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与灰烬

　　米兰大教堂的飞扶壁在暮色中舒展如骨翼，沈星燃的高跟鞋卡在玫瑰窗投下的光影裂缝里。腕间的Tiffany Schlumberger手镯硌着那道陈年疤痕，颁奖台就在十米开外，红毯尽头却站着举着禁令的意大利警察。

　　"沈小姐，您涉嫌剽窃Vanessa Li的'月桂女神'系列，根据《欧盟外观设计条例》，我们需要……"

　　英文通告声被耳鸣切割成碎片。沈星燃盯着警察制服袖扣的反光，视网膜残留着昨夜设计稿被粉碎机吞噬的残影。那些蝴蝶骨造型的锁骨链，那些用珐琅微绘复刻敦煌藻井的耳坠，此刻正在展厅里戴着别人的姓名牌发光。

　　"请让让。"冷冽的中文刺破喧哗。

　　黑色牛津鞋碾过她拖尾礼服的水晶刺绣，苦橙叶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星燃的指甲陷进掌心，这个味道在记忆里发酵了八年——顾沉舟总把古龙水喷在衬衫第三颗纽扣的位置，说是最接近心跳的频率。

　　警察突然切换恭敬语气："Mr.Gu，您要的监控录像……"

　　"不必。"顾沉舟抽出铂金名片夹，金属开合声令沈星燃脊椎发颤，"我的当事人需要一杯Double espresso，三颗方糖。"他转身时掠过她耳边，"还是说，沈设计师现在改喝美式了？"

　　后台休息室的镜面墙映出两具僵硬的倒影。沈星燃看着顾沉舟扯松温莎结，露出锁骨处那道淡粉色抓痕——十八岁生日雨夜，她在老宅阁楼咬的。

　　"公关费按分钟计。"他甩出平板电脑，监控画面正循环播放她深夜潜入Vanessa工作室的片段，"解释下，为什么全球顶尖的色弱设计师，要去对手公司偷色卡？"

　　沈星燃的指尖抚过iPad边缘。这是她设计的习惯动作，顾沉舟果然蹙起眉。当年他总说这毛病像在摸不存在的手绘板，危险又迷人。

　　"顾先生看过《费马最后定理》吗？"她突然用拇指抹开锁屏密码，"就像1637年那个写在书页边的猜想，真正的答案往往藏在……"

　　屏幕亮起的瞬间，顾沉舟瞳孔骤缩。监控录像被覆盖成CAD建模图，三百六十度旋转的项圈结构在蓝光中舒展。断裂的18K金链条处，赫然呈现着只有色弱者才能设计出的灰度渐变。

　　"报警器确实响了。"沈星燃将发热的平板按在他胸口，"但我拿的不是色卡，是Vanessa藏在《营造法式》里的微型摄像头——需要我提醒顾总，你那位客户在苏富比拍卖的明代楼阁金簪，其实产自义乌吗？"

　　警报声突兀炸响。顾沉舟突然攥住她欲收的右手，拇指精准压住腕间疤痕。沈星燃痛得吸气，闻到他袖口逸出的枇杷膏苦涩——这个曾经连感冒都要她哄着吃药的贵公子，如今把中药当水喝。

　　"学会带录音笔了？"他低笑，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眼睫，"可惜沈家的女儿永远学不会，要摧毁一座巴洛克教堂，最有效的不是纵火……"

　　窗外忽然划过闪电，照亮他无名指上的钨钢戒圈。沈星燃想起毕业典礼那天，顾沉舟就是用这双手拆了她设计的教堂模型。那些被他称为"结构谬误"的飞扶壁，此刻正在暴风雨中嘲笑着她的天真。

　　"是拆掉它的承重墙。"他松开手，在她白色礼服留下枇杷色的指印，"就像现在，令尊正在股东大会签署你的解聘书。"

　　沈星燃的色弱眼睛突然捕捉到诡异画面：顾沉舟的领带夹在暗处泛着磷火般的幽蓝。那是父亲书房里，明代鎏金錾花盒上的相同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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