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

　　九月的天气已经不似七八月份那么毒辣，周围的一切渐渐泛滥着秋色，道路两侧的树木也开始泛黄，时不时会有枝叶掉落。
　　黍颜今天早早就起床了，把床铺叠好，洗漱完毕，把高中报道材料从衣柜抽屉中取出来，再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缺少任何材料，他把前一天放在沙发上的书包拿起，拉链拉开，把材料放进去，再关上拉链，背到身上。临走前环视一遍整个房间，床铺整齐，沙发上没有多余摆放的东西，书桌没有杂乱，他才安下心，把门锁好，独自步行去了学校。
　　黍颜今天走路比以往慢的多，中途想起半个月前的一天晚上，给他妈打了一通电话。
　　“妈，九月一号你能回来吗，和我爸一起？”
　　“黍颜，妈妈和爸爸最近很忙，回不去，你听话，报道的话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的，马上要迎来高二的生活了，要学会独立。”黍颜他妈语气非常温柔，可是这些话在黍颜看来，就像倾盆大雨撒向他的心里，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独立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饭是自己做，衣是自己洗，如果不是爸妈偶尔打电话问候几句，他都以为自己是个孤儿。
　　黍颜爸妈常在外务工，一年四季回来不了几次。
　　“好，妈，打扰了，你和我爸早点休息。”黍颜匆忙挂了电话。他妈在电话中说了一句“黍颜，你也早点睡，注意身体”，这句话被截断在了对面。
　　黍颜把平常半小时的路程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他终于走到了附中门口，在门口停留一会，放眼望去，教学楼层层叠叠。
　　黍颜走进去，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他所在班级名单，独自穿过学校校训石、穿过学校花园、在最高的一个教学楼下找到了，学校把名单用胶水粘贴在这个教学楼正面墙上。
　　黍颜目光在名单上来回扫视，过了几分钟，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单上还写了所在班级是高二七班，班主任是许耀辉，主教英语，教室位置在该教学楼四楼，门牌号401。
　　黍颜觉得附中还挺细心，详细信息全部一一列举，挺不错。
　　“同学，你找到你名字了吗？”黍颜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黍颜回头，迎面是一位清俊，阳光，满面笑容，戴着一副细黑边框眼镜的人。
　　“嗯，找到了。”黍颜说。
　　“那你能帮我也找一下吗？我看了半天都没找到我的名字。”那位同学语气带着恳请。
　　“好，你叫什么？”黍颜问。
　　“白灏。”
　　黍颜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里默念着“白灏、白灏”。突然在他的名字下方看到了白灏，两个人竟然是同班。
　　“高二七班，你的名字在哪。”黍颜说完，用手给白灏指了一下。
　　“嗯，看到了，谢谢你。”
　　“不客气。”说完，黍颜进了教学楼，一口气上楼梯到四楼，楼梯拐弯就是401室，教室门开着，里面没有人。黍颜感叹自己来的还是太早了，连老师都没来。他走到教室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坐上去。
　　等待往往都是漫长的，黍颜觉得有些无聊，翻开手机，埋头刷视频。
　　“你也在这啊！”
　　黍颜听到声音，慌忙把手机放进裤兜，本能的抬头望向讲台，发现没人，心里十分庆幸。刚准备把手机重新拿出来，感受到头发被手指轻轻扫过，他顺着这种感觉又抬起头，来人正是让他帮忙找班级的白灏。
　　“没想到咱俩一个班的呀。”白灏有些激动。
　　“啊，是，是没想到。”其实他知道是一个班的，但是不熟，他肯定不会去套近乎。
　　“那咱俩这缘分不浅啊！”
　　“缘分？”黍颜带有一丝惊讶。
　　“对啊，难道这不是缘分吗？”白灏调侃。
　　“哦……哦。”
　　“不介意的话，能坐你旁边吗？”
　　“哦，不介意，不介意。”黍颜往里面坐，给白灏把座位腾出来。
　　白灏坐了下去。
　　“同学，你已经知道我名字了，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白灏戏谑。
　　黍颜哦了一声。
　　“你的名字，我有没有荣幸得知？”他又补充。
　　“黍颜。”
　　白灏看了看黍颜的脸，皮肤白净润如玉，头发有些长，额头碎发错落的极美，丹凤眼，这些特征集合在一起，组合成了一张完美的脸。
　　“不错，好听。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没有吧，不知道。”黍颜没想到白灏会问他这个问题，他肯定不知道啊，爸妈也没告诉过他。
　　“嗯，其实我的也没有什么意义。”白灏说。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教室里也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同学，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班主任许耀辉也来了，他有些小腹便便，身高放眼望去大抵有个一米七，左手提着公文包，扩音器斜挎到身上。
　　黍颜心里嘀咕着才开学第一天，也不是正式上课，许耀辉还挂着个扩音器，教英语的都这样？
　　“咳咳，嗯，同学们都到齐了吧，今天是你们高二生涯的第一天，希望同学们在这里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许耀辉站在讲台，两个胳膊拄着讲台两侧。
　　“咱们学校呢，有个惯例，就是高二分班之后，就不会再分班了，所以我希望各位同学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内都能够做到和睦相处，互相帮助。”许耀辉敦敦教诲。
　　“那我也知道，向来每个班级都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我事先说清楚，别给我惹麻烦，教室后面黑板上有学生守则，每位同学都要牢记，不要触犯。”许耀辉面部表情转而严肃。
　　“好了，趁着今天也不上课，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大家认识认识，第一组第一排靠墙那位同学，来，介绍一下自己。”许耀辉对那位同学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位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面向教室所用人，“老师，同学们好，我是王朔，今年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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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陆陆续续开始自我介绍中。
　　“我是黍颜。”黍颜站起来介绍完名字就坐下了。
　　“我是白灏。”白灏紧接着说完也坐下去。
　　两个人坐在角落最后一排，自我介绍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滔滔不绝。
　　“既然同学们都介绍完了，大家也有了初步的认识，咱们就把班委也选择一下。大家有没有自告奋勇的？”许耀辉眼神一直关注着黍颜和白灏，他觉得这俩人有点儿与众不同，而且认为自己有必要对这两位多多留意。
　　讲台底下一片寂静，无人说话，许耀辉等了十分钟，终于等不及了。
　　“我看同学们还是很害羞呀，那是这样，我来指定，大家应该没意见吧。”许耀辉询问。
　　“没意见。”这次很多人异口同声。只是角落的黍颜和白灏，仍旧一言不发，黍颜的头趴在桌子上，身体与桌子留了一些距离，他在偷偷刷手机，不过这个举动并没有被许耀辉发现。
　　“班长，白灏担任，副班长，黍颜担任，学习委员就由吴桐担任。”说完，其他同学纷纷看向这三位，黍颜听到他的名字被提起，立马抬头。
　　“我靠，班长、副班长好帅啊。”几个女生起哄。
　　“是啊，真的帅惨了好不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条件的，有生之年啊。”
　　班级氛围瞬间被点燃了。
　　黍颜站起来，看向班主任，用手指指着自己：“副班长，我？”
　　“对，就是你，有什么问题吗？”
　　黍颜觉得太他妈离谱了，人生十七载，从未担当过如此重任，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但是他又不能反驳，这要是驳了班主任的面子，后面的生活还怎么过舒坦。
　　“没有，没有。”黍颜回复。
　　“没有就好，其他两位同学呢？”许耀辉询问。
　　“没有。”吴桐说。
　　“我也没有。”白灏面带微笑。
　　“我靠，班长笑起来更好看了，阳光小少年啊。”
　　“是啊，是啊，真是绝了。”女生们又开始按耐不住了。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内心深处都有一颗正在萌芽的小种子，静悄悄的等着被浇水、施肥，然后茁壮成长。
　　许耀辉能理解，那个人不是从这个状态过来的，所以他也没有遏制，转而继续说：“最后一件事情，处理完后，大家就可以回家准备准备了。”
　　“班长，你把住宿意向表给大家发下去。”说罢，他把一踏住宿意向表从他的公文包拿出来放在讲台上。
　　白灏从座位上起身走向讲台，拿起住宿意向表，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分发，发完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虽然说学校安排了这个意向表，但也不是强制性让大家统一住，大家根据需要填写，今天六点左右我会把宿舍分配情况通知大家。班长，表发完后，你创建个微信群，把我和所有同学拉进去，等通知。还有现在的座位情况不用再排了，挺好的。”许耀辉陈述着。
　　白灏说知道了，然后就创建微信群，先把许耀辉微信加上，然后到每一位同学面前添加好友，拉群，一只重复着，直到黍颜跟前，“黍颜，微信加一下呗。”
　　“哦。”黍颜打开微信身份码，向白灏示意，让他扫一扫。
　　“要不你把你电话号码给我说一下，我搜索一下再加。”
　　黍颜郁闷，加个微信还非得要手机号，不都一样嘛，但他也没拒绝，随手把黍颜的手机拿过来，搜索自己手机号，然后申请添加好友。又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同意好友申请。
　　白灏神色有些尴尬，不过立即就用微笑掩饰过去，他本来是想要黍颜的手机号，还以为黍颜会念给他，没想到黍颜直接把他手机拿过去，直接加上了，白灏内心感到一丝悲伤，他安慰自己现在已经和黍颜做同桌了，不出意外，还会同桌两年，不用在意，不用在意，以后还有机会。
　　“许老师，群已经创建好了，所用同学也拉进去了。”
　　“好，好，那大家各自解散吧。”说完，许耀辉走了，刚走出门口，发现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又折回来了。
　　“同学们，不好意思啊，我这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报道资料这事情给忘了。班长，这会就把所有同学的报道资料收齐，拿到我办公室，我的办公室就在对面。”许耀辉说完就走了。
　　白灏对老师说了个好，然后收齐同学们的报道资料，往许耀辉办公室送去。
　　白灏站在办公室门前，手不自觉的翻起那一踏资料，直到黍颜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对着这份资料看了许久才合上，用手敲了敲办公室门。
　　“进来。”办公室里面回应。
　　白灏打开门：“徐老师，资料收齐了。”
　　“好，你就放到那个书柜上就行。”
　　白灏把资料放好，出了办公室，随手关门，又进了教室做到自己座位上。他的同桌黍颜此时已经不在教室。
　　“班长，我们的住宿意向表已经写完了，刚才副班长收齐后放在讲台上。”前桌边拓对白灏说。
　　“好，我再给老许送一次。”
　　白灏把自己的意向表填写完，和其他同学的放在一块，又去办公室送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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