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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八纮八殥之内,凡论仙道,必属岳崇山冠绝时辈。
议事堂内,诸多直系子弟正因为某些琐事吵得不可开交。
“世人皆知我岳崇山以丹道为名,但这崇仙访道之术,不过是抱残守缺,我建议宗门还是尽早推行纳炁修炼,与时偕行。”
坐在主位的,并非当今掌门,而是四长老,陆昀。
岳崇山上掌门名曰陶安,世人尊称一声陶安公,精于行气,药饵,宝精之术。而其他几位师叔,则都选择了炼炁,这就导致了当今掌门一脉式微。
“我不同意。”一个女声反抗道,“外丹之术理象分明,若是能点化凡躯,便可肉身飞升;而炼炁修仙实属不易。”
坐在角落的少女身着一袭素纱袿袍,新髻韶颜,生得仙姿佚貌,天姿掩蔼。这正是掌门的两位弟子之一,林玉瑾。
“林玉瑾,你有所不知,内丹之术形神俱妙,不假外物,以身为鼎,无虞丹毒,这才是未来之大道!”
“内丹术用时长久,易被心神侵扰,而习得外丹术,还可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我说,阿瑾,你不会是因为只能修外丹,就要拦了别人的路吧。”三师叔的弟子何明庭打断了她的话,“要我说,就应该来一场公平的比试,看看到底是天天嗑丹修得快,还是炼炁修得快。”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稳坐在主位的四长老。
他捋了捋胡子,闭上双眼,算默许了这场武斗。
“来!”何明庭一脚挑起墙边倚着的长枪,“我们出来打!”
他一个飞身冲出议事堂,落在明堂处,向林玉瑾勾了勾手。
“取两把剑来!”林玉瑾稳步而出,“岳崇山林玉瑾,应战。”
“如果我赢了,你身为掌门二弟子,就要代他同意我们将内丹改为主修,如果你输了,那就和你的那个病秧子师兄一起打扫从山门到正殿的九百多道阶梯!”
“倘若你输了呢!我劝你最好不要妄想,也不要找我师兄。”
“哼,我是不可能输给你的。”
随着两把剑被递到林玉瑾手上,比试也正式开始。
“看枪!”何明庭的一枪来的又快又猛,直奔林玉瑾的面门而去。
林玉瑾丝毫不惧,架起双剑抵住枪头,扭动双剑将何明庭的力劲分散开,一个轮转抵消掉了他攻击的力劲。
“师弟,还得练啊。”
“可恶!”何明庭将目光投向场外,但四长老没有责备他的失利,而是点了点头。
何明庭立刻意会,而林玉瑾趁着他分身的时机,早就手持双剑,直奔命门而去。
“好师姐,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内丹功吧。”
何明庭手里的长枪打了个转,周围的气场似乎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不好!
林玉瑾在心里暗叫道。
“你输定了。”何明庭一枪袭来,他将自身的内元炁和外炁调和,沿臂入枪,“瞧好了!看我附炁入兵!”
眼前的长枪观之与寻常兵器无异,虽未及敌身,这炁却隐着阵阵杀气附着在枪尖,还未等林玉瑾反应过来,就一下击碎了横在她身前的铁剑,直指她的心脏。
林玉瑾看着手中的断剑,和眼前寒光凛凛的长枪,心里已知既定的结局了。
同为岳崇山形制的兵器,同样的铸铁,同样的身法,就算双剑不抵长枪,身为关门弟子,也不会差距如此之大。
林玉瑾站在明堂前,神色落寞。
“记得履约。”何明庭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坦然走回了三长老身边,还不忘补一句,“我们,会把你那体弱多病的师兄,请过来的。”
而林玉瑾的面前,不知何时,被扔过来了两把竹扫帚。
她只得在诸人的目光下,附身捡起两把扫帚:“我林玉瑾愿赌服输,这就去把咱们山门的阶梯,扫的干干净净。但是我告诉你,势运无常,我总会赢回来的!”
“呵,师叔,你看她。”回应她的,只有何明庭的嘲讽。
林玉瑾扛起扫帚,独自走向了山门那条九百多级的石阶。
岳崇山好歹是当下第一山门,建筑和景观丝毫不落于人。更何况为了今年的丹阳会,整座山都种满了白茅,恍如洞天福地。
“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林玉瑾闷闷不乐地舞着扫帚,丝毫不顾及石阶的灰尘沾在她的纱衣上。
传闻,夫金丹者,取其不灭不坏,不变不易,坚刚之义,可以永保长生。①更何况初学之人也会易于依循法度,入手操作,不似内丹如此虚无缥缈。若是能炼出金丹,凡人飞升不是梦!
古往今来,无数帝王为得通天永生,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寻丹求道,梦引归墟。从寻找海上仙人到自己炼制,但不免泯然于时间长河之中。顾盼周围,唯有金石长久于世。无数的修士用尽方法,研究出了黄白之术,以炼制外丹为药饵,服食五金八石,以求不朽。
但如今,若是因为几位师叔的辩驳,就放弃这条坚持已久的道路,转而选择修炼内丹,岂不是白费力气?
可是,看了这内丹功夫,林玉瑾原先坚定的内心不禁产生了动摇,让她怀疑之前的坚持是否正确。
正当她暗自神伤之时,似乎被谁拍了拍肩膀。
林玉瑾回过头去,之间身后站着的,正是她的师兄余祝。
他面色灰白,却掩饰不住秀气,瘦削的身形裹在天青色长袍下,如同扶风弱柳,一触即碎。
“师兄……”林玉瑾低下头,“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他没有丝毫责怪,只是捡起另外一把扫帚,安慰道:“没有失望,我知道你尽力了。”
余祝抬头看看天色,只见一轮圆月渐上枝头,催促道:“阿瑾,马上就要天黑了,早点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扫。”
林玉瑾摇了摇头:“算了,师兄。我自己闯下的祸事,我自己担着就好。你身子不好,免受了寒,还是回去歇息吧。”
“我怎么能让我的师妹自己在晚上扫石阶。”余祝的语气不容置疑,“那我们就快点,也怪我来晚了,让你自己扫了这么多。”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不是他们去通风报信,我才不想让你来。”林玉瑾小声嘟囔道。
“好,好。”余祝一边打扫,一边轻声应道。
平静的夜空,被一道金色划开。
“师兄……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林玉瑾竖起耳朵,似乎听见了什么破空声。
“阿瑾,抬头,有流星。”余祝平静的声音迫使林玉瑾抬起头,之间那道金光越来越近,似乎要飞坠到两人面前。
随着一声巨响,两人的思绪也被牵扯回来,还是林玉瑾先行一步,冲向了那道金光的坠落点。
“师兄,快,若是起了火就糟了!白茅易燃!”
一个少年缓缓直起身来,扶着树干,从刚刚坠落的大坑里爬了出来。
面前的少年虽然浑身血污,衣袍也被撕得不成样子,但仍能看出骨格不凡。
林玉瑾在树丛中探身,却只见到了他的背影。
“怎么会……有人。”
少年似乎受到了惊吓,想跑却因为重伤无法行动,狠狠跌在了林玉瑾的眼前。
“喂,喂,你还好吗!”林玉瑾不管脚下的磕磕绊绊,直接扑到了他的身前。
但原先的人形早就消失不见,趴在她面前的,是一只通体玄色,算上尾巴约莫有五六尺长的狐狸。
“师兄!师兄!”林玉瑾见了这场面,不由得有些慌乱,“这个,这个狐狸,刚刚明明是个人!然后他就在我眼前,一下子就变成狐狸了!”
“太晚了,说什么梦话呢。”余祝扶着木棍做拐杖,姗姗来迟,还不忘将手背搭在林玉瑾的脑门上量了量,“不会是被打出幻觉了吧。”
“我没有!刚刚就是,一道流星下来,然后,这个坑里就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刚站起来,就又趴下了,最后就是你眼前的这只狐狸!”
余祝走上前打量着这只狐狸:“怎么是玄色?不会是被烧焦了吧。”
林玉瑾吸了吸鼻子:“不对啊……没有糊味。”
“不管了,不管是狐狸还是狐妖,先救他一命吧。”
“好的,师兄!”林玉瑾脱下长袍,将这只狐狸小心的包裹住,打算带回住所,“师兄,你也回去吧,剩下的我一会儿来打扫。”
余祝走在前面,只是笑了笑:“先救命要紧,别的再说。”
“那好,麻烦师兄了。”
林玉瑾抱着狐狸就往自己的住所珲兰苑赶,生怕耽误了时间。
刚进门,林玉瑾就扯下自己的被子和外袍,放在榻下,将这只狐狸小心地安置在了上面后,往他的嘴里倒了一瓶丹砂。她将手指放在狐狸的鼻子下,探了探气息,又摸向了它的脖颈,确认了脉还在跳动,松了口气。
“等着,我去给你打点水。”林玉瑾摸了摸狐狸的皮毛,轻声耳语道,“活下去。”
珲兰苑的水缸放在明堂处,林玉瑾出门舀了一瓢水回来。刚推开珲兰苑的门,在进入内室的时候,却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刚刚舀的水立刻洒了满地。
此时,只见榻下的狐狸变成了一位少年,浑身的血污染红了塌下的被子。
正是他左手捻了一个诀,拘魂门制魄户,本想让林玉瑾倒地小睡过去,却没什么作用。眼见林玉瑾就要发现自己的原身,他索性用体内剩下的炁全都砸在了林玉瑾身上,直接将她压晕了。
少年强撑着直起身来,打算依靠着这个时间离开。他右手比剑指,一指打在了自己的脖颈,逼自己吐出了刚刚服下的丹砂。
但他的脑袋却在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床榻的一角,不光撞落了林玉瑾挂在床角的玉佩,还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变回了原形。
此时的掌门陶安端坐于洞府内,望着此时的天边异象,思绪不由得回想起了收养林玉瑾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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