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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大周王朝,景元二十四年。
春光和熙,百卉含英,温暖的阳光穿过窗棂,洒在沈秋晚脸上,一阵恍惚,她眯起眼睛。
屋内陈设陌生又熟悉,好似出嫁前的长公主府。
原来人死后就会回到过去吗?
瞥见铜镜中年轻的面容,沈秋晚一怔,手不由自主探到鼻下。
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有点发痒。
沈秋晚眼眶微微发酸,她知晓死人必然不可能会呼吸,所以她还是活着的。
可五脏六腑都在痛。
连呼吸也是痛的。
唯有鸩酒才会如此叫人痛不欲生。
她确信她的确被人灌了一壶鸩酒,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就在太子登基前日。
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世家公子,舅舅是皇帝。
虽然父母早逝,但皇帝怜惜她,不仅封她为郡主,更将她指婚太子,许她一生荣华。
所谓尊贵,不过虚名。
到底还是一介孤女,皇帝舅舅一去,她便被人所害。
风顺着窗缝吹进来,门帘被人轻轻挑起,年轻丫鬟进来:“郡主,东宫把聘礼送过来了。”
“嗯。”沈秋晚浅浅应了一声。
抬眼朝门口望去,还未说些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轻快的笑声。
“何人在外面?”她问。
“是杜家的小姐们,来邀您出去的。”丫鬟回答。
“那便请进来吧。”
“是。”
不一会,几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就进来了,为首的姑娘熟络地上前,亲密挽住了沈秋晚的手。
“晚妹妹。”
“杜大小姐。”沈秋晚微笑颔首。
挽住她的是杜姝,杜家长女,皇后侄女。不久后,杜姝会成为太子侧妃,与她一起搬入东宫。
面对杜姝,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只是悄然抽出了那只被杜姝挽住的手。
但杜姝好似并未察觉她的疏离,自顾自说道:“晚妹妹,今日天气好,我们一起去郊外走走吧。”
沈秋晚垂下眸,作出了第一个与前世不同的选择。
“……好。”她应道。
-
京城郊外,桃林盛开。
春风卷起散落的花瓣,穿过被风吹起的车帘,送入沈秋晚的马车里。
粉嫩的花瓣安静躺在她掌心,散发出淡淡清香,萦绕在她鼻尖久久不散。
万般情绪涌上,她眼角微红。
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沈秋晚扬起下巴,不让眼泪落下。
此间春光明媚,天气晴朗。
能清楚感受到这一切,她该高兴的。
这般好风光,便是再看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百年,也无人会嫌多。
只盼岁岁年年,皆如今日。
滚动的车轮扬起尘土,直至行至护国寺才停下。
下了马车,她进入正殿。
正殿里神像庄严,睥睨着众人。
走到蒲团前面,沈秋晚缓缓跪下,双手合十,郑重许下她的心愿。
一拜,愿信女此生平安终老。
二拜,愿信女万事顺遂无忧。
三拜,愿信女舅舅身安体康。
额头贴在冰凉石板上那刻,泪水也顺着她眼角滑落。
心中是万般庆幸。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晚妹妹,你许了什么愿啊?”杜姝凑过来。
沈秋晚直起腰,笑而不语。
“是不是与你的太子殿下恩爱有加啊?”杜姝笑着打趣道。
“说出来就不灵了。”沈秋晚笑笑。
起身大步奔向门外阳光,她脸上笑容灿烂。
那个男人早已成为过去。
她只需要好好活下去。
她的世界里不会再有太子。
“走吧。”沈秋晚坐进马车里。
车轮扬起尘土,随风起舞,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轻快。
所谓虚名,不过尔尔,什么太子妃,什么未来皇后,再也与她没有关系。
这辈子她只做沈秋晚。
明日她便进宫求皇帝退婚,至于退亲以后——
车外马匹突然嘶鸣。
车厢剧烈震动起来。
手指紧紧扣住车窗,骨节泛白,沈秋晚咬牙朝外面喊道:“怎么回事?快停车!”
无人回应,除了马匹嘶鸣。
突然,她的身体完全失去重心,直直朝前飞去。
哐——!
额头磕到车框,沈秋晚眼前一黑。
-
睫毛轻颤了几下,沈秋晚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漆黑,一片虚无。
额头还有点痛。
她顿了顿,手脚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动也动不了,只有清晰的心跳声证明她现在还活着。
活着就好,沈秋晚松了口气。
突然想到什么,那口刚松了的气又提起来。
现在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啊。
沈秋晚身体一僵,这是被人绑了?
大脑不受控制胡思乱想起来,谁绑的她,会不会是杜家,毕竟杜家一直对太子妃之位虎视眈眈。
可既然能绑她,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那不是更干脆吗?
吱呀——
门口细小的声响打断思绪,沈秋晚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那人脚步很轻,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不远处。
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身上。
让人有些难受,细密的汗珠凝在额间,她牙齿颤了颤,仍故作镇定:“你、你是谁?”
回应她的只有微乱的呼吸声。
这不由令她有些气恼:“你知道你绑的是谁吗?”
那道视线的主人并没有回答她的打算,只是紧紧注视着她的脸庞,一遍又一遍,用眼睛描摹着她轮廓。
陆明慎眸底似有晶莹闪烁。
张了张嘴,他没发出声音,只是无声地默念她名字。
晚晚。
他很想她。
还以为那日一别,永世难见。
今日重逢,百感交集,竟不敢相认。
“你到底是谁?我、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姑娘,恰好路过此地,不管你把我错认成谁,能不能把我放了啊?”沈秋晚耐着性子小声道。
轻轻抬起手,却又在即将碰到她时迅速收回手,陆明慎嘴角漾开一抹苦笑,眼眶更是酸得厉害。
这辈子他只要她活着。
“你有在听吗?”沈秋晚伸着脖子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回应,心里不由有些慌乱。
深吸了一口气,她仿佛下定决心:“好吧,我承认我是郡主,你要是愿意放我走,等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不信吗?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话,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大姐姐?大哥哥?大妹子?老奶奶?老爷爷?能不能留我一命,保证比你直接杀了我有用,我们商量一下——”
冰凉的不适感突然蔓上脖颈。
吓得她立马噤了声,缩着脖子不敢动了,但那只手却犹如一条阴魂不散的毒蛇,紧紧缠着她。
那只手一寸寸往上,抚过她肌肤,直至托住她的脸颊,才缓缓停下。
感受到指尖温度,陆明慎微微扬起唇,显然是心情不错。
毕竟心心念念的人现在还活着。
“喂喂,你可别乱来啊,我告诉你我是郡主,你要是乱来,我皇舅舅可不会放过你!”沈秋晚心里有点发毛,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那人停下来。
然后,那只手更过分了。
竟在她脸颊轻轻摸索起来。
沈秋晚瞬间恼怒:“给我住手!要是你敢轻薄我,叫我皇舅舅和太子表兄知晓了,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纤细的脖子被那只大手,仿佛再一用力就会被掐断。
听到太子二字,陆明慎眼底猩红一片,就那么喜欢他大哥吗?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念着他。
“咳、咳——!”沈秋晚剧烈咳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也唤回了陆明慎的理智。
大手徒然松开,终于得了自由。
沈秋晚大口大口呼吸着,蒙住眼睛的黑布被泪水浸湿了一片。
死里逃生,她无力瘫在床上。
脑中一片空白,连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直到那人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沈秋晚才堪堪回神。
“你……”
刚说一字,腋下便多出一双手,沈秋晚噤了声,任由那人把她抱起来,后背靠在枕头上,半坐起身。
接着她的唇就被勺子撬开了。
“唔、呸呸!”沈秋晚本能把嘴里东西朝外吐,刚吐完,那勺子又来了。
这次那人似乎早有准备。
立马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想吐也吐不掉,如此反复,沈秋晚就这般屈辱的被人喂了一碗粥。
“你、你到底要怎样?”沈秋晚崩溃大哭,“总不能是无缘无故绑我来,就为了这样折磨我吧?”
陆明慎眼神暗了暗,他可舍不得折磨她,外面太危险了,他只想让她平平安安留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听着她的哭泣声,陆明慎自是心疼,不过却没有一点要放她走的意思。
再放她回去找他的好皇兄吗?
转身拿起桌上药箱,他小心翼翼往她额头上涂药。
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疼。
整个过程,沈秋晚一直紧绷着身体,生怕他乱来,但那人上完药就走了,不曾有过半分逾矩。
“呼……”她松了口气。
无力躺在床上,脑子不停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沈秋晚知道她在做梦。
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梦境,只能任其按照前世轨迹一步步上演。
梦里她嫁给了太子表兄,直至成亲第六年,才怀上孩子,这是她千求万盼来的孩子,她早就想好了,无论男女,小名都叫盈盈。
可是那个小姑娘没生下来。
他们的孩子没了,太子作为这个孩子的父亲,却一点都不伤心。
“陆明礼,你没有心……”
巨大的悲伤将整个人淹没,沈秋晚不住哭泣着,嘴里不停咒骂着太子。
陆明慎从外面进来时,撞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疾步走到床前,正要伸手摇醒陷入梦魇的沈秋晚,却听到了她口中所念。
是皇兄的名字。
那只手停在半空,迟迟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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