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

　　林时的解剖刀切开星鹫胸腔时，荧蓝色血珠顺着刀刃倒流。这只变异生物的心脏竟有三层心室，金属化的羽毛在探照灯下泛着青铜冷光。他伸手拨开粘连在器官间的神经束，指尖突然触到硬物——半块锈蚀的编码牌卡在第二与第三肋骨之间，数字"X-0"的凹槽里积着荧光黏液。

　　「警告，检测到基因图谱逆向解析。」耳麦里的机械音刺得太阳穴发胀，左手背的基因锁开始发烫。这是本月第三次违规操作，再有一次他的记忆就会被雾化器清洗成空白。冷汗顺着脊椎滑进防护服内衬时，他突然想起上周在清洗室看到的那个研究员：那人蜷缩在角落，反复用指甲在金属地面刻写"不要忘记"，直到指尖露出白骨。

　　星鹫的胃袋突然痉挛着喷出酸液。林时侧身闪避时，防护面罩映出悬浮在背后的记忆琥珀。那颗金色晶体内部封存着扭曲的人形黑影，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明暗变化。当镊子夹起编码牌的瞬间，记忆琥珀突然炸裂。

　　「...初代容器出现排异反应...必须销毁...」男人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冲进耳膜。林时踉跄着扶住操作台，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金属台面上分裂成无数个——每个倒影都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七岁那年被按在基因锁植入台的记忆突然清晰：冷硬的拘束带勒进腕骨，戴神经接驳环的手往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糖纸在无影灯下泛着淡青色，边缘印着行小字：「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时，你的后颈。」凌雨的全息投影突然在左侧亮起。这个永远维持二十五岁相貌的助手，此刻的瞳孔正以异常频率收缩。林时抬手摸到温热的血迹，基因裂纹又渗出了荧蓝色液体——这些沿着脊椎分布的黑色裂纹，每次发作都会侵蚀更多正常皮肤。

　　解剖舱突然倾斜十五度。林时抓住固定带时，看见窗外漂浮的机甲残骸群正在重组。那些锈蚀的金属构件反射着螺旋塔的监控红光，在真空中拼凑出巨大的人脸轮廓。当他打开生物样本冷冻柜，藏在夹层里的机械零件突然发烫——那是他偷偷保留的童年玩具，某个被销毁的实验体留给他的最后礼物。

　　「拍卖会的星核容器需要基因密钥。」凌雨的虚拟手指划过全息屏，在三维星图上标出虹桥坐标，「你的裂纹渗液检测显示，匹配度达到92.7%。」这句话的尾音带着奇特的颤音，就像上次他们发现调控局在克隆星兽时，凌雨念报告卡顿的节奏。

　　林时将编码牌贴近观察窗，上面的锈迹在星光下呈现微妙色差。真正的X系列编码牌应该会在γ射线照射下显现渡鸦图腾，但此刻他只能看到模糊的翼影。当他想启动腕带检测仪时，整艘解剖舱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记忆琥珀的碎片正在空中重组，拼出一双异色瞳孔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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