我落水昏迷到现在竟然家中果子都卖了，爹娘一定是惦念着我爱吃，特意为我留下几个等我醒来。”
“我们绝不会有意卖您烂果，既然答应了弥补便不会敷衍，做生意，大家都清楚诚信是最重要的。我们若有意如此绝不会等到今日您找上门来，只是今年都是这样的景象，别人那定然也好不到哪去。”
“这种情况只能人为筛选，那些品相不好的果子从外表上看与其他果子并未有太大区别，全凭个人经验，能混入其中想来也是经验不足疏忽了。是我们的过错，掌柜看咱们怎么解决呢？”尹笑旋试探道。
“自然是赔。”说着，唐掌柜便拿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细数着纸张上他罗列的损失，最后还装一出好人：“林林总总算下来，你们给我造成的损失有一百八十四两银子之多，怜惜姑娘你大病未愈，给你们抹个零就算一百八十两好了。”
“一百八十两！”尹母听到惊叹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尹父也哆哆嗦嗦地念叨这个数字，喃喃道：“我们哪有这个钱，一年的收成除去地租我们哪有多少结余……”
瞧着夫妇俩的反应，尹笑旋再不知晓这里的物价也明了这是狮子大开口。
“这么大的数目对我们来说太为难了，可否……”
尹笑旋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你们还想怎么样？砸了我的招牌，损失了我多少生意，一百八十两我已经足够给你们脸面了，你们卖我的那些烂果子还在我铺子内，不如就请诸位上官府一道去看看？”
说着，手下的几个大汉看准了时机，这便要上前想要将他们架走。
“不，不能去官府……”尹父急忙挣开桎梏，就对着唐掌柜跪下求饶。
见状，尹笑旋立马跪下抢先开口：“掌柜的您误会了，我们只是一时间拿不出这些银钱，您现在要我们给，那就算是要了我们的命也不值这些钱。我只是想询问可否分期赔偿？若能分期那便给得出，就当放印子钱。”
“五年为期，加息一成。”
“掌柜您家大业大，我知道这点赔偿对您来说已经格外开恩，可我们毕竟是乡野农户，一年到头最多最多也就也只有这点能耐了，唐掌柜再宽限些时日吧。”说着她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五年太长。”唐掌柜终于开了尊口，“三年为期，逐年加息一成。”
“既然是放印子钱，就还需有东西抵押，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说来听听，我若瞧不上那此事只能就此作罢。”
话是这样说，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尹笑旋。
这小院在他眼中一文不值，长期被压榨，这家若真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这夫妇两也不至于被吓破胆，他能瞧得上的还能有什么？
一旁的尹父细数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却直接被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久尹父也发现了端倪。
他的目光也不由得顺着这位唐掌柜的视线看向了尹笑旋，震惊惶恐都一闪而逝，眼一闭牙一咬，颤颤巍巍吐出两字：“地契？”
尹笑旋整个人也被这两字一震，是啊，他瞧得上的不就是地契和这片果树吗？
“尹姑娘聪慧，想必不用我多说。”
在这样的社会下，尹父竟然舍得拿出地契换她这个女儿……
地契都拿了出来还不愿意上官府……
沉默不自觉地将时间衬得漫长，尹笑旋犹豫片刻，抬头迎上了这位唐掌柜目光，最终还是道：“若逾期未能补上这笔赔偿，那我便为奴为婢卖命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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