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当我成为最大最恶反派boss后

　　“你快要死了。”

　　直白冷淡的话语，一如砸落脸颊的雨珠。

　　来人稍稍压低伞边，为他遮去天地间的湿寒。

　　酷拉皮卡对上一双翠色眼眸，海藻般的长卷发模糊了她的面容。

　　“我是特意来见你的。得偿所愿的感觉如何？”

　　如果他的记忆不曾遗失或被篡改，那现在应该是他们的初见。

　　她说话总是这么生硬吗？

　　但在当下，倘若对方真的与他素不相识，却又对他有所了解，何妨诉说自己的想法？

　　“还不错。”

　　“是心中巨石终于落地的感觉吗？”

　　“是啊。”

　　“如果你有什么愿望，还请告诉我，无论什么都行。”

　　一时间，唯余雨滴敲击伞面、滚落尘土的响动。

　　似乎是因为迟迟没有得到答案，女人又补充说：

　　“你就把我想象成，缺席太久的神明吧。”

　　他勉强眨了眨眼，突然很想放声大笑，但他没有力气了。

　　她凝视着那双越发浓烈的火红眼，好似面对将熄火苗的最后一次闪动。

　　“我想……”他说的缓慢，“如果，窟卢塔族能永远维持平和的生活……”

　　“即使你不复存在？”

　　女人始终平静。

　　而酷拉皮卡不再看她，他保持沉默，目光穿过透明伞面，投向渺远暗沉的天。

　　“那么，我明白了，酷拉皮卡。”

　　收起雨伞，她最终转身离去。

　　或许，那双如同火焰与鲜血的眸子将在她心中长存，永不熄灭，永不干涸。

　　*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

　　塔瓦娜仔细端详面前的储物柜。

　　而那两点被分隔的凝滞的红同样凝视着她。

　　要怎么出去呢？自己打开门和等待别人开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她在这间暗室中来回踱步，视线掠过一样样藏品。

　　人体组织、奇珍异兽、草木果种、珠宝玉石……收藏室的主人看起来爱好广泛。

　　就在她抚摸一串珍珠项链时，平稳的脚步声自远及近传入耳畔，有三人正在靠近此地。

　　要避开吗？她思索不过一瞬，决定先发制人。

　　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脆响，门开启了。

　　塔瓦娜就站在门后，与他们相距不过五米。

　　她毫不掩饰自身的存在，在对面三人或警惕或惶恐的目光中，她缓缓举起一只手，那串珍珠项链就挂在她的指间：

　　“下午好，两位。你们也来取回自己被偷走的宝物？”

　　领头的中年男子下意识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的枪在几分钟前便被身后的青年握住，枪口始终对准他的后背。

　　男子神色僵硬地向旁挪动几步，被他遮挡的二人的身形便完全展现在塔瓦娜面前。

　　“请问你是如何进入此地的，小姐？”

　　一条末端连接着圆球的锁链自金发的青年的无名指垂坠而下。

　　塔瓦娜顺手将项链塞进口袋：

　　“我的能力是隐身，跟随这位琼斯先生来到收藏室后，因为能力持续时间有限，没办法继续尾随他出去，所以只能先留在这里了。

　　“万幸你们来了，否则我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呢。不过，我们可以先出去聊吗？等得有些久，我都饿了。”

　　锁链一动不动，酷拉皮卡却没有丝毫松懈：

　　“琼斯先生，按照约定，你去把那样东西交给我的同伴。旋律，拜托你先在这里看着他。这位小姐，麻烦你和我过来，我们单独谈谈。”

　　他将枪递给旋律，后者凝重地对他微微摇头，但酷拉皮卡回以一个严肃坚定的表情，于是她只能妥协点头。

　　“好啊。”

　　塔瓦娜并不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她跟随酷拉皮卡走出狭长的过道，来到会客厅。

　　她面不改色地跨过一地狼藉，端坐到唯一完好的沙发上：

　　“琼斯先生在谈判桌上是个难缠的家伙，但是用武力就能轻易使他屈服。”

　　“不要轻举妄动。我问，你答。”

　　他制止了塔瓦娜试图去够茶几上的水果的举动。

　　“好吧。”她耸耸肩，“虽然我搞不懂有什么必要对我这么紧张。还有，我叫塔瓦娜。”

　　“塔瓦娜，你在收藏室等了多久？”

　　“嗯……我不知道，我没带表。”

　　“只要一踏进那个房间，第一眼就能看见墙上的时钟。就算没有，在你独处的时间内，发现它也不难。

　　“此外，你说你‘等待时间久，感觉到饥饿’，既然你想拿回自己的宝物，那我假设你在来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也一定会吃饱，而正常人的饥饿时间在五小时左右。然而，琼斯先生最近一次进入收藏室，是在半小时前。其余的推论，我应该不必细说了吧？”

　　如果当时她的能力恢复了，她就会出去。如果能力还在冷却，那她很难不被琼斯先生发现，那个房间没有藏身之处，为了便于欣赏藏品，被设计成一览无遗的模样……真厉害啊，自己也是多说多错。

　　塔瓦娜歪头：

　　“是的，我说了谎。我还能进行空间跳跃，在尝试过程中，不小心进入了他的收藏室，就在开门前的五分钟。”

　　她掏出项链，随意将其搁置在茶几上。

　　“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答。”

　　“请说，先生。”

　　“塔瓦娜，你和琼斯先生的关系是？”

　　“他不认识我，我单方面了解他。因为……那是个爱好残忍的变态，我想惩罚这种家伙。我不便透露自己的能力，总之，回过神时，我就在他的收藏室里了。”

　　“抱歉对你这么严苛。”他的神色稍微软化，并收起锁链，“你可以离开了。以及，我的名字是酷拉皮卡。”

　　“再见，酷拉皮卡先生。”

　　塔瓦娜立即从沙发上站起，顺手捞走几颗葡萄。

　　酷拉皮卡确认她从大门离开后，才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他迅速找到旋律，再次警告琼斯先生后，两人带着火红眼回到诺斯拉家族。

　　一路上，酷拉皮卡神色阴郁，旋律斟酌着听到的心音，决定延后告知他从塔瓦娜的内心获取的情报。

　　先不提隐身和空间跳跃两种能力如何被一人掌握，塔瓦娜仍在说谎，但现在没必要纠结这些。

　　酷拉皮卡抱着装有火红眼的容器，踏入地下室。

　　一小时过后，他找到旋律，同她复盘今日的行动。

　　“她极度危险，酷拉皮卡。”

　　旋律抬起头，酷拉皮卡发觉她的身躯竟在轻微颤抖，这是紧张到极点的表现，甚至接近她在友客鑫时的模样。

　　“我完全无法听见她的心音，就连一丝模糊的声音也没有。”

　　不是白纸，不是空气，是无所立足、无有存在、泯灭一切——真正的虚无。

　　就好像面对塔瓦娜时，她只是一个无念能力的普通人。

　　“通过训练，确实有行家能做到最大程度上抑制自己的心声。此外，倘若一个人的人格被摧毁，他的心音便无法连成完整的语句，更极端的便是只剩下一片空洞。但并不意味着，连一丝微弱的杂音和情感起伏都无法被捕捉到。”

　　而塔瓦娜显然人格健全。

　　酷拉皮卡补充自己的分析：

　　首先，塔瓦娜说的两种能力，她未必都拥有，没有向他人展示的一面之词值得怀疑；其次，她承认自己说谎，且她的前后话语不一致，至少有一种是假话；接下来，无名指追魂链对她不起效，结合旋律的碰壁，塔瓦娜的实际能力完全未知；最终，他总结说，至少她看起来还算友善，不必过度焦虑。

　　“可惜，我当初有机会得到她的联系方式。”

　　一种更糟糕的可能性是，她的意志坚定到认为自己说的完全是真话……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相关工作依旧免不了，他让旋律转告芭蕉等人，在空闲时间搜集关于塔瓦娜的信息。

　　还有一点暂时没必要告诉旋律——他刚才从塔瓦娜身上感受到的违和感是什么？

　　他站在镜前，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灵光闪过——他知道塔瓦娜的异常之处了。

　　几分钟内，她说话时不含任何吞咽动作，她的胸膛也未曾有分毫起伏。

　　她，没有呼吸。

　　旋律大概是因为沉浸在念能力失效的恐惧中，所以没有发现这一点吧。

　　奇怪的是，想明白这点后，他几乎感受不到恐惧，也不怎么担忧未来可能发生的灾难。

　　或许是见多了怪人，又或者是还有更紧迫的事情等待自己去完成。

　　况且，那也可能是塔瓦娜的能力，事情也未必向坏的那面发展，不是吗？

　　*
　　塔瓦娜掬起一捧水，从镜中望见自己湿漉漉的脸庞。

　　糟糕，沉睡太久，她都快忘记人类拥有呼吸和心跳了。

　　她的血液开始流淌，脉搏跳动，心脏鼓噪，肺部与外界重新持续交换空气。

　　最终，她抚上自己温热的胸口，满意地颔首。

　　希望刚才遇见的人都没发现这点。

　　不过，就算意识到也无所谓。

　　好在她离开得足够迅速，要是酷拉皮卡要求她提供身份证明，或者想要她的联系方式，那才是最糟糕的。

　　她拿不出任何适用的证件，没有手机，浑身上下更无一分戒尼。

　　当务之急居然是要挣钱吗?是不是顺走那条项链比较好？

　　不，既然选择了伪装，老实按照一般的念能力者的方法来吧。

　　最快捷的、不会离观察对象太远的……

　　果然，还是要潜入世界的阴暗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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